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17
從開封府大牢出來,漫修和牧蘭之一路無話。
到最後,牧蘭之都沒有叫蘭夫人一聲「娘」,這也是她沒有原諒蘭夫人的一個表現吧。可是,漫修知道,現在的牧蘭之其實是很矛盾的。一方面她渴望自小就沒有的母愛,一方面又恨自己的母親竟是如此之人,拋棄了她不說,還是個心狠手辣的殺人真兇,而一方面又為母親的真心懺悔而感到心痛。
徘徊在如此複雜的情緒之中,應該是十分難過的吧。
漫修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牧蘭之突然停止了向前走動的腳步,愣直的站了片刻,便一下子撲到了漫修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哭出來,也好!
哭了也不知多久,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多日不曾進食,現在又緊張勞累,牧蘭之趴在漫修身上,哭著哭著竟睡了過去。
這也是她唯一能如此大膽放縱自己的一次機會吧。雖然,她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漫修抱著牧蘭之,不忍心去打擾她的好夢。只得輕輕的將她橫抱起來,再返回之前牧峰和牧蘭之所住的客棧。安頓好牧蘭之,漫修向店小二要了一壺茶。怕自己一會兒去尋牧峰時,牧蘭之再突然醒來,卻連口茶也沒得吃。
店小二高聲應聲出門。可也就在同時,客棧內的一角,卻有一個同城門處角落中同樣的笑容露出。
店小二再次進入漫修和牧蘭之所在的房間時,漫修正在輕輕的用手試牧蘭之的額頭,看看她有沒有發燒。對於店小二嘴角上的笑容,漫修是沒注意到的。
可是,就在店小二說出句,「爺,請用茶」時,漫修的心不知為何突然一緊。可是,聲音是陌生的,臉龐也是陌生的……
「怎麼不是店小二來送?」應當說,現在的漫修還是沒有起疑心的,只是,跟著感覺,隨口問詢了一句。他也做過店小二,有時候忙起來的時候真的恨不得一個人頂三個人用,會分身術才好,有旁人幫忙自是好的。
「回爺,他太忙了,才讓小人幫送的。」
「嗯,知道了。」
「爺可是還有什麼吩咐?」
「哦,一會兒你上幾個這裡的特色小菜。」想起來牧蘭之有幾日沒吃東西了,難怪體力不支。醒來先補充一下體力才是真的。
「是,爺。爺先請用著茶。小的這就去給爺準備。」
代替店小二送茶的人退出了門。在關上房門的一瞬間,冷笑再次浮現嘴角。
漫修本想立刻出門去尋牧峰的,可到底擔心將牧蘭之一個女子獨自放在這魚龍混雜的客棧之中。心想牧峰若尋不到人,必然會回來再看,畢竟,之前定的兩間房間可都是沒有退的。不僅如此,之前一直心力交瘁的與劉喜鬥智鬥勇,案結後根本沒有休息,便又去見蘭夫人等一系列的事情,也確實有些讓漫修吃不消了。
於是,坐在桌前,拿起茶壺便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茶好是清香,可也不知是真累了,還是怎麼回事,喝完了這杯茶,漫修便覺眼前模糊,不僅東西出現了恍惚的倒影,最後連天地好似都徹底顛倒了過來。一頭,便栽倒在了桌上。而幾乎就在漫修栽倒的同時,他隱隱看到,客棧的房門被打開了,進來了一雙靴子,而那,正是代替店小二送茶的那人也同樣穿著的一雙靴子……
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山洞之中。四肢死死的固定在洞壁之上,而看旁邊地下,竟是同樣被綁縛著的牧蘭之,而牧蘭之,仍是沒有醒的。可這次,漫修敢肯定的說,牧蘭之不是睡著的,而是處於昏迷狀態。
漫修頭一個便想到了周可。觀音山一戰,他僥倖逃脫了,是否會把他兵敗如山倒的原因歸咎於自己的耽擱上呢?可是,這個理由也未免太狹隘了吧!更何況,找,也不該是周可找他尋仇,而是他去找周可吧!
「醒了?」正在漫修疑惑之時,一個身影閃入山洞,漫修看去時,卻是一個陌生的男子面孔。可是,若說是男子,此人身形又顯嬌小了些……聲音,對方似乎故意為了遮掩身份,而用了假聲。可是,總還是透著那麼點熟悉……
「周欣然?」
漫修雖被固定在洞壁之上,卻明顯的感覺到了對方的身形一滯。看來,是猜對了。可此時,漫修心裡卻沒有猜中謎語時的那般喜悅,而是連連在心中哀歎了起來。周欣然的手段他可是經歷過不少,絕對能讓人生不如死的。而且,單抓他一個也就罷了,他是男子,怎麼說也能熬過去。可現在,卻多了還在昏迷中的牧蘭之……
「你好聰明啊!」對方一手撕下了自己那張男子的假面皮,呈現在漫修眼前的,便是張熟悉的面孔,周欣然。
「你怎麼猜出是我的?用這張面皮,還有這套男子的衣裳,我可是在東京城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周欣然饒有興致的看著漫修。
「你就不能換點新鮮的花樣嗎?每次都這樣卑鄙的把人弄暈,然後捆來供你折磨!」
周欣然自然知道漫修說的是在陝西軍營,自己派沈雲城將他打暈擒至欣園的舊賬。可是,當下卻不生氣,只一挑眉,興趣倒似更濃了。「呵呵,這不是換了個花樣兒,又給你找了伴兒嗎?」
周欣然眼睛撇撇地上的牧蘭之,話中似帶有了更大的戲弄成分。
「你想怎麼樣?」與周欣然的那些周旋,連漫修自己都覺得累了。於是,此時問起時竟是出奇的平靜。
「哦?你想我會怎麼樣呢?」
「為你爹報仇嗎?他殺了我的父親!還公然叛變!受應有的懲罰不應該嗎?」
啪,熟悉的掌印再次落在漫修的臉龐。「我以為你經歷了這麼多,會學乖的。可是,你還是沒有學會。」
「學乖?跟你?」
「秦漫修……哦,現在是否該稱你做蘇家少爺,又或是林家的表少爺呢?你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次的遊戲,可不只你我參加,還有這個丫頭的。你若不想她充當的角色是代人受過的羔羊,最好給我收起你的那些什麼桀驁不馴來!乖乖的聽話,說不定我會對她,對你也好些!」
漫修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跟周欣然哪裡八字不合,為何總是命犯她手。現在想想,剛在城門處感覺到的那一閃而過的身影應該也是周欣然了。她居然沒出城?又或是偷偷的潛回了東京城,到底意欲何為呢?
乖乖的聽話,她是否要找自己幫她完成某個什麼陰謀?而威脅的對象又恰是牧蘭之呢?
「你放心!她一時半會兒醒不了。醒了我也有辦法讓她再睡過去,永遠都是可能的!你知道的,我最討厭別人用怨恨的眼光盯著我,或是又機會聒噪的說出什麼讓我討厭的話來的。不過,這也是對她好。萬一,她說的哪句話不中我心,我一生氣,再不小心對她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於她於我,都是不好的。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呢?」
「說,你到底要怎樣?」
「呵呵,這麼沒有耐心啊!難道咱們相處了這麼久,你都沒有想跟我多呆一會兒的念頭?而且,也算是獨處?要知道,那些曾經想方設法要巴結我爹,和貪圖我美貌的人,可是巴不得跟我能獨處一會兒呢!」
漫修像看怪物一般仔細盯了周欣然好久,這個女人,發神經也得有個分寸吧?她不是一向最看重身份的嗎?怎麼?他現在不是奴隸了,不是「下賤人」了,連言語間都可以和她「獨處」了嗎?真是越來越搞不清楚這個女人在想些什麼了。
雖然介於牧蘭之的原因,漫修沒有罵出口,可是他反感的表情卻出賣了他。
「怎麼?你很討厭跟我在一起?」
漫修沒有回答。因為,答案是絕對肯定的。但這個答案又極有可能引發對方的怒氣,別對牧蘭之有什麼不利才是。
「小姐,已經準備就緒了。」就在此時,山洞裡又進來了一個人,漫修看去時,竟是一愣。原來此時進來的人便是客棧中代替店小二給他送水之人。原來,竟是自己一時大意,中了對方的迷藥,搞得自己陷落對方之手不說,還連累了本就身心俱疲的牧蘭之。漫修很恨自己的後知後覺,很恨自己的吃一塹也不長一智……
「嗯。」周欣然冷冷的答了一句。之後,便從自己的腰間抽出一把烏黑的匕首。這把匕首,漫修並不陌生,在周府裡時,他便見識過,聽說是叫做墨血匕首,削鐵如泥,還是沈韓贈與她的。
周欣然拿著匕首一步步逼向漫修,可漫修倒是意外的平靜。
匕首在漫修的眼前晃了又晃,「死,你怕嗎?」
聽著這句近乎白癡的問話,漫修笑了。但與之前的嘲笑不同,此時的笑只是出於一種不可思議的有趣。看著漫修單純的笑容,一時間,周欣然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