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別了無言的朋友
遠處漫天的黃塵、燥熱的空氣、雜亂無章的吼聲、飄蕩著的白色布帆、天空盤旋著的生物、還有黃沙下乾枯的血液，這就是角鬥場上的一切。枯燥乏味，不過這裡只是分出勝負的輪盤，真正讓人激動的是角鬥場外那大筆財富的豪賭。
用貴金屬製造的帕比、馬蒂、畢羅斯，各種單位的貨幣發出嘩啦啦的脆響聲，給枯燥乏味的角鬥場注入一劑強心劑，讓人們癲狂的追求著更加勇猛的角鬥士，更加血腥的角鬥表演。
「喝……！」拿著大斧頭，對曾陽極其友善的角鬥士兩臂張開，發出極端興奮的吼叫聲。
在觀眾台上的另一邊，曾陽的主人，所謂的薩古納加大人正小聲向身後的老比緹問道：「比緹，這場賽事你怎麼看？卡比拉能不能對付得了克魯斯手下的夏達？」
長著一副乾癟的駱駝臉，一隻手摸著自己稀鬆鬍子的老比緹回答道：「這個時候還說不準，卡比拉主攻的話至少要兩個人要為他防禦，四個人負責隔離敵人，最少要有一人要拚命重傷夏達，但是那兩個新來得奴隸顯然很難完成這樣的擊殺，他們訓練的時間太短了。雖然我佈置下了任務，但是是您別抱太大希望，一切還要看卡比拉與夏達之間的較量。」
「那麼說我不用下重注囉？……嗯……帕雷科。」
「在我尊貴的主人！」
「給我勇敢的奴僕們壓上30萬帕比，這次就隨便玩玩就是了。」
「如您所願我的主人。」
「嘖嘖嘖……看看誰來了……」老比緹看著遠方走來的一夥人漸漸讓開，並帶著不善看著其中一人「……這不是沙璐碧大人和他不中用的訓練師嗎？」
來人穿著紋飾華麗的，背後跟著一個一身蠻肉、綠皮膚、小眼睛、扁鼻子、拖著幾條尾巴，全身罩著黃色布曼的肥胖外星人。這人一見老比緹就雙眼冒火，嘴上不住諷刺道：「我當是誰，原來不是那個欠了一屁股債，最後賣身給人當奴隸的無能訓練師嗎？怎麼又打算給我送帕比來了？」
老比緹的主人和另一外一人的主人相互虛偽的擁抱了一下，撞了撞額頭，然後不管兩個爭鋒相對的訓練師，拿起奴隸們遞上的飲料有說有笑座一邊觀看起這場角鬥表演。
…………
「嗡…………！」場邊吹響了沉悶的金屬螺旋號角，熱情的解說員開始用通用語介紹了起來：「來到部竺裡斯的朋友們，三場表演賽後即將進入這場比賽最刺激的階段，部竺裡斯傳統的生死賭賽，現在進場的是務必勤克的隊伍，他們以21勝3平的戰績得到了挑戰我們米納爾省最強隊伍的資格。歡迎我們米納爾省最強的隊伍，48勝1平，莫修爾的薩魯巴沙比隊……」
在人群的喧鬧中，一夥各種膚色組成的壯漢步入賽場，向著曾陽的對面跑來，他們一個二個身材高大，滿臉橫肉，胳膊比一般人大腿還粗。雖然各自的種族不同，手指不同、鼻子不同、膚色不同、牙齒也不同，完全就像是一頭豬和一隻老虎站在一起反差巨大，可是對面的十個人整齊一劃的像是一個整體。
這十個人其中一人更是壯實的猶如黑鐵塔，它一對朝天鼻，小耳朵、小眼睛、嘴巴更是難看的象頭牲口，不過油亮的黑色短絨表皮下血管鼓起、四個手指上是烏黑的指甲，大腿上的腿毛一直拖到地上，露出馬蹄一樣的腳趾，身披黑亮飾甲，拿著一根不知道是巨劍還是棍子的長條形金屬體，往哪裡一站整個看起來煞氣驚人。
「呀…啊……！」曾陽旁邊手拿巨斧的全隊主力卡比拉大聲吼叫，他高額骨、小眼睛、鼻子塌進臉裡而且有四個氣孔、耳朵是一個標準半圓型，而且還長著粗糙的絨毛、全身露著短短一截棕色絨毛，而且頭上的毛特別多、一張嘴就露出猿猴一樣的犬齒，紮實的肌肉就像是老樹根，上面儘是裂痕一樣的血管，而且個頭只比黑鐵塔矮了一號。
「看那尊敬的朋友們，賽場中已經充滿了濃重的火藥味，讓我們拭目以待吧！那麼誰是你心中的優勝者呢？投下一注買定你們認為的勝利者吧！……那麼我宣佈比賽正式開始！」
「崩……！」一記巨大的響鼓聲從發音器中敲響，角鬥場上分列兩邊的角鬥士們抬起盾牌，發出整齊的啪啪聲，少年也舉著盾牌隨著眾人緩步向前推進，臨時磨槍不快也光。十天的高強度受虐訓練，他並不是一無所獲，至少知道了盾牌應該放在那裡才能最快的防衛到全身上下，還有兩個人一起挨打總好過一個全抗下。
少年那名沉默的外星人朋友也舉盾護衛在他身邊，顯然他也明白了；團隊行動是必須的，大家可以互相成為挨揍的沙包，或者挨捅對象。
看著自己的訓練出來的隊伍漸漸前進，老比緹漸漸點了點頭心道：「就是這樣，雖然個體上我們不如對方，但是只要配合默契就絕對能贏。」
就在角鬥士訓練師老比緹觀察著下方隊員們的表現時，一個意外出現了。「喝啊……！」場內手拿巨斧的主攻卡比拉昂天大吼一聲，操起自己的大斧頭獨自衝出了隊伍，揚起戰斧就向對面瘋狂劈去。
通常你打算指揮別人的時候，最好也把攪局的算進去。看見計算好好的戰術計劃被攪亂亂了，老比緹大罵：「……該死的卡比拉，如果我再年輕一點的話我就捏爆你的子孫蛋……你這個該死的野蠻人、蠢貨、文盲……」
大斧頭卡比拉一馬當先衝了出去，後面的隊友們也趕緊調整姿勢跟上，原本整齊的隊伍被扯的四分五裂。卡比拉揮舞著大斧頭髮瘋了一樣當頭向黑鐵塔般的異星人夏達砍去，對面的人也踩住腳步，應對著這次集體衝撞。
「乒……！」「啪啪啪…………！」**與**、盾牌與盾牌、武器對武器，兩方人馬直接就這樣撞在了一起。大斧頭卡比拉與黑鐵塔夏達這兩個大塊頭長柄武器發出呼呼聲，重重的劈砍在一起。別看他們高大，但是靈活程度一點也不亞於普通人，兩個大塊頭的對撞讓普通人立即給他們讓開了場地。一個閃慢了的角鬥士只是被黑鐵塔的金屬棍擦了一下就連著盾牌飛了兩三米。
任何完美的計劃都要堅定的執行者，不然還不如不要計劃，隨著大塊頭的激烈對撞整個場面變成了捉對大混戰，每個人都找到自己的對手開始單挑。
而曾陽遇見的對手是一個長著青色皮膚、虎背熊腰的對手。他手裡拿著一個吐舌頭怪物的金屬盾牌和一柄水母頭一樣的怪鎯頭，臉上罩著厚厚的面罩看不清相貌，這傢伙像是一頭發狂的棕熊，一鎯頭砸下來就是塵土飛揚，盾牌一掃更是呼呼生風。
即使成了武林高手，但是體型單薄的曾陽和這個傢伙撞起來也是感到分外難受。
敵人頂住了少年稚嫩的衝撞之後，一鎯頭就將少年的盾牌砸變形，並且失去重心一屁股倒在地上。要不是躲得快，那傢伙再來一鎯頭少年即使擋住了也要受重傷。
得益於訓練機器人的凶狠虐待，少年打了個滾閃向一邊，然後心有餘悸的看著自己的敵人。但是對方顯然是那種狂暴型的，根本不容少年有任何時間；手一抬，鎯頭向少年橫掃而來。
左躲右閃，敵人手中的鎯頭太重，少年手中的盾牌很難招架的住。遇見這種對手，如果是經驗豐富的老手那麼一定會想到拖垮對方體力，然後找機會解決對手，可是曾陽不知道啊！沙塵橫飛中，幾次攻擊他就被經驗豐富的對手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
「嗷……！」虎背熊腰的敵人大吼著，鎯頭在頭頂揮舞了一圈向著少年砸來，似乎早已看穿了少年缺少經驗。
看著比自己高一個頭的敵人衝來，退無可退的曾陽驚慌舉起了盾牌，忽然腦中閃出了訓練機器人使用的一個技巧，還有當晚分析它時的每一個細節，而對方的打擊姿勢與打擊方向和當時的自己一模一樣。
腳步像是那名訓練機器人一樣微微挪向左一點點後，敵人的鎯頭已經當頭砸在了抬起的手盾上，完全沒有留有餘力的巨大力量將曾陽身子打的整個一沉。
就在這時，少年知道關鍵時刻來了，猛的順著這股要將自己打趴下的力量身體一轉，腰部一彎，轉動身子像是被鎯頭砸的旋轉了起來，並藉著腳步的重心定位將身體向對方側面劃去。
怪異的短刀反向劃出一個半月形，削向對方的大腿，「滋……」一聲清脆的皮膚割裂聲響起，不過這個動作還沒完，少年又一個詭異踩步，完全按照那個機器人當時的動作複製，剎住作用力，並迅速刺出因為反削而收回的短刀。
「滋……！」短刀應聲而入，齊柄插入對方體內。
這一套動作一氣合成，幾乎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就是施展出這招的少年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像是完美完成了一個動作一樣定在當場。
「啊……！」發現不對的少年一聲驚呼，趕緊鬆開手中的短刀向後退了兩步。
而那個手拿鎯頭的敵人卻有點吃驚的低下頭，看向自己右側；一道血線從腿關節處流出，簡陋的短刀齊柄沒入筋骨之內。在不敢相信的眼睛中，這個虎背熊腰的外星大漢腳一軟，像是把自己右腿都折斷一樣軟到在地上。
「嗷…………！」觀眾台上的觀眾們發出一陣驚呼聲，而把人捅了的少年曾陽則一屁股做在了地上。想殺人是一回事，但是真的動手捅了人那又是另一回事情。看著自己對手的淒慘模樣，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這一切讓少年幾乎不敢面對。
「嗷嗷嗷嗷嗷嗷……！」拖著因刀口過深而折斷的腿，咬著牙忍受著刺入胸腔的短劍，被曾陽捅了一刀的外星角鬥士大吼著，揚起手裡的鎯頭異常痛苦的想要爬向少年。看著這副慘烈的模樣，心驚的向後退了退，然後向扭頭其他正在膠著的人衝了過去。
…………
「你把那個小奴隸訓練的還不錯嗎？」貴賓觀眾台上，少年的主人對著老比緹悄聲說道。
老比緹眼皮跳了跳，擠出一個虛假的笑容道：「還是大人您眼光獨到，小傢伙的學習能力很強，看來是某個智力偏高民族的孩子，而且家鄉的重力水平似乎比我們星球要高。」
「哦……我看也是，不過好像嫩了點，好好培養的話又是一個不錯的鬥士。」
「很榮幸為你效勞，我的主人。」老比緹微微撫額彎腰，但是在心裡它卻擔心的道：「小傢伙千萬別讓我失望，如果你能打傷夏達贏得比賽，並且活著離開的話，老比緹就給你弄上最好的姑娘，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享受。」
角鬥場上仍舊在不停混戰，沒有了武器的少年望向在捉對廝殺的角鬥士們卻不知道從何下手，自己的那名沉默同伴遊刃有得余躲避對方進攻，而其他的人與自己無冤無仇也不好下黑手，這時少年將目光看向了兩個大塊頭的戰鬥。大斧頭卡比拉在比拚力氣中漸漸落入下風，連人帶斧被黑鐵塔用棍子砸的不住後退。
看著大斧頭險象環生，解決了敵人的少年心道：「死人還堅持的住，那個傢伙也算仗義這次就幫幫他。」想著想著捏了捏手，暗暗運起還非常生疏的內力向黑鐵塔背後摸去。
「啾高……比薩利！」一名黑鐵塔的同伴看著有人想偷襲，立即發出警告。黑鐵塔斜了斜眼看見準備偷襲的少年手裡並沒有武器，隨即放下警惕，再次加上一把力氣砸向大斧頭。
沒想到發現了有人偷襲還如此大意，也許是黑鐵塔對自己的身體感到過於自豪，天賜良機下少年抓住機會狠狠一掌拍在黑鐵塔的後腰上。
瞬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侵入黑鐵塔體內，他的五腹六髒像是忽然受到了錘擊，一陣巨大的痛苦從體內湧出。
「啊…………！」受到了偷襲的黑鐵塔狂性大發，反手就向偷襲的少年抽來。曾陽也沒想到對方揮手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一點抵擋都沒有就被黑鐵塔揮起的手臂抽飛了出去。
…………
世界一片黑暗，同時整個腦袋也是昏呼呼的.
黃色的光暈在眼前迴盪著，幾個長得一副駱駝臉的傢伙說著生疏的語言相互交流著。
輔助腦系統將周圍的環境清晰無比反映在少年腦中，自己正躺在一間醫療艙內，奇怪的小型機器人正在檢查自己的身體。
隨著少年的甦醒，大量的記憶片段開始回放。輔助腦的好處就是，不管在什麼環境下都不會失憶；黑鐵塔那勢大力沉的一擊不但打飛了自己，而且直接讓自己摔昏了過去，本來以為的會出現的護身真氣完全沒用。
記憶片段的回放中，自己迷迷糊糊被人拖走的丁點記憶都沒有錯過，同時還有大斧頭劈掉黑鐵塔半個身子的零碎記憶，除了這些之外並沒有自己昏迷了多久的時間記憶。
「哼……看來是贏了！」感覺自己好點了的曾陽揮手拍掉身體周圍的懸浮機器，抽掉插在全身上下的各種管子，然後座了起來走下了醫療艙。走出醫療室外，曾陽發覺自己已經回到了那片戈壁之下的角鬥士訓練場內。
扶著牆走向訓練場，在那裡正在練習的外星角鬥士們紛紛放下手中的訓練，將頭看向少年這邊。然後自發的走到少年身前，滿臉都是激動的注視著少年。
曾陽不明所以的看著周圍的七個人，心中頓生警兆，為什麼沒看見自己那位沉默的像是死人一樣的朋友呢？
就在曾陽恍惚間，一隻手放在了他的小肩膀上，接著是第二隻、第三隻，整整七隻手臂都牢牢的放在少年肩膀上後，所有外星人都露出了男人最燦爛的笑容。那是一種後背可以托付的敬佩笑容，並發出爽朗的笑聲，稚嫩的少年也被這種笑容感染，露出自己孩子般天真的笑臉。
恍惚間曾陽看見自己那位沉默的夥伴靜靜站在遠處角落，對著自己露出一個微笑後扭頭消失。
不明所以的流下一眼淚，曾陽也對著遠處角落揮揮手，送別自己連相貌都沒法記住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