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青也被宋大少震驚了,來的這對夫婦,很明顯就是他嘴裡的四叔宋紅心兩口子了。可傢伙怎麼連半點手軟的意思都沒有呢?於私,他是四叔,是長輩。於公,人家是市委書記,瞧來的這速度,搞不好就極有可能是衛津市委書記,那可是省級幹部,堂堂一方大員。這傢伙下起手來,居然半點都不含糊,而且好像恨意還要超過對宋志高許多。
宋志高已經嚇傻了,他最大的倚仗其實就是父母,結果這下好,老媽來一個白鶴亮翅沒展開就被摞倒了,而老爹來,人家直接就布了個必死之局。看看吧,堂堂市委書記啊,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要不跪下,要麼死!這得是多瘋狂的人才能幹出來的事啊!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這樣,哪兒找不到妞泡,非得來這破地方找刺激。
樓上,秦懷玉長歎一聲,苦笑道:「這幾天,家裡那幫小子,上躥下跳的要把小三的死扣到志貞頭上,我現在倒是真怕他死在了志貞手上。死在別處,好歹還能撈回點好處,算是死得其所。可要是死在志貞手上,恐怕連家裡都要擔上不是啊!」
宋青山面色緩和了許多,在看到兒子和兒媳進來之後宋志貞的表現,心中更是暢快,眉頭也展了,面色也好了許多。
秦懷玉接著道:「我算是明白為什麼宋家能穩居世家第一了!」
宋青山好奇的看向他。秦懷玉接著道:「像壽兒和志高這種貨色,哪家沒有十個八個!可是像志貞這樣的好漢子,卻只有你宋家有一個呀!」
宋青山笑了,可以看出來,老頭笑的很暢快:「這些小的都是成了年才放他們出去,算是溫室花朵。但志貞,卻是十八歲入了伍才回的家門。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主要還是靠的自己。」
秦懷玉點頭:「這個我信!」其實對於宋志貞,這些老一輩們都心裡有數,這孩子自從父親病逝之後,一直就沒回過宋家。他的陞遷之路,雖然也有各方支援,卻都是他父親留下的關係。甚至這孩子回歸宋家好幾年後,大家才知道老宋家長子還留下了血脈。所以,宋青山說這孩子靠自己,的確沒胡說。這也難怪他敢這麼理直氣壯的和四叔叫板了。
宋青山道:「這麼說,你家三小子的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秦懷玉哼了一聲:「揭過去?你想的美!他再不是東西,那也是我老秦家孫子,活著壞點名聲不要緊。死了能給家裡撈回點損失也算沒白生養他一回。這麼著吧,嶺南的組織部長到站了,你明白我意思吧?」
宋青山兩眼微瞇:「行!」秦懷玉也有六級權限,所以他肯定也能看到秦壽和宋洪基的死亡視頻,但這東西卻無法公開,所以現在的交易,其實是衝著圈子裡那些流言而去的。
秦懷玉哈哈一笑:「志貞的喜酒,別忘了叫我啊。」這麼一說,就是徹底的把宋、周兩家從孫子死亡事件中摘清了。
就這麼著,關於秦三少的事就和菜場買賣一樣,以一場權益的交易結束了。秦三少爺以自己一條命,給自己家族在嶺南省換回了那麼點利益,不知道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命就值這個價,還會不會像之前那麼囂張。
大院中,宋志貞兩眼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宋紅心騎虎難下,他從這個侄子的眼裡看不到任何緩和的餘地。他其實一直都知道這個大侄子看自己不怎麼順眼,這或許和他自己軟弱的性格有關。但無論怎麼說,自己如今也是堂堂一方大員,怎麼能在槍口下,如此屈辱的向人下跪呢?可要是不跪,他毫不懷疑宋志貞有一槍崩了自己的決心。所以,他不敢頂嘴,卻又不願下跪,只好拉著臉僵持在那裡。至於兒子和夫人,這時候哪裡還顧得上?
這時候,已經停下哭泣的馮金山開口了:「這位小兄弟,你不要為難人家了。我們小民賤命的,哪兒受得起這麼大禮!」
宋紅心一下把目光投向了衝突的核心人物馮金山身上,看了一會,他驚訝的說道:「你是……馮班長?」再一看被馮金山摟在懷裡的劉金定,更加不淡定了:「這位是……劉排長!」
馮金山卻沒搭理他。
宋紅心眼睛快速在兒子和馮金山一方受傷的眾人身上掃過,他能身居高位,這點智商還是有的。瞬間就把情況揣摸了個八|九不離十。但一看到宋志貞那黑洞洞的槍口,一肚子說詞又憋了回去,表情很像便秘。
直升機巨大的轟鳴聲中,兩位戎裝的將軍從尚未落地的直升機上一躍而下,手壓頭上軍帽跑出風頭範圍,快步走進莊園。此時,外圍已經佈滿了警察,一個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開玩笑,市委書記一家三口被人用槍指著,而且已經開了槍,這事擱誰頭上都受不了啊。要命的是,開槍的那個還是他們自家人,而且還是個惹不得的潛龍成員!現在又來兩個扛金星的大人物,怎麼能不叫一群小警察兩股戰戰。
這一刻,匆忙趕來的衛津市公安局長兼政法委書記邱長天都恨不得把最初出警的那幾個小子活剝了皮!要是當初就強行把宋志高勸離甚至拘留,哪兒還有這些破事!現在鬧的這麼大,都是這幫混蛋欺軟怕硬溜鬚拍馬鬧的!
宋紅星和宋紅軍受老父親召喚匆匆趕來,半道上已經接到了案情通報,兩人都覺得有點頭大。可現在老爺子也在現場,這事就是想壓恐怕也壓不下來了。兩人匆匆進門,根本沒搭理邱長天和他的一群手下,但邱長天卻長出了一口氣,這兩位一來,裡面的事就成了宋家家務,那個沒理會就是表明了態度,事後肯定不會怎麼追究警方責任了。現在自己的任務,就是為裡面那群惹不起的大爺們站崗,別讓風聲傳出去,那就是大功一件!
宋紅心看到二哥三哥聯袂而來,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氣,剛想上前打個招呼緩和一下氣氛,起碼把志貞手裡的傢伙給下了。但宋紅星和宋紅軍根本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是掃了宋志貞一眼,直接進了門,一副路過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能讓這兩人這麼表現的,恐怕只有一個人了!宋紅心一想到父親那失望的眼神,心碎了一地。
宋志貞也發現了二叔三叔的情況,他也想明白了這背後意味著什麼,冷笑著垂下了槍口,再不去理會四叔一家。邱長天壯著膽子跑進來問了一句:「能不能讓醫護人員,先給傷者療傷?」
宋志貞點頭,一指食府那些工作人員:「給他們看看。」隻字不提宋家四名傷員。
宋紅星很快就出來了,板著臉問宋志貞:「誰給你的權利隨便開槍?」
宋志貞冷冷的掃了二叔一眼:「我入伍的時候,我們班長指著我帽子上的國徽和肩章告訴我,軍人的職責,是保家衛國。我們頭上頂的,是國家的尊嚴,肩膀上扛的,是人民的安危!我們存在的意義,是讓人民安居樂業,不受外敵欺凌!十幾年來,我從來不敢有一日或忘。可是,我們拋頭顱,灑熱血,換回來的,卻是讓這些蛀蟲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為所欲為!這樣竊取我們革命果實的壞分子,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這還上綱上線了!宋紅星很尷尬,沉聲吼了一句:「再怎麼說,志高也是你的兄弟,紅心也是你四叔!有什麼事不能坐下來談,非得要鬧到動槍見血?」
宋志貞兩眼刷一下紅了:「那些上了戰場不怕流血犧牲,敢打敢拚的才是我兄弟!那些在家鄉能安份守己,自力更生的,才是我的兄弟!這種背靠父輩蔭涼,只會在弱小面前裝大爺的,根本不配做我的兄弟!貪生怕死只會保全自己的人,不配做我的長輩!」
宋紅心聽了這話,臉上掛不住了,這不是指著鼻子罵我是膽小鬼嗎?一下忍不住了:「我也是當過兵,扛過槍,上過戰場流過血的!」
他不說這話還好點,一說這話,宋志貞立馬火了:「撤退的時候,你們九連全連官兵一百三十二人斷後,陣亡了一百一十七人,重傷九人,輕傷四人,只有一個人全須全尾的活了下來。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宋紅心啞口無言,因為那個人,就是當時身為連長的他自己。
宋志貞怒吼了一聲:「全連都戰死了,連炊事班都死的只剩下了三個,你為什麼沒戰死?!」
宋紅星吃驚的望著宋紅心,因為這事,他也是第一次聽說。宋紅心塵封的記憶瞬間被揭開,他記得很清楚,造成這一切的,是他自己輕敵冒進,想撈點便宜結果卻導致自己身陷重圍。原本,那場遭遇戰,是可以避免的。
宋志貞接著問道:「全連犧牲了那麼多人,尖刀排劉排長拚死把你從敵人手中搶回來。可你是怎麼對他的?就算他已經陣亡,你也不能把他的屍體留給敵人!可是事後,你卻把搶回劉排長的馮金山以戰場抗命的理由開除了軍職!一百多號兄弟的死,換來你的軍功章和風光的前途!可這些年來,你從來沒有想過去看望那些曾經為你換來這些風光的老兄弟們一眼!現在,還要讓你的兒子來他們頭上作威作福!」
宋志貞眼中全是淚花:「你是軍人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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