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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章 文 / 兢業筆耕

    更新時間:2013-01-30

    寧神再看場中,只見那巨猿痛吼聲聲,越發狂暴,四肢扭動,四巨人聯手合力,四條鐵索抖得筆直,全力扯住巨猿,身軀兀自前後搖擺,堪堪便要支撐不住,四人同聲暴喝:「吒——」喝聲過去,黑氣升騰,四巨人身軀已然消失,只見四方各有四根大柱,逕過有千丈粗細,色作深青,下端沒入海底,不見其深幾何,柱上各連著一根鐵索,仍將中央巨猿牢牢縛住,此時不同前番,任那巨猿如何痛吼掙扎,連扯鐵索,四根鐵柱也只是微見搖晃,下端巋然不動。

    姒文命輕歎一聲,舉目長天,只見天外一道青虹垂下,化作一頭神駿青鳥,展翅飛來。文命收劍斜插背後,伸出右手,青鳥張喙將一顆細細黑土放在文命掌心,口吐人言:「文命,娘娘吩咐,即刻用這息壤將地火連同無支祁一同鎮壓,此後千年萬載,兩害自有消解之時,莫耽擱了。」姒文命躬身稱是,那青鳥依舊化一道青虹,往天外去了。

    姒文命目送那青鳥離去,轉過身來,正了正神色,屈指一彈,將那一點息壤彈出,落在無支祁臍眼之處,足踏虛空,升上高天,跳起一種奇怪的舞蹈,但見他口中作歌,手揮足踏,步履歪斜,卻好像瘸子一般,甚是彆扭難看。片刻,停了舞蹈,立定中央,抽出鐵劍,指定下方那火眼與巨猿所在之處,喝一聲:「咄!」便見那巨猿腹上一點黑影急劇漲大,須臾已將姒文命視野佔滿。姒文命急忙仗劍讓開看時,眼前已現出一座高山,巍巍聳入青霄,周圍十餘萬里,將那太古火眼都遮沒不見,海面上蒸騰的白汽失了熱源,漸漸冷凝,化作大雨紛紛落下,東海原本沸騰的海水也慢慢平靜下來。

    料得數年之後,這東海與東勝神洲地方,便可變作清寧世界,世間萬類,盡可生息,姒文命想到此處,心下頗覺喜樂寬慰,卻將巨猿受難慘狀拋過一邊,又向女媧天遙遙拜謝,仰天長嘯數聲,動身返回南方,見舜帝與百姓報喜,詳述經過。

    姒文命本負盛名,又挾此治水大功,威望已是遠出舜帝之上,舜帝將內外大事都付於姒文命掌理,仍然惴惴不能自安,不過數年,便曉諭四方,將帝位禪讓於姒文命,姒文命再三推辭,舜帝哪裡肯依,文命終於即了帝位,號為大禹,舜帝自領了娥皇、女英二夫人,逍遙乘舟,遠遊湖湘,既得讓賢高名,又不必再為朝事煩憂,得以安度餘年,卻也不失為明智之舉。

    禹王治理天下,選賢擢能,進仁人,去不肖,十餘年間,天下人口已是水患之前的數倍,四方太平,人民樂業,百姓謳歌,雍雍熙熙,便是上古三皇之世,怕也是有所不及。

    不料這一年,巴蛇在九嶷作亂,弄風雨將舜帝舟船覆沒於洞庭,舜帝與娥皇、女英二夫人都葬身巴蛇之腹,那巴蛇意猶未盡,大興水勢,南荒大地,俱沒入滔滔洪波。

    大禹聞報,又悲又怒,下詔**縞素,為舜帝服喪,又欲親征南荒,斬殺巴蛇,為舜帝復仇,為天下除害。也是聖王在位,英雄輩出,東夷少年后羿,神弓之術冠於天下,慨然自請出征,為主上分憂,大禹賜酒三杯,親送后羿出都。

    那后羿果是年少英雄,遠赴洞庭,三箭射殺巴蛇,剖開蛇腹,取出舜帝與二夫人衣冠,厚葬於九嶷山下。后羿立下大功,還都之後,大禹封后羿為東伯侯,統領東方二百諸侯。

    又五十餘年,天帝十子因天後溺愛,並出於天,嬉游不已,四洲大旱,金石為熔,土山俱焦,大禹率群臣百姓日日向天禱告,天後置若罔聞,不加管束,只說是吾兒年少貪玩,待玩厭了自然收心履職。大禹一忍再忍,忍無可忍,遣后羿攜乾坤弓、震天箭,追殺十日,一直追到天盡頭湯谷扶桑樹下,九箭射殺九日,只留下一日性命,戰戰兢兢,再也不敢廢弛照耀之職,只是此舉惹惱了上蒼,天後震怒,卻為禹、羿二人種下殺身大禍,又由此引起日後諸多大變,卻是羿射九日之時所不能料及的了。

    雲霧氤氳,數百名神人各執戈戟,列於殿下,帝者高居寶座,冕旒遮住了面目,不見表情,但見前後四十八道垂珠晃動不已,顯見心情激動之極。

    「姒文命啊姒文命,我因你是人中之龍,那女媧氏對你又是十分眷愛,平日對你也頗多看顧,前番殄伏那妖猿無支祁,雖說女媧氏之力居多,我卻也曾遣神人襄助,不曾有負於你,吾兒雖然頑劣,不過嬉游幾日,便因此曬殺你幾個愚民,卻又有什麼干係?你竟遣那后羿將吾兒幾乎悉數射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若不降下雷霆之怒,有何面目再做這天庭之主?」

    帝俊暗怒不已,雙手緊握扶手,指節都已發白,轉念又想:

    「只是此人頗得女媧氏垂愛,我之所以能穩坐天界之主,皆因這千百萬年自甘居於女媧氏之下,四時朝賀,進獻珍玩,不敢疏了禮數,得她為我奧援,我方能久居此天帝大位,執掌三十三重天宮,享此無極未央之樂。若因此人惱了女媧氏,失了助力,只恐我大位不穩,這卻是得不償失,況那姒文命天生神武,又得女媧氏傳授,我夫婦縱是親自出手,怕也並無十分把握,這卻如之奈何?罷了,罷了,這也是孽子不肖,徒自惹禍上身,須怪不得別人。」

    正在反覆思量,殿外金甲衛士高聲傳報:「天後陛下駕到!」帝俊忙收拾心情,抬頭看時,天後長裙曳地,挾著一股寒風,來到跟前,帝俊忙起身迎接,天後一言不發,兩人並坐於寶座之上。帝俊初時只道愛子慘亡,天後向來溺愛小兒,必是痛徹肝腸,定要逼自己出手除去姒文命與后羿二人,為九名愛子復仇,此刻偷眼細看天後神色,雖是淚痕未乾,卻十分平靜,不像是要大吵大鬧的樣子,不由鬆了一口氣:「若羲和也不計較,此事只索罷了?」胡思亂想。

    忽聽耳邊羲和寒聲道:「陛下!」帝俊一驚,忙答道:「夫人,小子在此,不知夫人有何見教?」天後手段,三界盡知,猶在帝俊之上,當年帝俊能登上天帝之位,雖說是結好女媧之故,得力於這內助之處卻也甚多,是故帝俊對這位天後常帶三分敬懼,此時一驚之下,就用上了謙稱。

    天後嘿嘿冷笑,目視前方,正眼也不看帝俊一眼:「陛下,我夫婦九子新亡,屍骨未寒,大仇未報,陛下轉眼就忘了麼?卻來問我?」

    帝俊忙道:「我聞此噩耗,如雷轟頂,痛徹心肺,至今滴水未進……」

    不等帝俊說完,天後已將他話頭打斷:「滴水未進,嘿嘿,就只是如此麼?我來問你,那文命、后羿兩小兒,你待如何處置?」

    「這個……我自然是要降下天威,取此二人性命,為我兒復仇。只是,茲事體大,還須從長計議。」

    「嘿嘿,什麼從長計議,我看你分明是怕了那女媧賤……」

    「夫人慎言!」帝俊急急截住天後的言語,天後轉頭看了看他,冷笑數聲,揮了揮手,將殿上當值神人屏出殿外,又施了個術法,將內外隔絕,對帝俊道:「無膽之徒,如此你可放心了麼?」

    帝俊賠笑道:「夫人說笑了。只是那文命小兒確是頗得女媧喜愛,他雖然遣人射殺我夫婦愛子,只是佔了正理,就是到女媧宮中,卻也無法與他辯理,我夫婦要報殺子之仇,慢慢尋覓,總有機會,卻也不必急在一時。」

    「女媧,女媧,那女人有何能耐?你也是混沌大神,怎地就不及那女人,不及也就罷了,反要求那女人庇佑,你便不羞,我這千萬年卻被你羞都羞死了。」

    帝俊只是訕笑,卻不敢答話,天後又嘲諷挖苦了一番,正色道:「你休道捧著那女人,你這天帝寶座,就能坐得穩穩當當,萬劫不動。嘿嘿,此事我倒有一番計較,你是想聽也不想聽?」

    帝俊拱手道:「夫人之言,必是高見,為夫願聞其詳。」

    「我來問你,那姒文命是何等樣人?」

    「這個……若據實說來,此人的乃人中之龍,萬世難逢,較之當年那軒轅氏恐也不多讓,抑或猶有過之。」

    「這就是了,當年那軒轅氏,只憑一己之力,便一統四洲,平定四海,何等的威風,何等的盛名,以區區人間帝皇之位,幾欲凌駕於我天庭之上,只是晚年好道喜靜,我等以無為長生之術誘之,這才安隱火雲,不問世事。」

    「正是,如非如此,我天庭只怕多事矣。」

    「這就是了,如今那文命小兒,論其根骨資質,聰明睿智,英武果決,哪一樣在那軒轅之下?我觀此人野心勃勃,立心要成就一番前無古人的大業,又得那女人青眼偏顧,授以不世神通,如今即便以我夫婦,已不敢輕言便能勝過此人。你倒自己想一想,那女人眼下便奉你為天帝,若等這小兒羽翼長成,功行圓滿,他卻是那女人親傳親授,情誼之深,可是你所能及?那時你這天帝之位,卻是穩當也不穩當?」帝俊悚然而驚,起初他聽得也不十分認真,此刻天後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得他不細細思量其中利害。

    沉吟半晌,帝俊道:「夫人果然卓見,我不能及,所言極是,這般說來,此人真是你我心腹大患,須當早早除去才是,如等他羽翼豐滿,便無女媧助力,我夫婦恐也奈何他不得了。不過正如夫人所言,此人與女媧氏情誼甚深,我等有所籌劃,卻不能不顧忌女媧氏,卻如何下手?」

    天後又冷笑數聲:「說來說去,你總是懼了女媧,難道三界之中,除了女媧,別無聖人,那女媧便沒有抗手麼?」

    「夫人的意思是,不必專尊女媧,別求大援?」

    「你只說有還是沒有?」

    「這個麼,有便是有,那開天闢地的三位聖人教主,手段只怕猶勝女媧三分,只是那老子高臥玄都,行無為之道,向來不喜過問三界之事;那截教聖人通天教主,卻又門徒太多,且多是洪荒得道,神通廣大,如請他襄助,誠恐你我雖居大位,卻不免做個空頭架子;只有女媧,雖喜管事,門人卻少……對了,崑崙山還有一位聖人老爺,只是這位老爺高深莫測,與我夫婦並無過往,不知性情底細,貿然求援,大是為難,成了便罷,如其不諧,那時洩了事機,反是引火燒身了。」

    「你整日只知飲酒享樂,又知道什麼?這些個聖人教主,有哪些個是真的無為了?我多年留意,見那東崑崙頗有興法傳道之意,只是擇人卻又過嚴,事在兩難,不得機緣罷了。」

    「說便是如此說,只是你我與那位素無往來,便欲交結,卻也不得其門而入啊。」

    天後哼了一聲:「你果然是只知飲酒取樂,與那些宮娥妃子廝混,正經事情,從不見你留心,這樣子居然讓你做了數千萬年的安穩天帝,也真是奇哉怪也。」帝俊不敢辯解,仍舊只是陪笑。

    「我早有準備,你且聽我說來……」天後說罷,附在帝俊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話,帝俊聽了,臉色舒展開來,讚道:「夫人果然是女中俊傑,為夫佩服,佩服,如此,一切仰仗夫人。」兩人計議已定,天後厲聲恨道:「文命小兒,殺我孩兒,今番看你怎生逃出我的掌心。」寒意凜凜從天後身上生發出來,充滿殿內,帝俊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天後說罷,站起身來,飄然出殿,帶了從人宮娥,便往瑤池桃園而來。

    到了桃園,守園天丁力士忙打開園門,守園司迎出門來,將天後讓入桃園,園門內七八名異樣巨人正在打盹,見天後進園,晃晃蕩蕩站起身來,個個都有十餘丈高下,遍體金毛,臂長過膝,這是桃園中專司摘取果實的重黎,不必駕雲,就能摘取高樹果實,力量又大,最是有用。為首一名重黎向天後躬身作禮:「天後陛下,可要小的們侍候陛下摘桃?」天後擺了擺手:「今日不用你們,我要親手選摘佳果。守園司,今年紫丹可曾結實?」守園司躬身道:「回稟陛下,今年正逢紫丹結實之期,待小神領陛下前去。」——紫丹乃三十三天開闢之時長出的根苗,三十三重天闕,奇花異果不計其數,這紫丹卻只有三株,都在瑤池桃園之中,三萬六千年方一結實,每株只結九枚大桃,合三萬六千年才結得二十七枚,實有侵天地造化之功。

    天後到了樹前,親踏祥雲,將二十七枚紫丹仙桃盡數摘下,又揀那千年的上品蟠桃摘了十幾枚,在瑤池甘泉中親手細細洗淨,用綠玉竹籃裝了,出得桃園,回到寢宮,換上一套平常修道人常穿的鵝黃道袍,自己提了竹籃,吩咐左右不得聲張,也不跨鳳騎鸞,靜悄悄踏了彩雲一朵,獨下南天門。日常隨身的幾名宮娥都知天後素日將那紫丹珍異非常,除了夫婦倆人享用,從不與人,進奉女媧宮的各樣異果向來也並無紫丹在內,這次親摘親洗,滿滿裝了一籃獨自外出,顯是送人之用,卻不知何人有如許面子,暗暗納罕不已。

    卻說天後出了天門,逕往南來,飛度南洋大海,見煙濤微茫之中,掩映一座仙島——此處乃南海普陀珞珈山,慈航道人道場,天後雖高居天界,對三界時勢頗為留神,知這慈航道人乃玉虛門下體己大弟子之一,大家又同為女流,因此著意結交,常到珞珈山與慈航道人盤桓,只是不教左右從人知悉。

    天後到得珞珈山前,也無閒心觀看山景,直上潮音洞。此時慈航道人尚未正式傳業授徒,洞前只有兩名女童應門而已。見天後來臨,女童都認得,忙躬身施禮:「師伯安好!」脆聲向內傳呼:「師父,太曦師伯到訪。」——太曦乃是天後自稱,她們卻不知這太曦女仙就是天庭女主,只道是慈航結識的海外道友,天後與慈航道人也從未對女童們言明。

    慈航道人正在洞內焚香默坐,聽得洞外傳報,忙迎出門來:「姐姐,快快請進。」又見天後手中一籃大桃,內中數十枚異品自己更是從所未見,隱隱有紫氣盤旋,知道此桃大不尋常,暗暗詫異。不過她性子沉穩,面上並無流露,只將天後讓進靜室,女童奉上新茶,依舊出外在洞門守候,室內只剩慈航與天後二人。

    天後將茶碗托在手中,愁容滿面,長吁短歎,並不飲用。羿射九日,何等大事,早已轟傳三界,慈航道人自也知曉,想天後此來必與此事有關,只是天後未曾開口,慈航卻也不便提起,只端茶請道:「荒山簡陋,並無好水,這茶倒是幾個劣徒與我親手新制的,姐姐何不嘗嘗,敢莫是嫌這茶不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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