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27
德妃很大方的說明了她抓人的用意,漫修聽後當即心中一驚,他只想做他自己,不想捲入宮廷的詭計與爭鬥之中,更不願欺君。可問題是,已由不得他想如何,又願如何了。因為,德妃告訴他被抓的那丫頭牧蘭之已身中奇毒,沒有德妃的解藥,便休想活過三日。他能做的,只能是服從,除非,他不想要牧蘭之活命了。可是,如果他不想讓牧蘭之活命,又為何會迷暈袁叔叔和牧堂主,獨自一人涉險呢?可是,涉的這個險又僅僅是為了牧蘭之嗎?當袁叔叔分析說出手的那些護衛都是大內之人時,他的頭腦裡是否立刻想到了那位萬人敬仰的二品馬帥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兩年了,應該說是十四年了,他一直都在被動中,該是他主動出擊的時刻了,而這一心想奪帝王寵的德妃無疑給他提供了一次好機會。能接觸到皇上身邊的娘娘,也就代表,離接近周可的機會多了。可同時,也代表著自己的危險更多了,而且,這些所謂的危險是隨時都會要他性命的。
現在每每回想起當時隱約見到的父親帶血的頭顱,和母親含淚的眼睛,心中總是狠狠的一顫,也不知自己這樣冒險是否會達到自己期待的結果,但他知道,自己必須這樣做,這樣做也是對的。
德妃娘娘將宮中之事安排的十分妥當,漫修隨著省親隊伍順利的進入了宮中。他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必須做好,而且必須保密的做好。一旦在宮中被發現,哪怕是被發現他不是真正的太監,都是要惹來殺身之禍的。但他還是想見見牧蘭之,畢竟,牧蘭之遭難,起因,是他的古琴!
又在深山中生活了兩年,要不是一路上張燈結綵,歡天喜地,漫修都不知現在又逢春節。而他更不知的是,就在進宮的次日,他便被安排從德妃所居凌德殿密室暗道抵達那連接宮宴處的紗簾後的小屋,以一曲《陽關三疊》震懾全場。
只可惜,說是紗簾,漫修所在的位置是看不到外面的,撫琴者的身影是真正的德妃娘娘,漫修做的只是在旁彈曲。一曲終了,沒等紗簾掀開,他便被德妃的手下帶領著從暗道返回了密室。因此,關於外面的情況,漫修一無所知。不知這次所謂的宮宴上,有沒有周可。
在全公公的安排下,漫修很快便有了一身太監的裝束,並在其帶領下,順利的見到了已是宮女裝扮的牧蘭之。看得出,牧蘭之的氣色很差,身上更是沒有力氣,似也消瘦了很多,但是見到漫修之後,牧蘭之卻仍強打著精神,不停的安慰著漫修,說她沒事,讓他放心。
漫修自始至終一個字也沒有說,他不知該說什麼,這一切的一切,都因為他酷愛的古琴,又或者說是他自己,親手把牧蘭之,還有自己推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離開牧蘭之後,漫修的心情一直有些恍惚。巧的是,走到一處時,帶領他的全公公被總管太監叫去辦事,全公公臨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離開,漫修也深知這深宮中暗藏的危險,因此,竟也真乖巧的站在原地等了全公公許久。可是,那全公公依然不來,漫修的思緒便隨心而漂,不知不覺,自己竟移步至了一個偌大的花園之中,四周開的正艷的梅花吸引了他的視線,那梅花獨有的香氣俘虜了他的嗅覺。娘喜歡桃花,他卻獨愛梅,「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彷彿只有傲立寒風暴雪中依舊不卑不亢的梅才是他心中所屬……
「杜小姐,你究竟在找什麼啊?」看著杜雪兒已經轉了很久,那位鄒公子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跟蹤我?」
「別說的那麼難聽嘛,我們只是出來醒醒酒,恰看到你到處瞎撞,才好心問問的。要知道,這宮中,走錯了路不要緊,看到不該看的,可是會丟性命的!」
「哦?那我豈不得多謝你們?」
「呵呵,杜小姐這話說的就見外了。剛才我們兄弟確實有些言語冒犯,只請小姐不要記掛於心上才是。」
「我好似記得剛才已經有人對我道過歉了,是我記性不好,還是某些人道歉成性,又或者是,天生下賤呢?」杜雪兒絲毫沒有給對方留一絲可乘之機,找個這樣的破理由就想跟她杜雪兒搭話,想得美吧!
「杜雪兒,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之前吃雪兒虧的那位施公子此時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了,對雪兒凶巴巴的說道。
「哦?你想如何?又能如何?」
「杜雪兒,我會讓你為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是嗎?這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雪兒!」一旁的芸萱見兩人水火不容的勢頭,不禁插言道。「施公子,我杜家跟公子府上雖無常往來,但也是往日無怨。今日之事,誰是誰非想必公子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妹妹雪兒雖也有不是之處,但公子出言污蔑我姐妹二人在先,如今又威迫在後,莫不是見我杜家好欺,才敢如此?」
芸萱聲音不大,但卻句句中的,一時間,那施公子竟無言以對,加之又忌憚她杜家的實力,還有太后的後盾,當下只得緘口不言。
一旁的鄒公子見如此,忙打圓場道,「哈哈,果然是杜家小姐,在下佩服佩服!想必施兄剛剛也只是說了句玩笑話,還請兩位小姐見諒,勿要記心啊!」
「姐姐,我們回去吧。」找了這許多時,沒有見到漫修的身影,見到的卻是這幾個登徒浪子,還憑白討一頓氣生,不禁讓雪兒心情十分沮喪。
「嗯,好!」芸萱點頭道。
芸萱和雪兒離去,施江柏全因又討了個沒趣,情緒無從發洩而氣憤不已。正在此時,卻聽得周圍有低低的吟詩之聲。
「火虐風嚎水漬根,霜皴雪皺古苔痕;東風未肯隨寒暑,又櫱清香與返魂。」
怎麼說也是學士之子,施江柏聽聞那詩後,與夥伴便一同好奇了起來。誰人會在舉國同慶的今日讀此等佛門詩。找尋了一會兒,施江柏最終先發現了梅樹下正望著幾朵梅花出神的一個年輕太監。
不會是他吧?可這周圍也沒有他人了啊!一個年輕的太監在獨自賞花!施江柏不覺一時好笑,便向眾人道,「今兒我算是真見識了,小姐悍婦!太監詠梅!」
眾人隨他的眼神望去,也都看到了漫修。只是,這幅畫面為何竟是如此的協調:一個俊美的男子站在樹下靜靜的望著那傲立冬日的梅!若是那有些煞風景的太監服換成綢緞,想必此男子定會迷倒眾生吧。
「喂,你,過來!」
漫修此時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直到對方拍到他的肩膀,他才大驚回神,看去,面前站著幾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兒。不知對方究竟是何人,更不知道的是,要如何在外人面前假裝一個太監,於是,漫修並沒出聲,只是倣傚著剛剛帶他出來的那個太監全公公,對眾人躬身致敬。
「你是哪裡的太監?」
「凌德殿的。」
「哦?德妃娘娘宮中的?」
「是!」
「叫什麼名字?」
漫修心下一愣,德妃只是安排自己出來看牧蘭之,目的不是讓自己做太監,因此根本就沒給自己起名字。可如今對方這麼一問,漫修便隨口編了一個,「小安子。」
「小安子?」對方以審視的目光打量了漫修上下,接著問道,「德妃宮中的人,來這裡做什麼?」
怎麼宮中還有這條規矩嗎?漫修有些心虛,可還是硬著頭皮回答道,「是德妃娘娘派小安子來瞧瞧,萬歲爺何時散宴。」德妃今日技壓群芳,博得帝王之歡,散席後萬歲肯定會去凌德殿的……吧!漫修想著,便如此回答道。
「哈哈!德妃這麼快就等不及了啊!」
漫修只低頭不語,言多必失,他是非常清楚的。更何況,這是在宮中。
「方見你在此賞梅,出口成章,你可也懂得風雅!」
「公子見笑,小安子只是等的久了,閒來無事,才駐足賞梅。至於那詩,也是兒時家貧住在寺廟過幾年,聽一個和尚站在梅花樹下說來的,至今仍不解其意,不過是剛剛突想起兒時的情景,順口背了出來,還請公子勿要告於德妃娘娘,小安子,吃罪不起!」
「罷了,我告訴她何用。」雖還是有些驚訝一個小太監能有如此驚人的記憶力,背出兒時偶然聽來的一首詩,但問話的公子還是選擇了相信。
「幾位公子,原來在這裡啊,讓雜家好找!」此時,又走過來一個太監。剛要向幾位公子告辭脫身的漫修心中一驚,這戲,不要穿幫才好。
「哦?戚公公,不在萬歲爺身邊伺候著,如何得空出來尋我們呢?」
「公子說笑。今日宮宴,是萬歲爺特意擺下,邀眾位大臣和公子們同樂的。公子們不在,又如何樂得起來呀?」
「哈哈!公公如此說,我等豈敢不從命!」
「那,就請吧!」
戚公公說話間,眼神卻無意瞟在了漫修的身上。咦?這是誰?宮中雖大,但若論太監,他應該都面熟才是,為何如今眼前這個,卻似初次相見呢?
「你,是哪個宮的?」
漫修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可如今,那幾位公子還在,只能前後一致的回答,因此漫修恭恭敬敬的道,「回公公,小的在凌德殿供職。」
「哦?叫什麼名字?」
「小安子。」
「你可識得我是誰?」
「回公公,小的昨日才入宮,並不識得公公。只聽剛才這幾位公子,稱公公為七公公。」
「哈哈!你這小子,倒是機靈。來吧,正好裡面人手不夠,你也隨我進去侍奉萬歲爺和眾位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