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翼飛的語氣,莊健就知道,他這是答應了,心裡立時鬆了口氣。於是再與劉翼飛閒扯了幾句就火燒火燎的跑開了,找到另一個隨他來的警衛隊員,隨手寫了個電文,叫他馬上給北平張學良發出去。然後就坐在車旁等著,不到半小時,警衛隊員火燒火燎的也跑了回來,將北平回來的電文一把塞進莊健手中。
莊健隨手展開,之間上邊只寫了幾個大字:「此事照準,詳情再議,漢卿。」隨即長出了一口氣,這才真正放下了心。
出去訂餐的警衛隊員很快也回來了,身後跟著幾個廚師模樣的人,或提著,或端著各種樣式的食盒走進了大門。莊健將電文塞給剛剛發電報的那個警衛隊員,吩咐他給劉翼飛送去,然後叫住了送餐的警衛隊員,帶著他和那幾個廚師一起來到了後邊的院子裡。
來到於鳳至的房前,莊健明顯聽到屋子裡兩個女人正在悄悄的談論著什麼,卻因為聲音太低而聽不清楚,繼而忽然屋子裡兩個女人幾乎同時大笑了起來。莊健搖了搖頭,歎道:女人啊……然後伸出手,輕輕敲了敲門。
屋子裡的笑聲戛然而止,接著就聽見於鳳至的聲音傳了出來:「誰呀?」
「送外賣的!」莊健一想道於鳳至對於他的態度,腦子就疼的厲害,這會聽到於鳳至的聲音,腦子又抽筋了,也不知道咋的,就冒出這麼一句。
「什麼送外賣?」屋子裡於鳳至驚詫的說道。
接著就是王麗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後一陣腳步聲走到門口,拉開了門。門裡當然是王麗琴俏生生的臉,大概是因為剛剛大笑過的緣故,臉紅撲撲的,眼睛卻不敢與莊建對視,只是低頭看著腳尖,輕聲說道:「進來吧。」
「我……這個飯菜都送來了……」莊建看到門內王麗琴少有的嬌羞模樣,一時看的都癡了。一時兩人都呆在那裡,沒了聲音。
屋子裡卻又傳來於鳳至的聲音:「是訂的菜都來了嗎?妹子你幫忙給端進來吧。」
莊健猛然醒悟過來,於鳳至這是不想見到外人,連忙對身後的那些人打了個手勢,自己和王麗琴一起將這些食盒端了進去,擺在桌子上。
於鳳至卻笑道:「怪不得我聽著覺得耳熟,原來是你啊。」
莊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讓您聽出來了。」
「坐下,一起吃吧。」於鳳至少有的對莊健露出一點笑容。
莊健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能和諧相處總比剛剛擠兌他的情況要好的多了,於是也坐下與於鳳至和王麗琴慢慢吃了起來。三個人這時候相處的就好多了,在飯桌上有說有笑,閒談了好久。
飯後,當莊健想要帶王麗琴走的時候,於鳳至卻突然對莊健說道:「我跟妹子一見如故,這還沒聊夠呢,要不借你未婚妻一晚,我們也好說些體己話。」
莊健愕然看了王麗琴一眼,王麗琴暗暗點了點頭。於是莊建笑著說道:「行啊,只要不會太打擾到張夫人的休息。」
「休息……」於鳳至笑了一下:「天天都休息,都要悶出病來了。」
莊健無奈的退了出來,自己一個人走到自己的小卡車旁邊。心裡煩悶不已,他媽的,這叫什麼事啊,帶著未婚妻出來拜訪一下,居然還給留下了。正在鬱悶著,突然肩頭被人重重的拍了一巴掌。
扭頭一看,原來是劉翼飛在笑呵呵的望著他。
「劉主席……」莊健趕忙站了起來。
「還什麼劉主席啊……早跟你說了,卸任了!」劉翼飛笑著說道:「現在該改叫廠長了。」
「這麼快?」莊健驚道:「那麼真得恭喜劉……廠長了。」
「呵呵……」劉翼飛又拍了拍莊健的肩膀,說道:「你小子動作真是快啊,剛剛跟我說完,反過頭就去拍電報了。」
「呵呵,這個跟我可沒什麼關係。」莊健笑著說道:「還不是副總司令信任您的能力?」
「甭說那種屁話!」劉翼飛笑道:「走,陪我喝兩盅去。」
「啊?」莊健驚道:「我剛吃完飯啊。」
「沒說讓你吃啊,就喝兩盅就行。」劉翼飛一邊說著,就一邊不由分說的將莊健拽走了。
其實,這堂堂的前省主席所說的喝兩盅真的就是喝兩盅,桌上只有四碟小菜,還有一瓶汾酒,莊健仔細一看,還是他送給劉翼飛的。兩人互相說了會客氣話,逐漸步入了正題。
劉翼飛坐在那裡,給莊健的酒盅裡斟了酒,莊健慌忙站起身來接住。
「你說你從瀋陽那裡帶回多少機床啊?」劉翼飛慢悠悠的問道。
「完整的,大概七十多台吧。」莊健與劉翼飛碰了杯子,想了想才說道:「零件不全的大概六十台吧。」
劉翼飛嘬了一口又問道:「都是什麼機床?」接著想了想,可能覺得莊健對於這些東西不瞭解,又說道:「是哪個車間弄出來的機床?」
莊健呵呵一笑道:「都是迫擊炮彈廠那兩個車間的機床,其他的分廠可就再沒力量去弄了。」
劉翼飛點點頭,仰頭長歎:「那麼說,重建起來,最多就是個迫擊炮彈廠啊。」
「也不能這麼說。」莊健笑著搖搖頭道:「您是東三省兵工廠的老廠長了,您也知道,這個迫擊炮彈廠都可以生產什麼東西。」
莊健一邊說著一邊掰開手指頭數:「迫擊炮彈就不說了,迫擊炮可以生產吧,我開的那台汽車能生產吧……」
劉翼飛呵呵笑道:「你說的這些確實可以造,可是……」說著他歎了口氣。
莊健連忙問道:「怎麼了?」
「就那你剛剛說的那小卡車來說吧。」劉翼飛搖頭道:「看起來確實是迫擊炮彈廠生產的,可是,這個迫擊炮彈廠不過是承擔了大部分的製造任務而已,真正說來,東三省兵工廠是集合全廠之力造的汽車啊。」
莊健為之愕然,看來他還是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
「而其他的東西,比如迫擊炮,也不是僅僅是一個廠子就能完成的。」劉翼飛搖頭道:「不過也不錯,七十多台機床,夠趕上一個規模稍小的兵工廠了。別的不說,只要原料能供應的上,咱們也能算是全國最大的迫擊炮廠了。」
莊健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是把劉翼飛抬到了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不過看起來,劉翼飛卻很喜歡這種挑戰。對於這種情況,莊健大惑不解,追求挑戰,看起來不像是這個年紀的人該有的性格啊。
劉翼飛卻又斟了一杯酒,笑道:「也是幸虧啊,你全是從迫擊炮彈廠帶回來的機床。」
「這又是為什麼呢?」莊健奇怪的問道。
「其實很多東西,都是可以買的到的。」劉翼飛神秘兮兮的說道:「可是有些東西,卻是很難買到的。」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說的莊健一愣一愣的。
「還有啊,我覺得,在步兵作戰的時候啊,那迫擊炮是最好使的。」劉翼飛拍著大腿道:「前邊有個炮樓,衝不過去,支上炮,一下就給轟掉了。那感覺別提多舒坦了。」
莊健知道,所謂炮樓,就是碉堡的另一種叫法。其實劉翼飛說的也不能算是不對,對於這個時代的步兵來說,迫擊炮確實是不可多得的支援火力。可莊健可能是因為喝多了點酒,腦子一熱乎,一句話就冒了出來:「不對,不對,迫擊炮是曲射炮,用來打山頭啊,建築啊,後邊藏著的人那才好用。要說打碉堡啊,坦克啊,就不好使了。」
對於莊健的話,劉翼飛立刻嗤之以鼻:「放屁,我帶兵打仗的時候還沒有你呢,你說,打碉堡不用迫擊炮,那用啥好使?」
「火箭筒唄!」莊健打了個酒嗝滿不在乎的說道。
「火箭筒?」劉翼飛大奇道:「那是啥玩意?」
現在輪到莊健鄙視劉翼飛了:「火箭筒你都不知道啊!」
「啊……」
「火箭筒啊……就是……」莊健笑道:「火箭筒唄。」
劉翼飛差點沒把酒瓶子摔到莊健的腦袋上,大怒道:「你說,火箭筒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莊健當然不知道劉翼飛的憤怒,只是嘿嘿笑了一下,才慢悠悠的說道:「就是這麼大一個玩意……」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那模樣跟個迫擊炮筒子似的,裝上火箭彈,嗖一下,就出去了……」
「那不跟迫擊炮一樣麼?」劉翼飛問道。
「當然不一樣啊……」莊健眼見越來越迷糊,說話都有些口齒不清了:「迫擊炮的後座力多大……火箭筒可沒有後座力啊,可以扛在肩膀上就放……」
「還有沒後坐力的炮?」劉翼飛吃驚道:「哪個國家造出來的,這麼先進?」
「美國……德國……蘇聯……」莊健一頭趴在了桌子上,只斷斷續續的說了這三個國家的名稱,就打起了呼嚕。
劉翼飛還沒有問完,使勁拽了莊健幾下子,卻發現他早已經醉了,沉沉睡去。沒辦法,雖然只聽了一半,可劉翼飛還是決心等到莊健醒來之後一定要好好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