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3
「哼,諒你這小老頭兒也不敢唬我。」審度了半晌,胡副將才狂傲的說了這麼句。而徐頭兒也只得唯唯諾諾的應承了下來,匆忙道聲,「豈敢豈敢!」
本以為對話就可以這樣結束的漫修,不料卻又聽到了胡副將的另一個疑問,「對了,你這又是要去做什麼啊?」
「小姐要藥,這不,正準備給她送去呢!」
「哦,你要去見欣然啊,她現在就在將軍那裡。我這個侄女啊,什麼都好,就是脾氣差了點。這不,剛聽說有個丫頭被罰打了十大板子呢,只因把茶打翻了。」此時,稱呼由「胡副將」變成了「胡爺」的人也不知出於何意,故意將語速放得很慢。而眾所周知,這種別有用心的言語越是說得緩慢、平靜,就越會讓人感到心悸。果然,看徐頭兒那一身虛汗的反應吧,便知道對方的說話效果起了作用。
「胡爺,還求胡爺幫幫小的啊。」徐頭兒幾乎有點帶有哭腔的對胡爺說道。自己雖然找了送藥的倒霉鬼,可並不代表萬無一失,否則,他怎麼又會勤快到要親眼確定那小兵送完藥為止呢?
「這個嘛……你也知道,我雖然是她的舅舅,可是,我這個侄女一向我行我素慣了,又仗著受寵,無法無天,將軍不說什麼……」胡爺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中便被強塞進了樣兒東西。
「胡爺,這是我最近費了些心思弄來的好東西,就想著給爺呢……」
隨著胡爺輕輕的一開手掌,漫修也看到了這個「賄賂」用的東西,竟是一本小型的圖冊。而裡面畫著的,無非都是些**的美人。品味還真是……等等!裡面怎麼居然還有他見過的人!
因為無意看到了熟悉的畫像,漫修的眼神便更關注上了這個小圖冊,細看下,每個圖像下面都標注了名字,什麼春蘭,秋菊,夏香,冬雪……各個媚態百出,真是引得花花男子想入非非。
當漫修隨著那胡爺的視線看到最後一頁時,上面印著的幾個小篆體寫的字再次印證了他的想法,「迎春樓」。這些,都是迎春樓姑娘的畫像……
上面有欒鳳娥,山竹師父的愛人,在迎春樓時曾叫過冬燕的,還有幫助冬燕纏住百花館那兩個看守他的人,使偷梁換柱一計成功的那幾個姐妹……
迎春樓做的也真夠絕的了。連這樣招攬顧客的招數都能想的出來!
「胡爺,怎樣啊?」徐頭兒在一旁看著都快流口水的胡爺,有些興奮的問道。可是,好似並不只是胡爺在流口水,那胡爺旁邊的士兵,似也早已看癡了。
漫修很想當場就奪下這冊子,將其撕個粉碎。男子喜歡看這樣的圖冊本無可厚非,可是,上面有師娘啊!還有師娘的好姐妹!師娘人都走了多少年了,居然還將她的畫像到處傳,迎春樓也真是夠缺德的了!
可是,單槍匹馬身處觀音山的他,現在不能因小失大,暴露了身份。只得一忍再忍了!
「爺,現在怎麼樣了我不敢說,可是,到上個月為止,這份圖冊可是最全的了。」徐頭兒繼續賣弄著,甚至可以說有些自豪的在說。
「好!好!你小子,行啊!連這個都能讓你弄了來!爺今兒晚上可要好好享受一番了!」現在的胡爺仍舊愛不釋手的翻看著那小畫冊,眼睛笑得瞇成了一條縫,可是,仍舊能看得出他盯著那圖中之人時眼中冒出的火。恨不得這圖冊能吃才好,一口將所有的都吞下去。
「爺,現在風口正緊,將軍不是下了死命令了嗎?若誰敢在此時與青樓或賭坊沾上半點邊兒,就格殺勿論嗎?」這時,旁邊一個不知死活的士兵好心提醒胡爺道。
「呸!去他娘的格殺勿論!不讓去看看這都不行啊?再說了,我就不明白了,放著堂堂的好日子不過,偏偏躲在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還得成天擔心朝廷的追捕,活的這叫什麼日子啊!賭不讓賭,嫖不讓嫖,連看看這都得格殺勿論的話,那還不如把老子殺了呢!」
「喲喲,胡爺,這話可不能亂說啊!讓將軍聽到,那可是……」徐頭兒擺出了一個割斷喉嚨的姿勢。
「怎麼啦!說說都不行啦!哼,他殺誰啊!他當年還不是靠我胡家起來的!要不是當年我爹一手提拔他坐了副行營的位子,哪裡有他的今天!他要是聰明的話最好什麼都別說,要是真跟老子吱歪的話,老子非給他評評這個理兒去。娘的,說會有什麼好日子,現在連人過的日子都不是!娘的!老子受不了了!光看這個,沒有女人,那怎麼行!」
突然,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敢再接這個話下去了。因為,誰都知道,周可是說到絕對能做到的,即使,這個犯軍規的人是他的小舅子!
可能這位胡爺也立刻意識到了剛才自己的抱怨有些過分,當即假咳兩聲,說道,「那個什麼,正好,我也要去將軍那裡趟,一起吧。說不定還能多替你美言幾句。」
「多謝胡爺,多謝胡爺!」徐頭兒千恩萬謝的跟在胡爺身後屁顛屁顛的奉承著。而漫修則準備趁其不備溜走,回去那山洞先取護心丸。可是,還沒等行動,卻見那位胡爺突然停下腳步轉過了身,指著一直低頭不語的漫修道,「唉?他又是誰?」
漫修心中一緊,袖中的銀針再次落入指間。他雖與這胡副將沒有多大的交集,但畢竟共處在周府這一屋簷下多日,此時若要讓他抬頭,萬沒有認不出來的道理。可是,先發制人,漫修能制住了他,卻不能同時制住後面一隊人。更何況,一旦打草驚蛇,莫不說雪兒的護心丸了,就連他的小命也是難保。
「哦,是個守山口的小兵。不瞞胡爺說,剛才小的,想讓他去送藥來著。」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立刻心照不宣。送藥,說得好聽!無非就是怕小姐突然發脾氣,拿眼前人出氣唄?而守山口的人一般都是職位最低,只要外敵來攻就最可能先死的人,不拿他們當替罪羊拿誰當啊?因此,眾人也是非常能理解徐頭兒的想法的。
「守山口的?」果然,胡某人的語氣也立刻由原先的稍微警惕轉向了不屑一顧。「世道真是變了,連個守山口的都有機會爬到親自見將軍和小姐的份兒上,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也算你前世修來的福氣,好好把握吧!」胡爺略帶嘲諷式的結束了他的言語,同時還拍了拍漫修的肩膀,彷彿提前同情他未來的遭遇一樣。而此時的漫修卻收回了他的銀針,鬆開了緊張的雙手。
看來,有時笨人也不是一無是處,比如現在的胡爺,就非常的可愛!只不過,這胡爺要是現在再能說句「不用讓他去了,一切都由他擺平」之類的話,就會更加可愛了。可惜,看來這胡爺對周欣然那變幻莫測的脾氣也是沒有把握的,還是選擇了雙重保險,讓他這個隨時都可以死的守山口的小兵去送藥。
唉!說到底還是怪自己剛才在那藏藥的山洞裡反應太慢,那時就該打暈那徐頭兒,然後拿藥走人的,結果當時只尋思那守藥人去了,臨走那句該死的「子夜,此處見」更是讓他思考的入了神,糊里糊塗的跟出了山洞。這下可好,單槍匹馬,毫無準備的去見周可,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已經錯失良機了!如今怨什麼也沒有用了,只得硬著頭皮去送藥了。但願,但願他只是個卑微的小兵,不會引起對方的注意。送完藥,也不用等什麼子夜了,趕快返回那山洞拿了護心丸離開。等等!護心丸是不是在那山洞裡啊?
漫修都快要罵上自己千百遍了,冒險來此不就是為了給雪兒拿到護心丸的嗎?怎麼來了之後竟什麼也沒有確認呢?自己剛才到底去那藏藥的山洞裡幹什麼去了?一個陝西軍營的舊識,值得他這麼分心嗎?子夜!又是該死的子夜!到底有什麼重要的話,就不能一下子說出來呢?非要等到子夜!
也許當年陝西軍營裡戈大人的死給漫修留下了關於「子夜」見面的後遺症,他真怕,真的怕了。子夜,但願平安無事吧!
頭腦裡亂哄哄的想了一大堆,不知不覺已跟著眾人上了觀音山頂。漫修下意識的先望了望一片空地,再往那邊走,就是懸崖了。那裡曾經是他和母親重逢的地方,也曾經是母親「自不量力」,要殺周可反而自己殞命的地方……如今,周可,竟把自己的「寢宮」也設在了這裡,看來,他也是要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了。
「將軍,小姐,藥拿來了。」隨著胡爺和徐頭兒進入了房間,卻是用紗簾隔開的。可是,透著紗簾,漫修卻能看到床上俯臥著的人,床邊椅子上坐著的人,還有一個站立著的人。
俯臥的人肯定是受傷者,便是周可了。椅子上坐的人是一身女裝,憑那熟悉的感覺,也知道是周欣然。而站立著的那個人,漫修卻很是陌生。只是感覺一進這屋中便有一股寒冷的氣息,該不會是從那個人身上發出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