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正在驗證莊健的心思一樣,山洞外剛剛還耀武揚威的湯玉麟的部隊此時逐漸混亂了起來,所有人都是亂哄哄的。
突然一個驚恐的聲音喊道:「旅座,不好了,他們打過來了!」
「誰打過來了?」張從雲的聲音問道,顯然他也很是著急,嗓音都有些發顫了。
「是那些學生……啊……」驚恐的聲音突然一滯,接著就是撲通一聲,什麼東西栽倒在地了。
「繳槍不殺……」在很近的距離上突然暴起一大片喊聲。
這距離足夠近,以至於山洞口的那些湯玉麟的士兵立刻就炸了營,根本就不再聽從長官的命令,一窩蜂的朝山洞裡擠了進來。
山洞裡面的莊健和馮添丁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大群的東北軍士兵湧進來,卻誰也不敢開槍,對方的人實在太多了,隨便掃上一彈夾的子彈輕易就可以打死十幾個,可是對面顯然有不止上百人,只要稍微有一點動靜就很可能捅了馬蜂窩的。
同樣,別看湧進來的人很多,可也不敢輕易開槍,畢竟都是在山洞裡,空間狹小,擠進來的人又多,一米多長的步槍在這裡恐怕想瞄準都辦不到。而莊健的人又是端的衝鋒鎗,誰都知道,那小東西隨便一掃射,就是三十發子彈,四個人端著三條,一下就是九十發,誰也不敢惹啊。
兩邊人都擠在山洞裡,中間只隔了一米多款的一小塊空地。緊靠著山洞最裡面的是莊健他們四個,四個人就緊張的要命。包括莊健在內,左手死死的拉著那假扮湯玉麟的胖子擋在自己身前,右手緊緊攥著「小八音」指著面前的人群。馮添丁等人也是手心都冒出了汗水,握槍的地方滑膩膩的,卻又不敢離開扳機哪怕是擦一下手。被幾十條槍同時指著的滋味,不好受啊。
「莊健……放下槍,饒你不死!」對方的人群裡突然一個聲音喊道。聽的出來,就是剛剛勸降時候的那個年輕的聲音。
「哈……你算是個什麼東西,能放出這樣的屁來?」雖然心裡緊張的要命,可是莊健還要硬挺著,他知道自己身邊的這幾個警衛員一向都以自己為榜樣,自己如果軟了,他們的意志恐怕就完蛋了。更何況,山洞外面大批自己的士兵正在接近,能多挺一會,就多一分脫險的把握。
「繳槍不殺……」這潮水般的喊聲很快就聚集到了山洞口附近,同時聚集過來的還有混成一片的腳步聲,金屬器物的碰撞聲。
山洞裡死一般的寂靜,莊健對面所有人幾乎都是面無人色,恐怕就差扔下槍投降了。
「弟兄們不要怕,他們的團長就在咱面前,外邊的人不敢衝進來!」對面人群裡又有人大聲喊道。這次喊出這句話的應該是第七旅的旅長張從雲。
「放屁!」莊健連忙躲在胖子身後喊道:「不信誰過來打我一槍試試,我要是死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誰也甭想活著出去!」
山洞裡又陷入一片沉寂。
「山洞裡面的人聽著,把武器雙手舉在頭頂,按順序走出來,接受搜查之後就可以放你們回去了!」山洞外有人適時大喊道:「負隅頑抗是沒有前途的,千萬不要再為某些人的私慾而賣命了,命是自己的!你們的老婆孩子,你們的父母兄弟在等著你們回家……」
這是誰的聲音?莊健皺著眉頭,仔細辨別著,聲音應該很熟悉,卻聽不出來是誰。肯定不是齊家國的聲音,也不是程四海,當然也不是牛德勝,更加不是剩下的那幾個連長,那會是誰呢?
不得不說,這種心理攻勢還是有用處的,山洞裡剛剛那些左右為難的士兵現在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偷偷摸摸的交談起來。當然,交談的內容不外乎如何才能活著回到家。
「別聽他們胡扯!」一個人喊道:「他們在外邊早就架好了十多挺機關鎗,就等咱們犯傻出去呢!」
「屁話,我們的機槍全是繳獲的鬼子的,全團上下加在一起也沒有十挺機槍啊。」莊健駁斥道:「撒謊都不動動腦子嗎?有的人啊,平時扣軍餉讓兵吃不飽也就算了,關鍵時刻還要當兵的給他賣命,這是把當兵的都當成傻子嗎?」
莊健提到了剋扣軍餉,這無疑是湯玉麟部隊裡最普遍的事情,所有的當兵的人都對這個事情格外深惡痛絕,只是沒有發洩的渠道罷了。現在聽莊健說了扣完軍餉還要扣下性命,當然誰也不願意為了別人去送命啊。雖然莊健對面的許多槍口慢慢的放低了,可現在所有人都在遲疑,都在搖擺不定,誰也沒有真正說服他們。
「裡面的人聽著,從現在開始,你們只有三分鐘的時間可以安全的走出來。」山洞外又繼續喊上了:「時間一過,我們將會立即攻進去,所有沒有出來的人格殺勿論!」
「他們不敢,他們的長官還在這裡。」對麵湯玉麟的部隊裡有人急火火的喊到,應該是生怕他的部下被軟硬兼施的放下了武器。
「要不要試試看?」莊健嘴角一撇,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喊到:「我死了,正好有人可以名正言順的升任團長。」
「對啊……」湯玉麟的部下裡幾個人立即會意道:「沒了團長,就可以讓營長頂上了啊。」
「這還不算,沒有我,這支部隊恐怕一時半會也沒有人能完全掌握,誰也阻止不了全團的士兵為我報仇。」莊健繼續加碼道:「那樣的話,你們在這的這些人恐怕很難能活著回去了。」
「那可怎麼辦啊……」對面部隊裡有人開始動搖了。
「左也不成,右也不行,可咋整……」有人嘬起了牙花子。
「莊團座果然巧舌如簧,深諳蠱惑人心之道。」對面終於有人開口說到,而發出這個聲音的居然還是老熟人,周敦南。
周敦南接著說道:「不過儘管你怎麼說,這局勢對於我們還是很有利的,在這塊地方上,我們有整整三個步兵團的兵力,你只有一個不滿編的團,無論怎麼算,你都是逃不出去的。」不過這段話怎麼聽都有些色厲內荏的感覺。
接著,張從雲突然喊道:「對,弟兄們,甭怕他們,咱們人多,槍也多……」
「哈哈……」張從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莊健那放肆的大笑打斷了。
「你說的都是屁話!」莊健不客氣的罵道:「你怎麼不說整個山洞周圍有我九個連?而你們只有兩個?三十六師三萬多人都在熱河又怎麼樣,一時半會能趕的過來嗎?估計等你在河那邊的三個團都到齊了,咱們的屍體也都涼了!」
莊健扯著嗓子喊完這句話,對面的士兵們都呆不住了,畢竟外邊說了,只給他們三分鐘,再聽這莊健的意思,根本不怕跟他們同歸於盡啊。
如果可以活著,誰也不願意去死。在這一點上,不管是當官的還是當兵的,都是一樣的心思。所以在莊健跟他們面對面的喊了幾句以後,湯玉麟的隊伍裡就逐漸顯出了亂象。士兵們都在左顧右盼,誰都想逃走,只是看來看去沒有一個人領頭而已。可以想像,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有一個人率先扔下手中的槍支出去投降的話,那麼山洞裡恐怕所有士兵都會爭先恐後的照做不誤。
「莊團座……好……好。」久違的湯玉麟的聲音終於又出現在了山洞的人群中央:「不枉湯某人如此看重,你果然有點意思。」
「湯主席過獎,小子不過被逼無奈,狗急跳牆而已。」莊健滿不在乎的喊道。聽聲音誰也不知道,他的心臟在狂跳不已。
「好,現在這局勢,不知道莊團座可有解決的辦法?」湯玉麟的聲音也很平穩,似乎是不緊不慢的樣子,可是只聽他開門見山,直奔主題的詢問莊健如何解決就知道了,他的心裡著急的程度一定不亞於莊健。
三分鐘的時間已經馬上就快要到了。
「湯主席位高權重,這樣的小事怎麼還用的著問在下?」莊健揶揄了一句,然後趕緊說到:「解鈴還須繫鈴人!不知道湯主席有什麼指示?」
「讓你的人都撤走!」湯玉麟喊道:「我不為難你!」
對於湯玉麟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軟話,甚至可以算是求饒的話了。可對於莊健來說,這還遠遠不夠。天知道湯玉麟是個什麼樣的人,萬一人家剛一脫險就馬上反悔,莊健能有什麼辦法?所以莊健哈哈一笑:「湯主席,剛剛敦南兄都說了,在這裡你們有整整三個團,而我只有一個不滿編的團,要撤,也是你們先撤啊。」
莊健的話音剛落,那邊人群中就傳來幾聲高低不一的悶哼,顯然,有幾個人是相當的不滿意。至於是對莊健不滿,還是對周敦南說的這句話不滿,那就不得而知了。
「裡面的人聽著,你們還剩一分鐘的時間了,最後一分鐘!」像是覺得山洞裡這些人還不夠鬧心似的,山洞外又有人大喊威脅道:「如果到時還沒有出來接受搜查,我們將立即進攻,絕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