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溪峰的本體,此時化成了只有三十來丈的高度。無盡的綠色精華覆蓋在山體之上,很快又隱入山體內。這種情形,讓人心驚、疑惑的同時,焱滎也生出一絲淡淡的擔憂。
雖然,大宛早就已經不在,然而臨溪峰畢竟是大宛的法相天地所演化。當年,大宛以自己的元神與元靈進行祭祀,這其中究竟承受了怎樣的痛苦與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焱滎心中是非常清楚的。那時候,為了等待他的歸來,為了不讓他迷失了回歸的道路和方向,大宛就這樣堅守在坦然部落曾經生活的地方,她頂天立地,讓無數的男子都為之而失色。
如今,臨溪峰到了,而且還發生了這麼怪異的變故。焱滎的心,其實非常的難受。他很清楚,當年歲月,確實已經不在了。而屬於自己的時代,也早已過去。臨溪峰,大宛,也正在慢慢地消逝。但是,焱滎卻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是阻止這一切的發生,還是靜靜地守候著,任由臨溪峰隨風而去。
無盡的綠色精華,全部都隱入在臨溪峰的山體內,這尊與大宛的法相天地極其相似的山體,突然間竟然傳出了微弱的氣息。
如果不是有劉峰的提醒,焱滎其實一時間也是無法發覺的。因為,自從看到了臨溪峰的變故之後,他便一直都處在深深的憂慮之中。此時,他的雙眼圓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焱滎不停地擦拭著雙眼,他看到那山體一般的法相天地,竟然又在進行演變。
很快,孫一舟也察覺到了臨溪峰的異變。只見那尊法相天地,突然散發出無量的輝芒,整個山體不時地隱現,而在劉峰的感知中,臨溪峰正在演變成為一個人形。沒錯,法相天地其實也是一個人形,但,山體始終還是山體。可如今劉峰卻是清晰地感應到,那山體,居然在演化出人的肉身。
甚至,山體內傳出微弱的氣息,還有那種平緩,而又沉重的呼吸聲,也使得三人一時間面面相覷。「奇怪,這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焱滎凝重地注視著不遠處的那山體,他將自己的天眼打開,意圖看清其中的變故。在天眼的注視之下,焱滎終於看清,只見山體仍在緩慢地縮小著,那山體本來只是一尊法相天地的模樣,但如今,卻已經顯化出一個頭型。
溫潤的臉,那飄逸的長髮,使得焱滎的身體,激動地顫抖起來。雖然,人形還只是演化出一個頭部,但焱滎又怎會忘記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容顏。一時間,他的眼中就佈滿了淚水,臉部急促地抽搐著,焱滎快步就yu上前。「宛兒!」
焱滎低沉地呼喊,他真是太高興了。萬萬沒有想到,幾千年後,宛兒竟然會重新回來!劉峰微微皺眉,感覺此時有可能正是山體演化的關鍵時刻,由不得半點的打攪。於是,他伸手拉住了焱滎。焱滎疑惑地回首,劉峰坦然地笑道:「焱滎大哥,稍安勿躁,這可是關鍵的時刻,我們不能節外生枝!」
焱滎無聲地點頭,他實在是太過激動了。幾千年未曾見過大宛,使得他幾乎難以自制。山體演化出大宛的頭部之後,很快就開始演化她的身體。三人就這樣默默地站立著,眼中各自散發出奇異的神采。
對於臨溪峰此時的變故,大家其實都是感覺到無比的驚奇。一方面,大宛以自己的元神與元靈進行祭祀後演化的臨溪峰,為何此時卻又可以重新演化出人形。這究竟是祭祀已經失效,還是其中另有緣故。三人都很難解答這個問題。也許,只有等臨溪峰徹底演化之後,他們才有機會去查探其中真正的緣由。
雖然,劉峰也暗自推測可能與那些綠色精華有些關聯。但其中依然還有幾個關鍵的地方不好解釋,此時劉峰心中也不能決斷,一切還是等塵埃落定再說了。
山體演化的速度並不慢,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後,臨溪峰真正地消失不在了。此時躺在地上的,已經變成了一個黃衣黃裙的女子。這女子,大概二九年華,她靜靜地躺在地上,體內有若有若無的氣息揮散出來。
焱滎的天眼一直都打開著,他可以清晰地看到,隨著大宛體內氣息的揮散,她的胸膛,同樣也在微微地起伏。這種情形,使得焱滎猶豫了。當年的事情,大宛的傷勢究竟嚴重到了何種地步,焱滎雖然並沒有看到。然而,那時的大宛,可是只差一步就能達到半步仙人了。以半步仙人的實力都無法醫治受創的傷勢,那麼大宛當年的處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然而時隔幾千年後,大宛此時表現出來的種種跡象,卻是讓焱滎感覺到,其實大宛並沒有逝去。經過幾千年的修養,當年油盡燈枯的宛,居然還能保持微弱的氣息,這讓焱滎不敢置信的同時,心中也是狂喜交加。
沒有多想,焱滎快步衝了出去,孫一舟與劉峰亦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女子身上的氣機。兩人看到焱滎的神情,自然也能猜到,躺在地上的黃衣黃裙女子,很有可能便是大宛無疑。三人同時跑了過去,大宛離他們也不過就是數百米的距離,轉瞬就到了她身前。
「宛兒。」焱滎柔聲地呼喊著,他的情緒已然不再激動。無論大宛的性命是否能夠保障,他絕對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耗費一切代價,也在所不惜。
大宛並沒有任何的動靜,她就好像是沉睡了一般,雖然身上有微弱的氣息在運轉,但卻無法感應到焱滎的神情呼喚。
「師傅,師母好像是睡著了。」孫一舟輕咳,以此提醒焱滎。
焱滎迷茫地望著大宛,他緩緩地蹲下身體,然後伸出雙手溫柔地摀住了大宛的左手。「宛兒,我是焱滎啊!我回來了,你快快醒來吧。」焱滎的聲音,低沉而又柔和,她能夠清晰地感應到大宛身上傳來的溫熱,還有自己呼喊大宛時,她那靈魂深處的回應。
但是,大宛無法睜開雙眼,甚至,她似乎也沒有力氣運使自己的身體。焱滎落淚,當年為了守護坦然部落,為了等待自己的歸來,大宛究竟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此時,她的生命似乎仍然存在,但焱滎心中明白,宛兒一定是破碎了自己的神魂,然後又以元神與元靈進行祭祀。
只有這樣,以自己的過去、未來、今生作為祭祀,才能從神秘的時空借來偉岸的力量。大宛當年以法相天地演化臨溪峰,這種力量肯定非常之大。焱滎心中不敢想像,如果換成是自己,究竟有沒有那種對抗這種力量的意志。
一直以來,在焱滎的心中,宛兒都是一個柔弱的女子。她雖然是坦然部落的王、領袖,但焱滎從來就沒有看到大宛運用過法力。當然,焱滎其實心中也能明白,大宛之所以能夠成為坦然的首領,相對來說一方面是先知的預測,另一方面,大宛的優秀那也是無可置疑的。
大宛的實力很強,但她從來就沒有在部落族人面前使用過自己的力量。每一個族人,都是心甘情願地擁護她,願意為她付出,做任何的事情。而同樣,大宛也為了坦然、為了族人,付出了自己的所有。
甚至,在面對古桑這種龐然大物的時候,為了生存,為了守護族人們的安危。大宛毫無私心地將焱滎派了出去,也正是因為這樣,大宛的身邊就再也沒有高手守護,而最終,大宛的結局自然也就悲劇了。
焱滎的心中,有說不盡的相思之苦。她雖然在後來晚年的時候,孤身一人守護在臨溪峰。但面對臨溪峰這座高峰,焱滎也從來就不知道該如何與其進行溝通。
如今,大宛歸來了,他心中的高興,那是發自於內心的。他流淚、激動,但心中同時卻又苦澀、無言。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大宛,焱滎就好像化為了一尊石像一般,心神飛去了老遠、老遠。
孫一舟深深地一歎,與自己相比,焱滎才真正才是情深意重之人。他心中無比的慶幸,能夠拜焱滎為師,是他孫一舟的造化,前世修行了無數個年頭,才會這一世如此的機緣。「劉先生,請你勸勸師傅吧。」孫一舟望向劉峰,此時他心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的恨意。相對來說,其實是他與神女算計劉峰在先,而之後的結果,只是遲來的報應罷了。
劉峰點點頭,他心中亦很是感動。而且,他也悄悄地打開了天眼仔細觀察大宛。劉峰發現,大宛的情形雖然不妙,然而卻未必就沒有復原的機會。
輪迴聖訣修煉到了一定層次的劉峰,自然知道大宛的神魂幾乎已經被毀了。然而,大宛的意志非常堅定。她雖然以祭祀之神通將自己的法相天地演化為高峰,但心中的那股思念,卻是使得她突破了境界上的壁壘。從而,在演化的那一瞬間,大宛的心靈昇華,她成功晉陞半步仙人,所以才會留下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