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王一凡口袋裡的電話已經響起來了。
一看號碼是秦瀾,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上了接聽鍵。
「一凡,我聽律師說你已經出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秦瀾的語氣顯得格外憔悴。
「嗯。」
秦瀾在電話那一頭輕輕地吐了口氣,聽得出她此刻心裡的那份如釋重負,王一凡不由得心中一動。
像是猶豫了一下,秦瀾帶著殷切期盼地語氣問:「你,現在能來我家一下麼?」
王一凡的額頭上開始滴汗了,一旁的老魯不明所以地跑到屋內的中央空調控制面板旁,仔細地看了看:「溫度很合適啊,室內才20度。大哥,你不是在裡面呆久了,身體……」
劉文動立刻就制止了老魯這一番沒頭沒腦的話,帶著他走出了大門。
王一凡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著聲回答:「秦總,我想之前可能和你有些誤會……」
電話裡傳出一聲哀怨的歎息:「你打算拒絕我麼?」
她的聲音聽起來淒涼憂傷,就像是一個被打入冷宮的棄妃一樣傷心絕望。
王一凡心中有些不忍,對著話筒艱難地回答:「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等他有更多的話語,秦瀾立刻回答:「那好,我在家裡等你。我住在國際華都五號。」
說完她就立刻不容拒絕地掛斷了電話。
王一凡無奈地搖了搖頭,將手機放回到口袋裡。
病床上的王勇望著他勉強地一笑,嘴裡輕輕吐出四個字:「情關難過。」
王一凡苦笑了一聲:「我該怎麼做呢?」
王勇溫和地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對他招了招。
王一凡走上前來俯下身子,王勇輕輕地在他耳邊說:「早點去,別讓她久等了。」
瞬間,王一凡的背後濕了一大片。
……
出了醫院的大門,迎面而來的寒風讓王一凡驟然清醒了許多,他開始為剛才草率的答應感到後悔了。
他站在醫院門口反覆地踱著步子,就像一個患了絕症的病人一樣焦慮不已。
一輛出租車緩緩地停在了他身旁,司機搖下窗戶嚷了句:「走不走?」
王一凡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拉開車門:「去國際華都五號!」
出租車司機一臉不屑地指了指儀表台上的營運證:「看清楚我的工號,我可不會繞路宰客,有問題的話你可以打這個電話投訴。」
王一凡微笑著遞過一張百元大鈔:「我不是那個意思,開車吧。」
出租車上了路,沒幾分鐘就開到了國際華都的外面停下。
這是江東市中心目前最為昂貴的一處高檔別墅區,歐式的園林裡種滿了常綠的喬木,一棟棟獨門獨棟的三層小別墅次第而落,後花園、游泳池、獨立車庫應有盡有。
門口穿著鮮明制服的保安攔下了王一凡,仔細地詢問了一下後用監控室裡的內線電話聯繫了秦瀾,在得到確切答覆後放他走了進去。
踏在這條四周佈滿了綠色植物和歐派建築的景觀大道上,王一凡也暗暗在心裡開始驚歎起有錢人的奢侈生活。
好不容易走到了秦瀾的家外,穿過門前那一片足有籃球場大小的綠色草坪,慢慢地走到門前。
厚重的木質房門照例是沒有鑰匙孔的密碼鎖,上面有個長方形卡片狀的感應刷卡區,王一凡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敲了敲門。
讓人意外的是,這扇內開的大門並沒有鎖,一敲之下立刻敞開了一條縫。
王一凡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推開門邁步走了進去,同時大聲喊:「秦總,你在裡面麼?」
沒有人回答,王一凡反手關上了門,四處張望了起來。
寬敞的客廳裡亮著燈,米黃色的真皮沙發上堆著幾個小巧玲瓏的福娃靠枕。
水晶茶几上的煙灰缸裡堆滿了細長的女士煙頭,裊裊好聞的煙草氣息混合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薰味,讓王一凡忽然有種溫暖曖昧的感覺。
一旁餐廳的桌子上,擺放著幾盤精美烹製的菜餚,一支剛剛打開的波爾多紅酒正斜斜地躺在珵亮的冰桶裡,上面還蓋著一條緋色的布。
聞到了那陣讓人食指大動的誘人香氣,王一凡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叫了起來。
秦瀾端著兩盤冒著熱氣的牛排走了過來,隨意地紮著一個馬尾,一身居家的輕便裝束讓她看起來更加親切動人,尤其是那副窈窕動人的腰肢一扭一扭的,更添一分成熟女人的柔媚氣質。
望著王一凡那楞在當場的樣子,秦瀾放下牛排微笑著招呼起來:「還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吃飯啊。」
「哦。」王一凡這才猛醒過來,他脫下皮鞋放在一旁的鞋櫃上,換上雙早就備好的棉拖鞋走了過去。
秦瀾拉過他,雙手按著他的肩膀推到了餐桌旁的實木高背座椅上,一張俏臉滿含嗔怪「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王一凡悻悻地回答:「那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那當然。」秦瀾鬆開手,坐到了王一凡的對面,
水晶吊燈下的她媚眼如絲、眼波流轉,勾魂攝魄般的微笑直勾勾地逼到了王一凡的心裡,讓他趕緊扭過了頭。
秦瀾指著桌上的菜小聲介紹:「這是我最拿手的幾個菜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王一凡忙回答:「你做的一定很美味。」
「你連一口都沒吃,又怎麼知道呢?」秦瀾的笑靨如花。
「那好吧!」揉了揉早就空癟癟的肚子,王一凡拿起桌上亮閃閃的銀質刀叉,開始切了起來。
望著他那熟練的分割動作,秦瀾有些好奇:「上次在馬克西姆,看你好像沒怎麼吃過西餐的樣子。怎麼切起牛排來這麼熟練……」
王一凡的臉色微微一變,不過還是很快恢復了正常:「的確,我很少吃西餐。但對於牛排,我卻有著很深的記憶。」
他的眼光突然有些憂鬱:「那是在南美的一處叢林,我帶著一個小組去執行一項任務。隊伍裡的法國小伙拉伊做得一手好牛排,每次都能讓我們一組人吃得掉舌頭……」
他忽然止住了話,眼神有些飄忽。
「後來呢?」秦瀾好奇地問。
王一凡沒有回答,他低著頭繼續切著牛排,那塊五成熟還帶著血絲的牛排,彷彿幻化成了拉伊那張血肉模糊的臉,此刻他的心情無比地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