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磐護送郭嘉一行到達襄陽,劉表率領城中文武出城十里相迎,郭嘉傳天子之意加劉表為驃騎大將軍,其長子劉琦為江夏太守,劉表領旨謝恩之後便請郭嘉一行入府飲宴,一干文武盡皆作陪。
席間劉表絲毫不提劉毅有何事讓郭嘉前來,只是一味的讚賞大將軍為漢室所建的功勳,後又問起幽州治政行商之事,態度倒是極為客氣。奉孝心中自知此乃欲擒故縱之法,便也興致勃勃的與之對談起來,這些事情大多是他親身經歷,本就頗有精彩之處,再加上奉孝的口才,說的是行雲流水扣人心弦,使得本來無意的一干文武都漸漸聽的來了興趣,自從奉孝得知荀文若也要來襄陽之後,他便打定主意要後發制人,劉表不問他也懶得說,來之前劉毅便有讓他隨機應變之言。
「聽郭少府一言,方知奔狼之戰如此慘烈,這匈奴自我大漢開國便是邊疆大患,即如衛霍亦只能敗之而不能服之,劉將軍竟能破其兵,坑其卒,令得俯首稱臣,不愧乃我大漢名將是也,而郭少府效仿當年田單之火牛計精妙絕倫,今日聞君一席話,當不虛也!」聽聞郭嘉詳細說起奔狼并州二戰大敗匈奴的經過,劉表不由慨然讚道。
「主公之言是也,大將軍當年平烏桓、定匈奴,橫掃高句麗確是不世奇功,可為我大漢男兒之表率也!」蒯良亦是言道,其餘蒯越伊籍等人不說,便連蔡瑁張允等並不願與劉毅結好之人亦是一臉佩服之色!這才是民族之間的戰爭,為國殺敵,開疆僻壤的軍人總是能得到足夠的尊敬,也只有在這樣的戰場上方可體現出軍人真正的價值。
「當日主公下令坑殺匈奴士卒三萬,後來朝中頗有自認清高之士以此相責,言及將軍不顧我大漢泱泱氣度,可將軍卻言,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才是對付異族的不二良方,他還不怕劉某就殺到他膽戰心驚為止!泱泱氣度待其真心臣服之後表露不遲,其時天子亦是拍案叫好,觀今日匈奴之情狀便知將軍當日所言不虛也!」郭嘉繼而言道。
「好,說的好,大將軍果然豪情萬丈,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要以牙還牙方才可讓其心服,那些腐儒之言妄談仁義,實不足取也。」蔡瑁聞言奮然道,在對待異族這一點上,大家都是一條陣線。
「哈哈哈,今日聞劉使君及諸位之言,便知各位與大將軍乃是志同道合,將軍有言,我大漢敢以一人之力定州安郡者唯劉使君一人耳,荊襄一帶名士如雲,豪傑輩出,嘉算是見識了,商容敬各位一樽,略表心意。」郭嘉聞言大笑說道,長身而起手捧酒樽給眾人敬酒。
眾人自不會推拒,可是喝了酒方才回過味道來,明明是想讓此人先提所請,好讓荊州佔據主動,誰知被他將話題引到異族之上自是同球敵愾,如今仿似真如郭奉孝所言荊襄與劉郎生志同道合一般,難怪他能為劉毅心腹名揚天下,光是這問機敏與應變便是人所不及!
「奉孝,現今我大漢宗族兄弟之中,表癡長幾歲,玄德次之,朗生此時如日方中,不知府上如何,子嗣幾何?」劉表心道可不能讓這郭奉孝再即興發揮下去,當下微微一笑,便問起了劉毅的家事。
「大將軍現有六子一女,長公子桓為玉兒夫人所出,如今一十三歲,此番冀州之戰將軍親率精銳與袁紹大軍戰於黎陽,長公子便曾揮戈上陣,家族中皆稱其勇有乃父之風,二公子信為夫人所出,其餘甄、糜、秦三位夫人也為主公誕下四子,唯一女為仙兒夫人所出,主公愛如珍寶。」郭嘉聞言也是詳詳細細的與劉表說了一番。
「呵呵,朗生英雄,子嗣眾多,他獨愛這千金倒是人之常情,聽奉孝所言長公子亦不愧為將門之後,小小年紀便已如此英勇,單只此處,便勝過我等了。」劉表言語之間的神情卻頗有感慨之意。
「劉使君太謙了,此事豈獨大將軍?常聞使君長子琦,幼子琮皆是聰慧過人,如今大公子更得天子親封為江夏太守,放眼大漢又有誰人能得此殊榮?足見使君平日家風嚴謹,教子有方!」郭嘉出言道,劉表想與他顧左右而言他他卻也是來者不拒,坦然受之。
「犬子魯鈍,當不得奉孝之贊,久聞幽州在朗生治政之下民生安定,四方富足,國都北平更是我大漢頭等繁華之處,恨表無幸未能一行親見,今日先請奉孝觀我荊州歌舞以為待客之情,來!」劉表略略謙遜,此時劉琮尚還年幼,劉表身體強健,還未有什麼長幼之爭,言中雖是自謙可不免也有歡喜之意,他出言之後堂外便裊裊娜娜的步進了一隊歌姬,這在漢代大臣飲宴之間亦是極為尋常的禮數。
荊襄九郡向乃富足之地,各行各業也都較之其餘諸州興盛幾分,如今這些女子莫不是二八年華,形容可人,舉手投足之間更是風情流轉,讓人賞心悅目!郭嘉心道看來劉表今日是不會與自己談論正事了,便也專心致志的觀賞其荊州佳麗的歌舞來,並不時出言叫好,他本就生性瀟灑倜儻,與許多雜藝都是精通,這品鑒水平更是極高。
眾人一旁觀瞧,見郭嘉一副沉醉其中的樣子,並無半點心事露在臉上,這份沉穩與耐心倒是讓人頗為心折,且不論他為何而來,單憑這份談吐見識與博聞廣記便讓人覺得與之結交亦乃樂事!
待飲宴畢劉表派人將郭嘉一行送回驛館好生歇息,又與蒯氏兄弟及蔡瑁商議一陣,決定先行以禮相待,待曹操使者到後再做計較。
「看元直形狀,想必有事要問,你我二人身受主公所托遠來荊襄,凡事自應商議妥當才是,不需有任何顧忌。」郭徐二人到了驛館,劉雲便安排是為在周圍守衛,臨行前劉毅再三交代,便是此時他也不會有絲毫鬆懈,郭嘉見徐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微笑說道,在他眼中,主公看好的徐元直的確是個可造之才,觀其此次與甘寧一同出兵稽古便可見一斑,也不欲他因資歷地位而有什麼掣肘之處。
「軍師,主公讓我等前來便為結好荊襄以對曹操,如今兗州荀文若不日將至,軍師為何今日不與劉使君明言,好收先聲奪人之效?」徐庶聞言不再猶豫直言問道,方才路上他一直在思及此事,雖知郭嘉定有所想,可身負的職責還是讓他要弄個明白。
「元直之言不差,常言先發制人,後發者制於人,但今日情形卻有所不同,觀劉景升之狀便是想讓我等先行提出,他卻能佔得先機,飲宴之中荊襄一眾文武盡皆在座,元直可能看出其心中所向?」郭嘉的話只說了一半,便又對徐庶問道,方纔他與眾人交談之時看似無心,其實觀察的十分細緻,對場中諸人的心理也有了大概的把握。
「以庶觀之,子柔異度二位大人及一干文臣對主公頗有好感,言語之中亦多有所向,而那蔡德圭並一眾武將雖是基於敵愾之心誇讚主公可觀其言行卻似乎不欲與我結好。」徐庶聞言略微思索便也答道,飲宴之上他的心思與郭嘉並無二致,亦是極為留神眾人眼中隱意。
「主公之患,曹操也,劉使君之患,亦曹操也,可彼患卻與此患還有不同,此番我軍安定冀州之後雖要休養生息,可冀州之地卻有三將軍及近二十萬精銳坐鎮,便是曹孟德傾盡全力來攻也未必敢言全勝,此人行事向來謀定而後動,必不會為此絕無把握之事,且我軍目前守成有餘進取不足亦是實情,司州有張子才十萬大軍,更有虎牢之險,強攻得不償失!因此與曹操而言,抓住我軍休養生息的這段空隙發展勢力再圖回身相抗才是上策。」郭嘉言及此處卻是一頓。
曹孟德若想擴展,劉備劉表必取其一,徐州四戰之地,況且劉玄德向來能得民心,便是強行取之待我軍休整完畢揮戈一擊他未必便能穩守,如此一來荊襄九郡富足之地就成他唯一選擇,倘若得以擊而破之,便有足夠的縱深可與主公相抗衡,想必此人連接孫策亦是此意,軍師今日之行確有深意,徐庶受教了。」徐庶見他眼光看向自己,也知道郭嘉心意,當下接著分析起來,聽得郭嘉連連點頭讚許,話說到大半,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軍師今日所為的用意,又出言道。
「呵呵,元直大才,主公當日便讚賞有加,嘉比元直不過多謝歷練罷了,遠不必如此,恰如元直所言,無論荀文若來此如何都不會改曹孟德下荊襄之意,倘若我等先行表明來意,恐怕文若兄便會借題發揮,以他之才,說不得劉使君會偏向何處,似此反而不美,如今事急不在我處,而在兗州與荊襄,劉景升既然要權衡其中利害我等便靜觀其變,此一番後發卻能制人,蓋因文若兄便算再是口若懸河也改變不了曹孟德的本意,一旦形勢有變,心急的便是劉使君了,到時他來問我等,只需盡表誠意便可收事半功倍之效。」郭嘉微微一笑,對徐庶投以讚賞的目光,又再言道,此人才華並不在自己之下,只是還欠缺歷練之功,這卻是必須經過一番磨練才能進益的了。
「如此依軍師之見,我等這段時日身處荊襄又該為何?莫不是空等那荀文若前來吧。」徐庶笑道。
「自然不會,元直好友龐士元大事在即,聞他便是身在襄陽城中,我等之間亦有為友之義,況且主公還有厚禮了,士元並非劉使君屬下又與元直乃是故交好友,這個禮是不能失的。」郭嘉言罷二人相視俱是一笑,心中頗有默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