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劉主席……」莊健賤賤的笑著說:「我們那又多了幾百張嘴……」
「哦?」劉翼飛看到莊健的樣子也笑了,指著他道:「你啊……有屁快放。」
「嘿嘿,一下多了幾百張嘴……其實也不光是吃飯的嘴啊,身上穿的衣服啊,手裡拿的槍支彈藥啊……」莊健仰著劉翼飛的臉色小心的說到。
「別跟我繞彎子。」劉翼飛笑著說,「你小子都要啥東西,直說。」
「還是劉主席啊,大氣磅礡。」莊健豎起大拇指道:「辦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樣。」拍了兩句馬屁,莊健趕緊又接著說正事:「咱們現在需要九百套軍裝,新兵要軍裝,老兵的軍裝也都破的不成樣子了。」
「嗯……」劉翼飛點點頭,再問道:「那麼說你需要九百人的裝備了。」
「呵呵,對對。」莊健摘下軍帽,擱到手裡來回折著,斟酌了一下詞句,一本正經的說到:「其實我也知道,劉主席這裡,看似掌握一省軍政,風光的很,可是當家人自有當家人的難處。」
劉翼飛也支起耳朵注意的聽著莊健到底要說什麼。
「哦?那我倒要聽聽,咱們劉主席都有什麼難處。」何世禮笑著說到。
「劉主席既要領軍打仗,又要為民做主,忙啊。咱們察哈爾地貧民窮,收入有限,用錢的地方卻千頭萬緒,又不能學熱河種煙土,咱們劉主席常常要一分錢掰成兩半花……」莊健頓了頓,突然說道:「不過,我有信心,劉主席花在我這裡的錢絕對不會白費,而會是最有價值的。」
「日後,鬼子跟我們肯定是要再打的。」莊健說道:「只要劉主席一聲令下,我會第一個衝出去。」莊健攥著拳頭道:「首戰用我,用我必勝!」莊健也是沒辦法,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現在吃喝都人家包著,自己再不表表決心就說不過去了。
莊健的話說的讓人心裡舒坦,劉翼飛當然也照單全收了。三個人閒聊了一陣,莊健就告辭出來。
張家口去北京的路走的並不舒坦。當然,路況是其中一個原因。年久失修的土路,坑坑窪窪,顛簸不堪,坐在豪華的勞斯萊斯幻影二代車內,幾個人都苦不堪言,更不用說跟在勞斯萊斯後邊的那兩輛七十五型民生牌小卡車裡乘坐的東北軍了。
說起七十五型民生牌小卡車,這可是東北軍最引以為豪的東西。通過駕車的司機滔滔不絕的講述,莊健算是整明白了,身後這兩輛小卡車的來歷。不由的對東北軍,對張學良,更加肅然起敬。
七十五型民生牌載貨汽車是經過張學良特地關照撥款,一九二九年在遼寧迫擊炮廠民用品工業製造處,自行設計製造的中國第一輛汽車。當然,發動機,後軸,電氣裝置和輪胎等汽車部件是由委託國外專業名廠依照民生工廠自行設計的圖紙加工的,除此以外,民生牌汽車零部件均由本廠自行設計製造。
這是什麼概念?莊健頭腦裡關於舊中國一窮二白,極度落後的那個根深蒂固的觀念被動搖了。一九三零年中國就已經設計和製造了汽車,並且到了一九三一年,造出了十輛。而如果不是九一八事變,日本鬼子入侵,七十五型的改進型,一百型汽車也該造出來了。得知這個消息,莊健對日本鬼子的痛恨又加深了一層。
這已經不單單是家仇,或者是單單說仇恨能說清楚的事情了。中國作為一個文明古國,近代歷史卻非常淒慘。剛剛出現了點文明復興的曙光,卻被萬惡的日本鬼子一把掐斷了。以前,莊健就常常意淫,如果哪個年代如何,那麼後世的中國會如何如何的強盛。這次也不例外,莊健的感覺就是,如果不被日本鬼子的入侵打斷,中國的現代化進程應該早就完成了。
如果沒有日本鬼子的入侵,後世的中國不能保證是世界頭號強國,至少也不會差多少。想到這些,莊健的胸口像堵著一團氣,噎的難受,卻無處釋放。只好鐵青著臉,瞅著車窗外。車窗外,土路的兩邊,因為寒冬的關係,也是一片蕭索,看來看去,莊健的心情更加憋屈了。
「莊團座的臉色不太好啊。」坐在身邊的何世禮輕聲說道。
「堂堂一個中校團長,還會暈車嗎?」對面的蔣卉不屑的說。
會不會暈車與什麼軍銜什麼官職有關係嗎?更何況莊健並不是暈車,只是心裡難受罷了。不過,聽了蔣卉的話,莊健的心裡更難受了。與蔣卉面對面的坐在同一輛汽車裡,也是莊健這趟北平之行苦不堪言的另一個原因。
莊健張了張最,卻沒有聲音發出來,只是頓了頓,歎了口氣。他現在連與蔣卉鬥嘴的心情都沒有。
「莊團座看來是有心事啊。」何世禮說:「在想什麼呢?」
「唉……」莊健又歎了口氣,說道:「我在想日本鬼子。」
「哦?」何世禮問道:「願聞其詳。」
「騙人也不找個靠譜的理由。」蔣卉卻將臉扭到一邊,撇著嘴說:「好好的,想什麼日本鬼子啊,騙鬼啊。」
莊健沒有理她,只是用手拍了拍真皮的座椅,對何世禮說:「我在想,如果不是日本鬼子,過幾年,咱們是不是能用上自己造的勞斯萊斯了。」
莊健的輕輕的一句話,立刻讓車廂裡安靜了下來。何世禮不用說,他的話本來就不多,蔣卉這個一直喜歡嘰嘰喳喳的丫頭,居然聽完莊健的話也陪著歎了口氣,卻沒有說話。同樣歎氣的,還有前邊開車的那個司機,剛剛還在滔滔不絕,此刻也只有悶頭開車了。
這種低落的情緒,莊健一直保持到了第二天,直到汽車開進了北平城。
三輛汽車,排成一溜,從人群中穿過。這個時代的北平城,並沒有後世那種擁堵的交通,自然也沒有後世那種大氣寬敞的街道,有的只是人。到處都是人,逛街的,擺攤的,拉洋車的,上班的,賣報的……所有這些人,見到莊健他們駛來的三輛汽車,全都自覺的讓開了去路。
前邊的那輛豪華汽車,一看就不是凡品,後邊還跟著兩卡車的兵。這種排場,誰能惹的起?即使是在北平城,這個三朝古都,牛逼人物多如牛毛的地方,能有這樣排場的人也是鳳毛麟角了。
小汽車一直開到西城區順承郡王府,到門口連停都沒停,直接在衛兵的敬禮聲中,從敞開的朱紅大門開了進去。而他們身後跟著的,那兩輛讓莊健滿腹辛酸的七十五型民生牌小卡車,卻帶著滿滿兩車士兵拐了個彎走了,不知道開向了哪裡。說起這個西城區的順承郡王府,曾經是少帥張學良的父親張作霖的帥府,現在改了個名稱,叫做「陸海空軍副總司令行營」。
勞斯萊斯幻影二代緩緩的停在了郡王府後院的一棟小樓前。小樓面朝著一片湖,而湖水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已經凍的結結實實的,甚至還有兩個人在冰面上輕盈的滑著冰。
「英子!」蔣卉的那張嘴已經憋了兩天,終於開口嚷了起來,打開車門就從還沒有停穩的車裡蹦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嚷:「英子,你們等等我一起玩!」
何世禮和莊健對視了一眼,搖搖頭笑了,然後對莊健說:「莊團座,到了。」然後也打開車門下了車。
路過北平的街道,見到過了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過了蹦蹦跳跳的孩童,莊健才將心口壓著的大石頭放了下來。這個時代,是最壞的時代,災難深重的中華民族,內憂外患都積攢在了一起,隨時會爆發。同時這個時代是最好的時代,只要有能力,一定能在歷史上留下姓名,只要有能力,就一定能夠扭轉這中國最悲慘的一頁。
這一定會是個最好的時代,因為有我!莊健暗暗攥著拳頭想到。隨即邁起一條腿,從這輛豪華汽車的座椅上抬起了屁股,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