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堆上層疊著屍骸,混沌的旗幟在一旁飛舞,雷星宇覺得眼前的準星晃動的厲害,身邊的羅格們雙眼通紅的看著在屍堆上飛起落下的烏鴉,還有被烏鴉帶起的一片片蟲雲。
蟲雲被激起後,立刻便貪婪的重新落回到屍體上,這些貪婪的傢伙唯一的目的就是在屍體化為枯骨前盡全力的吞噬屍骸的血肉和養分,然後在自己無法繼續吞噬時,它們開始在上面產卵,讓這個過程不斷循環,直到自己被其他的貪婪怪物吞噬。烏鴉從屍體上取下一塊塊血肉,甚至連帶著白色的幼蟲和黑色的斑點。
看著眼前的一切,雷星宇覺得自己腳下軟綿綿的,四周的空間不停的扭曲,旋轉,壓在扳機上的手指不知何時消失了,身體消失了,耳朵消失了,帶著血腥味的風打在臉上,雷星宇卻渾然不覺,瞪著眼睛,任由風和直射而來的陽光刺激的流淚,他只剩下眼睛還在這個世界上,被牢牢的釘在眼前那個用人作為篷布,用柴堆當成架子的死亡帳篷上。
「呼哧,呼哧」身邊的呼吸聲讓雷星宇從恍惚中回過神,蹲在身旁的羅伊用力攥著手中的戰鬥弓,咯吱聲從發白的關節和繃緊的腮邊傳出,壓下索米31衝鋒鎗的保險,看看後方壓陣的阿娜蕾,端著槍,雷星宇邁著小碎步飛快的向著屍堆衝去。
束縛著自己想要大步通過的想法,雷星宇的手將衝鋒鎗握的更緊,血跡被蟲子覆蓋,成了一塊塊黑色的蟲毯。在他們腳下,綠豆大小的蒼蠅趴在暗褐色的地面上竭盡全力的找尋每一滴可以吞下的血跡,羅格們紅著眼睛小心前進,蟲毯在他們面前散開,又在背後恢復原狀。
一塊塊的黑色蟲群從屍堆斷斷續續的延續到村落的每一戶院牆,實木的厚重大門像撕爛的紙屑一樣散落在地上,白色的石牆被巨力打的坑坑窪窪,有些凹坑被貪婪的蟲子填滿,留在院牆上一塊顯眼的黑斑。
「崩」「呱!」弓弦聲響,雷星宇聞聲臥倒,兩個翻滾鑽進一旁洞開的小院,衝鋒鎗順著保持射擊姿勢的羅伊向前瞄準,一群烏鴉正在倉皇離去,而這一切正是羅伊的手筆。剛才一開始行動,烏鴉就停止繼續撕扯屍骸開始離開。一些膽大的並沒有飛離這裡,而是在屍骸上方不斷的盤旋,這時飛舞著的烏鴉四散而逃,黑色羽毛打著旋從空中飄下,一隻烏鴉掉在地上,一隻白羽長箭還在不停的震顫著。
瞪了羅伊一眼,雷星宇從院牆的破口處跳出來,越靠近屍堆,四周的院牆就被破壞的更嚴重,剛才雷星宇躲進去的院落和屍堆之隔著一個院子,從這裡,雷星宇已經可以毫無遮掩的看到眼前的屍堆,原本的房舍現在只是被雷星宇壓碎的夯土碎塊,柴草的屋頂混在裡面,趴在上面硌得人生疼。
揮手示意羅格們呈三人小組掩護前進,雷星宇蹲在殘垣斷壁間掃視一番,隨後帶著羅伊越過屍堆,向著還閉著門的一間小院前進。
環繞著屍堆的幾間院落除了這一間之外,其他的都已經在殺戮中化為斷壁殘垣,這間雖然完好,但是,這一間屋子卻讓站在前面的兩個人覺得壓抑,在一片殺戮場中,白色的院牆,棕黑的大門,沒來由的讓雷星宇想到了地球上許多地方用一圈矮牆將墳塋圍繞起來的墓葬方式。
看著從其他方向搜尋無果的羅格漸漸的來到身後,雷星宇靠在門左側,伸出三個手指,羅格們會意,舉起手中的弓箭,將大門後每一個角落都納入自己的射擊線之中。
輕輕的將豎起的手指彎曲,1,羅格們悠長的深呼吸,咬著牙將手中的長弓牽開,手指勾著弓弦,搭在上面的箭矢直指門後一切可能的敵人,2,站在另一側的羅伊向著雷星宇點點頭,手中的短弓上冰冷的箭矢反射著劇毒的綠光;3!最後一根手指合上,雷星宇轉身一腳,將整扇大門從門框上踢下,隨即羅伊隨著雷星宇的動作,兩人越過房門手中的武器同時指向兩側的牲口棚,進行掩護的羅格們瞪大眼睛隨著準備將手中的箭矢射向每一個敵人。
沒人?!小心的打量著眼前的區域,完好的院子中空無一人,可是刺鼻的動物腥膻味和地上的牲畜糞便證明這裡是住過人的。
將目光從牲口棚裡轉回來,分隔內外院落的門扉掉在地上,就在雷星宇打算將裡面的屋門推開時,阿娜蕾的聲音傳來。
「雷雷,你過來。」話語傳到耳中,雷星宇猛的一激靈,壓在扳機護圈上的手指差一點勾住扳機將和他面對面的羅伊給打成篩子,回頭示意羅格們集體行動注意安全,雷星宇將衝鋒鎗保險合上,返身向著阿娜蕾走去。
以屍堆為中心,雷星宇他們進來的方向是6點,而剛才那個倖免於難的房間和旗桿是在2點方向,而阿娜蕾此時就站在6點方向上向著雷星宇招手。
將槍托鬆鬆頂在腋下,右手握住槍托前端,左手托著彈鼓,雷星宇來到阿娜蕾的身邊,看著正在向屍體上灑播骨粉和驅邪藥劑的阿娜蕾。
從空間中取出一瓶事先配好的藥物,雷星宇也開始向著屍堆上撒藥,一邊幫著阿娜蕾播撒藥劑去除可能的污染,偏過頭,雷星宇看看左邊的小丫頭,「怎麼了?」手上工作沒停,雷星宇偏著頭觀察著某個自稱是祭司的丫頭。
「你看,這些屍體。」低著頭,阿娜蕾一邊撒藥一邊說,揮舞著的手掌看上去一片蒼白,堅固的藥瓶和手掌摩擦的吱吱聲隨著她的動作不斷的變換著輕重調式。
阿娜蕾的話說了一半,雷星宇看著眼前的屍堆,開始尋找蛛絲馬跡。
驅邪藥劑的配方中有驅蟲的成分,此刻那些原本不肯離去的蟲子消失一空,而地面上儘是被藥劑逼出來的蛆蟲,它們在地上翻滾著,漸漸的在藥劑裡變的僵化。沒有了這些東西的干擾,雷星宇開始仔細的觀察眼前的一切。
屍體全部呈倒立狀擺放,相互不重疊的固定在篝火堆上,眼睛和面部被烏鴉等啄食,殘缺的臉頰一對黑色眼洞望著天空,被烏鴉啄去雙眼後的孔洞帶著傷痕,缺少半邊頭顱的屍體只能從下頜的鬍鬚判斷生前事一位男子,他的旁邊,一具屍體赤·裸的胸膛上5個孔洞赫然入目,被截取頭顱的屍骸放在屍堆的最下層,而他們的頭顱被擱在屍堆的最高處,大半頭顱僅剩白骨。
所有的屍體都被人挖開後背,背後的骨骼和肌肉伸向兩側,卡在刻意加進篝火堆的短橫木上,將這些屍體像晾魚乾一般置放在村莊的中央。不論這些人是被斬首,利刃貫胸,還是被箭矢和其他方式斬殺,他們在死後都被放盡血液,取出臟器,然後倒掛在這個架子上,成為屍堆的一部分。
看著眼前這個廢了不少時間的屍堆,雷星宇的眼中儘是殺氣,殺人這種事並非不可容忍,可是將屍骸拿來擺成造型,甚至為了這麼做而耗費大量的時間,這絕對不是戰爭行為,這就是病態。
「哇嘔……」雷星宇回過頭,一片蟲雲像濃煙一樣從那個完好無損的小院中飛出,伴隨著的是一陣搜新掛肚的嘔吐。將手裡的藥劑全部倒在屍堆上,雷星宇轉身前往那個倖存的院落,還沒進門,一個個彎腰而出的身影映入眼簾,伏地嘔吐的羅格們向著雷星宇指指被打開的房門,轉過身吐得更厲害了。
小心的在嘔吐物間前進,努力的讓自己無視掉充斥鼻腔的食物發酵的酸腐氣味,雷星宇一步步走進那間屋子,而當他跨出嘔吐物的泥沼抬頭時,第一次,雷星宇真切的感受到歐美恐怖片對人耐受能力的提升。
屋子裡掛著一張網,網上面吊著一些東西,幾具被斬去四肢的女性屍體被掛在一張用腸子織成的羅網上,而她們慘白的頭骨圍繞著心臟做成的圓環,四肢被做成燈台,上面承托著剩餘的臟器。血液在地面凝固成泥狀,站在門口,血腥味直衝鼻孔,看著眼前的一切,雷星宇默然的觀察著眼前的屍體和一切。
過了十幾分鐘,羅格們收拾完嘔吐物開始將廣場上的屍堆點燃,而這時雷星宇的手上多出兩枚圓筒形物體。將上面的拉環取下,手一動,它們掉進了眼前的屠宰場中,噗嗤,一股濃煙伴著火光一起將屋子中的一切點燃,轉過頭,雷星宇從院子裡走出,而身後,濃煙伴著焦糊和血腥味升起,火光包圍了整個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