原來,劉尚派出一支小隊護送著那批財寶秘密前往壽春,不想這路線被袁紹得知,以袁家四世三公的顯赫世家,自然是做不出強取豪奪,雞鳴狗盜這種事情。
自然,袁紹就委託給了於夫羅,讓他在半道上對劉尚以及劉備所押運的護衛隊進行截殺。
而袁紹答應給於夫羅的條件是,財寶三七分成,袁紹七成,於夫羅三成,外加袁紹全力的幫助於夫羅奪回匈奴王廷。
雙方有利可圖,雖然都在互相算計,但也是樂見其成。這一次行動,於夫羅派出五百精銳的匈奴奇兵,在袁紹靠著袁氏家族積蘊的幫助下,成功讓這五百騎兵,掩人耳目之下進入了中原腹地。
毫無意外,五百奇兵就像是迅風掃落葉般,成功的擊潰了劉備這一路的押運隊,截取了董卓從洛陽獲取來的十分之一的財寶。
不過意外卻恰恰出現在了劉尚這邊,劉尚所指派的押運隊並沒有大將領隊,而是把這次的任務交給凌統和駱統,讓他們擔任這批貨物押運的頭頭。
在劉尚看來,這也是早早打發這兩個小傢伙離開,另一種用意也是給他們一個獨自的任務,雖然這次任務無驚無險,但也算是歷練。
不過劉尚萬萬沒想到的是,就因為這兩個小傢伙,這批貨物才能倖免於難,甚至成功的擊潰了匈奴騎兵。
話題轉到芒碭山下。
一支經過精心打扮的商隊,載著數十輛滿滿噹噹的馬車,在一群護鏢和穿著似是皮商的押運下,沿著穎水之邊,邁著有力的步子,眼神無時無刻都透著一股警惕的向前緩緩而行。
大路莽莽,前方是幾座斷亙的山道,還有著高低起伏的山坡,要想從中行過甚至艱難。
商隊的前側,一名面紅齒白,眉宇清秀的小青年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身形半臥,兩腳端在馬側,翹起個二郎腿,隨著馬的步驟一陣又一陣的搖晃著。
這個十幾歲的小青年頭戴瓜子帽,身上一綢青衣,寬大的袖子把他的兩手都掩藏在內,一條熊頭蠻帶非常不相匹配的繫在他的腰上,只把他整個肚子都勒得滿滿的,腳底是一雙刻著鎏金條紋的跟靴,鞋碼似乎大了很多,他的手上也不消停,提著一口花桿槍憑空亂使出,又像是在舞文弄墨,同時嘴裡也傳來哼哼哈哈的響聲。
在這小青年的跟前,也是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同齡少年,一身褐服短打,頭上紮了一條萬字頭巾,豎起的一根頭辮繞著脖子環了一圈才垂掛在背上,此時他的一張臉正悶悶不樂,一張嘴弧度微斜,那雙眼睛裡更是充滿了憤懣與不樂意,此刻他正與小青年胯下的馬並肩而行,一手提著一把砍刀,另一手牽著馬韁,時不時的拽了拽手中的馬韁,馬彷彿也受了牽制的甩了幾下馬頭,哼哼了幾聲。
小青年受到馬的反應,輕輕的扭了扭屁股,又是重重的扭了扭腰,沒有轉頭,手裡的動作也不停,卻是開口說道:「哎,技不如人,還非要逞強,按照主公的話說就是活受罪啊!」
馬下的少年不吭聲,但臉上的表情卻是更加的不好看,邁起的步子更加沉重。
「想我駱統博學多才,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玉樹臨風……不對,這跟玉樹臨風沒關係。」小青年這次看向那馬下少年,調侃道:「跟我下五子棋,你就算練個十年也不是我的對手。」說完後,又是得意的大笑著。
少年緊咬牙關,聽著駱統那諷刺的話語,當真是怒不可遏,不過一想到自己與他博弈時,那被步步緊逼狼狽不堪的樣子,又是一陣羞怒湧上心頭。
「話說這五子棋還是主公教我們怎麼玩的,玩法簡單也不繁瑣,又不像圍棋那般絞盡腦汁,但為什麼跟主公下棋自己就輸的一敗塗地,而跟你下就能大獲全勝,難道這就是主公所說的人品問題?」駱統一陣搖頭晃腦,喋喋不止,全然不知道凌統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哎,十盤全輸,我就算有心讓你,但你也要爭氣點,是不是?」
「哎,棋藝不精,還自賣自誇,還敢跟精於此道的我比試,真不知道你的信心是哪來的。」
「哎,早就告訴你別跟我賭,小心把自己的命都賠進去,十盤賭局,做十天的馬伕,這就是主公說的自作自受。」
駱統全然不顧凌統的臉色,一口一口的詆毀著,只不過著並沒有讓凌統覺得無地自容,而是一種肺都快要炸了又炸不了的憋屈,只見他停下腳步,燃燒著怒火的一雙明眸狠狠的剜了駱統數道,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道:「你要是再多說一句,我就把你踢下馬背。」
「你信不信!」凌統嘶聲力竭,不過話卻說得極為低沉,頓時讓馬背上的駱統身體一顫,腦袋一個激靈。
「哈哈!其實你的棋藝也算是有進步,進步有加啊!」駱統一改先前的調侃狀,一臉賠笑的對著凌統說道,說不盡的恭維。
雖然駱統說得極為誠懇與誠摯,但在此時心中暴怒的凌統聽來,卻極為的諷刺,更是一種貶義的嘲笑。
「我就不相信了。」凌統憤恨道:「我就不信我會一直輸給你,等會到了前方的山崗處,我們再來幾盤。」
「哦?」駱統眉梢一挑,身子向前弓去,腦袋一伸,對著凌統嬉皮笑臉道:「還賭嗎!」
「賭。」凌統狠狠的強調道:「當然要賭。」
「那賭什麼?」駱統頓時感興趣道,眼睛骨溜溜的在凌統的身上亂轉,想看看他身上有什麼好東西。
「賭……額……這個……」凌統頓時張口結舌,看了看身上,彷彿沒有什麼還可以充當賭物的,好像一路走來,除了身上這一身皮衣外,其他的貌似全部上繳了。
凌統眼睛一掃,正好看到手中的那柄刀,不由一陣糾結,一臉的心疼,彷彿已經做好某種決定。
「嗯!你手中的這把刀不錯。」駱統摸著自己光禿白皙的下巴,眼珠子一轉,閃過一道戲謔,彷彿自言自語道:「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你的刀這麼好看。」
凌統聽言,一掃臉中的糾結,轉頭看著駱統那不懷好意的眼神,重重的哼了一聲,然後擲地有聲,頗有種壯士斷腕的精神說道:「只要你贏了我,這口刀就歸你了。」
「這,這不太好意思吧!」駱統搓著手,嘴巴得意的張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那神情中哪有一點不好意思。
「哼!」凌統不再說話,他怕自己真的忍受不了把對方拖下馬狠狠的揍上一頓,只等會到了前方,狠狠的對上一局,殺他個丟盔卸甲,怒火中燒的凌統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拿出了賭注,而駱統竟然沒有給半個承諾或言明賭注。
大隊人馬過了芒碭山角,左轉是一片杏子林,大樹冠天,荊棘叢生,枝茂掩映,一片鬱鬱蔥蔥的景象。
只要路過這片杏子林,穿過前方的山亙,沿著穎水一直走,經過穎上就到了淮南壽春,在那裡就徹底的安全了。
車隊如一條長龍般馳行著,腳踏聲,馬蹄聲,車軸聲,聲聲不絕。
車隊的頭領是個騎軍校尉,馬術頗為精湛,這次他受劉尚的安排,名義上是由那兩個小傢伙領軍,但實際的掌控權卻是掌控在他的手裡。
這一路幾百人加上數十輛馬車浩浩蕩蕩的行來,聲勢說不出的壯大,除了幾個不開眼的蟊賊之外,基本上地方上的勢力無人敢惹。光是車隊上人人配著兵刃,那步伐穩健,背脊高挺,各個走起路來器宇軒昂的模樣,就讓那些蟊賊們紛紛避讓,關鍵是他們眉宇間那一股錚錚殺氣,就讓常年混道上的蟊賊,山匪各個惶恐之極,還特意的擔心起對方千萬不要來搶劫他們。
所以這一路行來,還是相當的平安無事,不過就因為這平安無事,倒讓車隊中兩個好動的小傢伙苦悶不已,心中更是跟撓癢癢似的,感覺全身都在麻木,就因為這樣,閒著無事的他們就開始下起了五子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