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17
呂公有點沉不住氣了,氣息也有點急促:「炎將軍,末將願領一支兵馬,去守中後二寨!」
凌炎死命穩住自己的心神,手一揮,做了個打住的手勢:「呂將軍稍安勿躁,我們只等著左校來劫前寨,中後二寨有蒯將軍他們守護,不用擔心。」
禰衡的神色有些猶豫:「賢弟,你真的確定……左校會來劫前寨?」
「嗯!」凌炎重重地點了下頭,「禰大哥,相信我,左校要的只是前寨,其他兩寨不過只是做做樣子。」
凌炎表面上很是堅定,而此時他的心裡也下定決心孤注一擲了——就等左校來前寨自投羅網。
要麼大勝,要麼大敗。
「炎將軍……若是左校當真攻其他兩寨,那……那該如何是好……」呂公很是擔心。
「沒事,不用管,中寨有蒯將軍,後寨有鄧將軍,他們足以應付敵軍了,」凌炎面色凝重,「要是我們這時候再分兵去中後寨,便是中了左校的計了。」
呂公想了想,又跟禰衡互看了一眼,才緩緩地點了點頭。
又過了半個小時,就連凌炎都有點沉不住氣了,信心也隨之有些動搖了。他在心中暗暗自忖:「難道……我真的又算錯了?難道這次我……又要敗給左校?」
若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的話,凌炎倒也不太心急,只是等左校來就好,但自從得知中寨和後寨都有黃巾軍埋伏之後,他的心裡便一直七上八下的,雖然嘴上不說,但他還是擔心另外兩寨的安危——中寨有蒯良和國師坐鎮,倒是還好;後寨是之前商議最為可能被敵軍偷襲的營寨,而且只有鄧義一個人在守,兵力也少,若是左校當真去劫後寨,那……
夜晚的山林,顯得格外幽冷,越到深夜,山中的風就越大,冷颼颼的,但凌炎的額頭上,卻漸漸地現出了細密的汗珠。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凌炎緊皺著眉頭,神色越來越沉重。他抽空朝身後的將士看了一眼,只見那些士兵們,臉上的神情不是狐疑就是迷惑,再就是懷疑。
凌炎心知這些士兵的情緒產生了一些變化,他們估計是對主將的決策產生了懷疑。
凌炎雖然現在也對自己的決策抱懷疑態度,但他決不能讓軍心因此而渙散下去,於是他轉頭對呂公小聲道:「呂將軍,幫我去安撫下將士們,我看他們有些——」
凌炎還沒說完,卻突然聽到了禰衡的一聲低呼:「炎將軍!你看!有動靜!」
凌炎一驚,急忙轉頭看去,卻見營寨前方一里開外,出現了火把的光亮!
呂公大喜,忙道:「太好了!他們果然來了!」
禰衡看著這不遠處的光亮,冷哼了一聲:「哼!這賊將當真奸詐,卻這般謹慎!要不是我們早有準備,定然發現不了他們!」
凌炎心情大是振奮,聽到禰衡這麼說,他便也仔細聽了聽:果然,幾乎聽不到這隊敵軍兵馬的行軍聲音。
「就算士兵能悄步前進,那馬匹總不能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吧……難不成這就是所謂的『人啣草馬啣環』?」凌炎心中暗自琢磨著。
「將士注意!黃巾賊軍已至!」呂公朝後面壓低聲音喊了一句。
士兵們聽到此話,立刻抖擻起了精神。
凌炎沒有說什麼,眼睛盯著那火光的移動。
看那火把的移動速度,能感覺出敵軍的行動不是特別快,好似為了要隱蔽才緩慢行軍一樣。
這時,從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叫喊聲,這聲音嘈雜紛亂,雖然聽不太確切,但在寂靜的山嶺中,這聲音還是響至夜空,傳到了凌炎等人的耳中。
凌炎不得不把目光收了回來,下意識地轉而朝另一面看去。
「聽聲音像是中寨那邊的動靜。」禰衡聲音低沉地說了一句。
「嗯。」凌炎應了一聲,他也聽出應該是中寨發生事情了。
呂公倒是很高興,小聲對凌炎說道:「看來左校還真的是如將軍你所言,佯攻中寨去了!」
「嗯。」雖然按目前看,事情的發展都在凌炎的意料之中,但他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禱別出什麼意外。
凌炎把目光又移向了那星星點點的火把處:那些火把在又緩慢移動了一會兒後,便停下了,隨後那點火光也不見了——火把被熄滅了。
凌炎屏住呼吸,只等著敵軍自投羅網。
幾分鐘後,一探兵來報:「報炎將軍,中寨被敵軍偷襲!」
凌炎倒也沒有慌亂,低聲問探兵:「敵軍兵馬有多少?」
探兵答道:「數量不多,且蒯將軍已經早已設下埋伏,現與敵軍混戰。」
「嗯……」凌炎點點頭,「再探!」
「是!」探兵匆忙地走開了。
「哼!這次左校那賊將可是中了我軍之計,看他這次還如何狂妄!」呂公意氣風發地道。
凌炎暫時還不敢太樂觀,他只是盯著營寨前那黑黑的一片。
不多時,敵軍終於有動靜了。
這聲音是突然而起的,就在那火把熄滅處,突然響起了巨大的聲音——這聲音中摻雜著士兵的喊殺聲,紛亂的腳步聲和急促的馬蹄聲。
幾乎同時,火把再次燃起,不過不同的是,這次火光通明,燃著的火把比之前多了幾十倍,照亮了敵軍的一切——那些拿著火把的士兵頭上,都纏著一隻黃布條。
這些黃巾軍叫喊著衝向了前營。
凌炎仔細看了一下,這領頭的將領,他之前並沒有見過,但從那將領身旁好似還有幾員副將來看,這名黃巾軍將軍也不是等閒之輩。
前營本已有楊鳳率兵防守,至少也能抵擋一陣。
就在黃巾軍像瘋狗一樣的剛要殺進營寨之時,從營寨中湧現出了大量的守兵,楊鳳也提刀縱馬而出。
兩軍立刻混戰了起來。
呂公焦急地看著凌炎:「炎將軍!我們殺出去吧!」
禰衡倒沒有呂公那般焦急,但也說道:「看這黃巾賊數量,恐怕已經是左校的重兵了……以楊將軍守衛兵力,恐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凌炎眼睛死盯著山下的戰場,手向後一擺:「大家先別動,先觀察一番再說。」
呂公著急起來:「炎將軍,我看這便是左校的劫寨之軍了!還是殺出去吧!遲了恐怕楊將軍抵擋不住!」
凌炎皺起眉頭,仔細觀察著山下的一切:「呂將軍別急,一會兒再出擊也不遲。」
禰衡也勸了呂公一句:「呂將軍放心,文將軍他們在對面山上,若是出現情況,他們也會殺出的。」說完,他轉而朝那黃巾軍行進而來的方向看去,見那遠處漆黑一片,便自語道:「看來……這些應該就是劫寨的兵馬了……」
凌炎表面上始終不動聲色,觀察著戰場的情況,但他的心中,卻有幾個大的疑問,這幾個疑問迫使他不敢殺出,也讓他的心情越來越緊張起來。
兩軍殺不多時,突然從對面山上殺下來了文將軍等率領的伏兵。一時間,喊殺聲更甚幾倍,響徹夜空。
本來,營寨前的混戰,凌炎也能看得出來,楊鳳佔了下風——敵軍的數量比營寨中的守兵要多出兩三倍,而且那幾員黃巾將領,圍攻楊鳳,楊鳳雖然武藝也不算差,但畢竟抵擋不住圍攻,眼看有要敗退下來的趨勢。
凌炎看在眼裡,也很著急,但他卻絕對不敢輕舉妄動,而且按照之前商議所定的,也是文聘等人先殺出,然後才是凌炎領軍殺出來。
文聘從山上殺下後,逕直奔向敵軍主將而去。
黃巾軍見有伏兵殺出,顯得有一點慌亂,而圍住楊鳳的幾個黃巾將領,也分出了兩人去戰文聘等人。
凌炎見到文聘等人從山上殺下來,臉色也沒有太大變化,心中倒是稍稍放心了一下。
呂公忍不住性子,又催促凌炎道:「炎將軍,我們快快殺下山去吧!只要我們兩路伏兵殺出,只管叫他賊軍全軍覆沒!」
凌炎長吸一口氣:「呂將軍,再等等。」
呂公估計是想不出來還在等什麼,雖然也沒有再堅持下去,但臉色卻是更加焦急了。
「賢弟,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異樣之處?」禰衡微皺眉頭問凌炎。
凌炎點點頭,眼睛仍然不離開戰場:「禰大哥,後寨還沒有動靜。我感覺不太對。」
「嗯……」禰衡沉吟一聲,「或許是左校棄後寨,直接攻前寨?」
凌炎搖搖頭:「不會的……剛才探兵說有敵軍朝後寨而去,絕不會一點動靜都沒有的。還有……」說到這裡,凌炎長呼出一口氣,「我不相信左校的計謀會這麼簡單。」
禰衡緩緩地點了點頭。呂公皺眉想了想,然後也點了下頭,看上去覺得凌炎說的在理。
凌炎的神情越來越凝重,暗自想道:「左校,你絕對不會使出這麼粗陋的計策的……看你還有什麼花樣。」
營寨中,由於有文聘等人的突然殺出,凌炎這邊的軍隊,扳回了一些頹勢,而以戰鬥的情況來看,這邊也佔上風,文聘還斬了敵軍一員副將。不過,這些兵力還達不到圍殲敵軍的程度。
禰衡突然說了一句:「喔?張將軍並不在其中,難道他並未殺出?」
凌炎點點頭——之前他已經告訴過了文聘,伏兵是要全部一次殺出,還是分兩次殺出,文聘可臨時看情況而決定。
現在看狀況,單是文聘一隊伏兵,就已足夠抵擋黃巾軍的了。
雖然這邊有伏兵殺出,但黃巾軍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而是仗著數量多的優勢,繼續瘋狂進攻。不過,文聘在斬了敵軍一名敵將後,又把前來迎戰的第二員敵將,也挑下了馬;那邊楊鳳沒有了被圍攻的壓力,頓時發起虎威,也斬了一員副將。
敵軍的主將棄了楊鳳,去戰文聘;而那主將的最後一員副將,繼續與楊鳳纏鬥著。
凌炎觀察著一切,還是沒有要出擊的意思。
這時,又有一個探兵前來:「報!後寨有敵軍劫寨!」
凌炎心中一動:「敵軍兵馬有多少?」
探兵答道:「劫寨兵馬,與我軍兵馬數量相當。」
凌炎放心了:「好了,你下去吧,再探。」
等士兵離開後,呂公大喜道:「炎將軍,全如所料,那兩路的確為佯攻兵馬!」
禰衡冷笑一聲:「哼,這次看左校還有何辦法!」
呂公也大是振奮,忙又道:「炎將軍,末將願率軍殺出,斬敵首級!」
凌炎緊抿起嘴,過了一會兒才沉聲回了一句:「再等等!」
呂公的神色又變得焦急起來:「炎將軍,後寨已經有了動靜,看來左校的計謀也只是這般,現在若是殺出去——」
呂公剛說到這裡,突然禰衡伸手朝敵軍所來的方向一指:「賢弟,你看!」
不用禰衡說,凌炎也看到了——又有大批的火把朝營寨這邊快速移動過來,火光照亮處,滿是頭戴黃巾的士兵,當頭一將,首當其衝殺向營寨。
「這……怎麼又來了賊兵?」呂公吃驚地張大了嘴。
禰衡看上去也像是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喃喃道:「難道左校賊將,算到了我們會在此地設下伏兵?」
直到看到又出現的這第二批敵軍,凌炎才稍稍穩定了心神,嘴角不覺翹了一下。
這些手持火把的黃巾援軍,叫喊著殺進了營寨,然後黃巾士兵紛紛將火把扔向營帳中,那為首之將,直奔楊鳳而去,邊揮刀邊狂吼:「我乃黃巾上將唐周!賊將快拿命來!」
可能是因為黃巾軍以為凌炎上了當,所以這個自稱為唐周的武將,聲音特別洪亮有底氣,幾乎都要蓋過了士兵的喊啥聲,連凌炎等人都聽到了。
「炎將軍!」呂公見敵勢又轉強,便急不可耐,「請下令殺出去吧!」
這時,對面山中的張懌,也率軍殺下了山。
凌炎見時機已到,便對呂公道:「好!請呂將軍率一隊兵馬,殺下山去!」
呂公立刻為之一振:「是!遵命!」說罷,即點了一隊步兵,高喊著縱馬殺下了山。
禰衡小聲問凌炎:「賢弟,我們不殺出去麼?」
凌炎總覺得還是有點不對,他的心中仍然有疑慮,便道:「禰大哥,我們看看再說。」
禰衡可能是沒想到凌炎竟然能如此沉得住氣,所以臉上的神色略微吃驚。但既然凌炎已經這麼說了,他自然不好再說什麼。
唐周率軍殺進營寨後,他還沒等奔到楊鳳跟前,便被殺下山的張懌截住了,這邊呂公率軍下山後,也直奔那唐周而去。
一時間,兩軍混戰起來,喊殺聲、哀叫聲不絕於耳。
凌炎緩緩地長出了一口氣。
本來看這黃巾軍的數量,算起來,確實幾乎就是鉅野城的全部兵馬了,若是全力圍剿的話,估計能報個大捷。但凌炎隱隱覺出,這其中還有問題,而其中最重要的問題便是:左校和他的「嫡系部隊」,還沒有現身!
凌炎瞭解左校的性格,他知道左校絕不會在意這些普通黃巾兵的性命,在左校眼中,這些士兵的性命比草芥還不值錢。不過,凌炎更感覺到,在這麼重要的一次劫寨行動中,左校肯定會親自參加的——至少,他也要來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基於這種感覺,所以凌炎才遲遲沒有殺出去。他不知道他的判斷是不是準確,但照著目前的發展形勢來看,一切還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突然,凌炎想到一個問題,連忙對身旁的禰衡道:「禰大哥,你留在這裡埋伏,我率一軍往前走一段,去那邊埋伏。」
禰衡略微吃驚:「賢弟,這是為何?」
凌炎道:「等左校來的時候,我就要劫他的後路,讓他插翅難逃!」
禰衡更有些吃驚:「左校……會來?」
凌炎點點頭:「會……他肯定會來,而且應該就快要現身了。我估計他現在就在營寨前面不遠處,等著吃掉我們的前寨。」
禰衡臉色微微一變。
凌炎接著道:「禰大哥,只要左校現身,你立刻率軍殺下去,我也從他背後殺過去!我們兩相夾擊,看他還能怎麼樣!」
禰衡看上去好像還是不太確定左校會不會親自來劫寨,但他也沒有跟凌炎爭論下去,而是點了下頭:「嗯,我知道了。」
凌炎便率了一支兵馬,快步朝敵軍來的方向悄悄地小跑過去。
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大,凌炎不覺回頭看了一眼,雖然看不清楚細處,但大致也能感覺的到,由於張懌和呂公的殺出,這邊的士氣要明顯高於黃巾軍,而黃巾軍,看上去好似有些慌亂了。
不過,凌炎此時還不敢大意,他知道最難對付的左校,還沒有現身,若是這個時候就判定他自己獲勝,那未免太樂觀了,也太危險了。
凌炎又率著伏兵朝前行了一段距離,然後對士兵做了個埋伏的手勢。
凌炎所伏的地方的山下,黑乎乎的一片,幾乎什麼都看不到,而且不遠處的打殺聲也特別的大,掩蓋了其他的聲音,所以若是左校偷偷前來的話,凌炎倒也很難發覺。
但凌炎還是一下子就發現到了左校。
幾乎就在凌炎再次埋伏好的一分鐘後,只見眼前藍光突現,漆黑的山路上,瞬間出現了幾十道藍色內氣波,直直地衝向了營寨外混戰的兩軍。
幾乎就在下一刻,營寨最外面正在打鬥的凌炎的士兵和黃巾軍士兵,被這快要成一平面的內氣波掃過,全都被擊飛了起來,然後又哀嚎著摔到了地上。
至於那些士兵的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不過,這場面凌炎完全沒有看到。從藍色內氣閃現的那一瞬間,凌炎就在內氣光芒的映照下,看到了就在他埋伏的山下的左校——左校騎著馬,手持長尖刀,冷冷地注視著前方的戰場,一動不動;而在他身旁,正是他的「嫡系部隊」——身披鎧甲,手持長矛的黃巾士兵,足有百餘人。
那藍色光芒,自然是那些士兵發出來的——站在前面兩排的黃巾兵,一隻手平平地伸向前方。
凌炎心中立時緊張到了極點:左校終於現身了!
不過,同時凌炎也興奮到了極點:這次,他的判斷沒有錯!左校還真的是要攻前寨!
凌炎在心中暗暗地道:「哼!左校!這次你可是中了我的計了!之前我屢次被你玩弄,這次我要一次討回來!」
凌炎正想著,左校卻立刻有了動作——他先是揮了一下手,隨即縱馬朝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