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和陳系的不合,陳畫樓和葉薇兩個女人之間的複雜關係恐怕佔據著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可說到底,這並非是兩家不能和睦相處的全部,起碼兩個老頭子雖然時常的針鋒相對,但無論是陳畫樓去葉家還是葉薇走進陳系的那幢**別墅,兩個女人都不會受到所謂的冷遇,恰恰相反,兩人還會被熱情的招待
所以不管陳畫樓和葉薇今後的發展如何,除了他們兩人的兩個龐大勢力的下一代,關係其實都不差,兩家老頭子看在眼裡,卻從不說什麼,冷眼旁觀,似乎是默認,所以很多場合,陳系如今的代表人物之一的陳鳳雛都會勾肩搭背的跟葉家的二少葉年華出現在一起,親熱的跟親兄弟一樣,似乎兩家的不合,只限於兩家各自的領頭羊身上。
其實如果拋開陳畫樓和葉薇的那些恩怨的話,兩家不合的原因很容易牽扯上一個有些禁忌的話題。
很敏感,但卻是現實。
那就是軍委和國務院之間的尖銳矛盾!
雖然尖銳,但卻絕對不至於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這其中固然有總的領導人在其中調和的結果,可更重要的,還是兩家的老頭子都明白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雙方的爭執只是立場上的不同,坐著的位置不一樣,想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可能太過重合。
軍委。
代表的是天朝的武力,天朝數百萬軍隊的最高領導層,換句話說,他代表的是戰爭!是勇氣!是一往無前的無所畏懼!
而國務院卻是政府的最高領導機構,代表的是整個社會體制的平衡以及安定,政治是黑暗的,但也是圓滑的,需要的是八面玲瓏的長袖善舞。
一文一武。
和平時代需要前者,戰爭時代需要後者。
截然相反的立場和出發點,但最終的目的卻都是為了這個國家。
雙方誰都不會否認對方的品質,可其中尖銳的矛盾和衝突依舊不可避免。
所以在中南海為數不多的年輕人中,葉家和陳系的年輕一代關係或許最好,但兩家的家長,關係卻是最差的。
嗯,很神奇的一種景象。
中南海的清晨瀰漫著一層霧氣,似乎從去年開始,天朝的北方很多時候都會處於這樣一個天氣中,專家稱這並非是霧,而是薶,同樣是一種能嚴重影響人視線的物質。
幾道人影緩緩行走在這個寒冷的清晨,這個天朝的權力中樞。
清晨無風,但周圍的霧霾卻彷彿輕輕流動一般,抬眼看過去,給人一種如夢似幻的朦朧感。
兩人在前,兩人在後,很規矩的形式。
走在前方的是兩個老人,左邊一人穿著一身厚厚的綠色軍大衣,雙臂習慣性的插在袖口,這個原本會讓人佝僂起身體的動作放在他身上卻大為不同,清晨中,他不算挺拔的身材卻異常的筆直,他的步伐雖然緩慢,但卻異常的堅毅。
右邊的老人一身黑色大衣,他似乎比身邊的同伴年齡大一些,頭上已經有些清晰的白髮,但卻沒有去染,老人笑的很平靜,但眼神卻異常的深邃。
這彷彿是一雙能夠看穿任何事情的眼睛。
跟在兩人後面的是兩個中年人,其中一人臉色雖然蒼白,可身上卻有種彷彿壓制不住的氣勢在蠢蠢欲動,而另外一個裝束卻有些奇異。
背心。大褲衩。
他的脖子上放著一條圍巾,在這個氣溫已經接近零度的清晨,依然面不改色的緩緩前行。
「陳將軍好身體,也是好毅力,起碼風雨無阻的每天早上十公里慢跑,堅持了幾十年,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這身打扮,看的我都有些動心想和你比比速度了。」
臉色有些蒼白的中年人低聲笑道,兩人距離前方的老人十米左右的距離,在這個地方,他們也放鬆了警惕,神色間很是輕鬆。
「你行?」
穿著一條大褲衩的陳將軍挑了挑眉,咧開嘴,嘿嘿笑道:「我聽說王總前段時間受了些傷,最近似乎都沒露面,今天看來,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
能在這種地方被人稱呼為王總的,偌大的天朝,也只有一個人而已。
被人成為隱形常委的王天雄!
而陳系中每天都堅持長跑堅持了幾十年的,也只有如今雖然沒有任何職位但卻在天朝軍事委員會中擔任軍事委員會委員的陳正德了。
「還好,傷勢不算致命,恢復的也算快了。」
王天雄笑容沉靜的點了點頭,雲淡風輕,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前段時間重傷的事實。
陳正德眼神有些好奇,說句不算光明磊落的話,以王天雄的身份,有些時候必須要打腫臉充胖子。
王總王總。
這個王總代表的是什麼?
代表的不止是中南海保鏢特勤大隊。
他代表的幾乎是天朝所有不能見光的隱蔽力量!所有的特勤組特工隊最頂尖的上司!
沒這份滔天權利,又怎麼會被人稱呼為隱形常委?
可也正因為如此,他就算輸了,受傷了,也不能承認,他代表的是天朝武力值的巔峰,在無數人面前,他必須要強大下去!
「你的對手是誰?天朝的高手不少,但能重傷你的,一隻手就能數的過來吧?」
陳正德有些好奇道。
王天雄眼神一凝,瞇起眼睛,想了一會,才淡淡道:「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
陳正德猛地瞪大了眼睛,一臉的匪夷所思,他似乎有些愣神,腳步也停了下來,等到反應過來後才發現跟王天雄的距離已經拉開了將近十米。
從背面看,王總的身影很寂寥落寞,在霧霾中的腳步也有些虛浮。
重傷,還是沒能徹底痊癒啊。
陳正德歎息一聲,強自壓下內心的荒唐感覺,小跑著跟過去,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道:「輸了?」
王天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點點頭嗯了一聲:「輸了,不過對方也好過不到哪去,可以說我是碰到了一個最強的對手,也相當於碰到了一個最弱的對手。」
最強也是最弱?
陳正德有些不快,看了王天雄一眼,輸了就是輸了,賣什麼關子,而且這個借口找的,可是一點都不高明。
王天雄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他很坦然的點點頭,輕聲道:「我承認,我確實打不過她,她的實力很強,非常強,可以說她已經站在了一個真正的巔峰,敢於面對任何對手,聽著,我說的是任何對手,不止是我,包括我的師父,包括當年的王滄瀾,甚至還有王家那位神神秘秘的大執法者。但同樣,她也是最弱的,因為根據她現在的狀況,她不管是對我出手還是對一個毫無還手之力的普通人出手,她都會受傷,而且…」
王天雄歎息一聲,輕聲道:「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的傷勢一直加重,任何一場戰鬥,甚至細微的顫抖,都會加劇她生命的流逝。」
他的眼神閃過一絲惋惜,輕聲道:「她是王家這一代的大執法者,代號死屍。」——
後方談興正濃。
可前方的氣氛卻稍顯沉悶,從後方兩個中年人的身份就可以推測出,前方兩個老人,正是中南海平日裡最不對路的兩大巨頭!
兩人一起散步的畫面,落在旁人眼中,即便不會太過震撼,但肯定會心思古怪,這種景象,太難得了。
「林擎天也找過你了?」
二號瞇著眼睛輕笑道,或許場合不算正式,他說話的聲音也很平和,不是平日裡面對身邊這個傢伙時的那種冷硬。
陳系如今的領頭羊,軍委副主席陳正先微微挑了挑眉,點點頭,二號用了一個也字,其他就已經不用多說了,兩人都心照不宣。
「那對師徒,不簡單啊,這麼多年配合的天衣無縫,其實說實話,我到希望他們的心機在深沉一些,這樣的人上去,才能跟美國日本歐洲的那些傢伙周旋,這十年,我成績不多,但做的不少,太平盛世,哪有那麼多驚天動地?無論外界說我是平庸還是勤懇,起碼我無愧,無愧於我腳下走過的每一片土地,無愧我待過的每一個職務。」
二號輕聲笑道,他臉上的笑容舒展開,頓時多了些皺紋,有些蒼老,但卻並不遲暮,只是有些若有若無的疲憊和歎息。
「這麼早就想休息?」
陳正先微笑了一下,看著二號的臉龐,輕聲道:「別忘了,車還沒到站,站好最後一班崗是最要緊的事情,現在就懈怠了,這可不像你。」
「最後一班崗?」
二號似乎瞪了陳正先一眼,語氣也有些哭笑不得:「還能做什麼?平日裡接見一下外賓,批閱一些文件,再有就是多跟你吵幾次,這些年下來,我習慣了,就看下一任如何做了。」
陳正先沉默不語。
良久,他才搖了搖頭,突然低聲道:「那對師徒未必就能做到真的一條心,換屆這會最為混亂,現在還沒到最後,等等吧,也許是有機會的。」
二號搖了搖頭,沒有多說。
陳正先似乎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語氣也有些尖銳:「他還沒上位,能給你多大的壓力?怕什麼?」
二號的眉頭緩緩皺起,他很認真的想了想,最終歎息了一聲,平淡道:「壓力?能爬到我這個位置,每天都有壓力,我能怕什麼?原因不在那位,而是手裡的力量不夠。」
他的話說的很含糊,可陳正先卻聽明白了。
二號原本是想在他現在的位置退下來後繼續競爭三號的位置,人大這個職務,一旦上升到全國的高度,那跟地方上則完全不一樣,人大立法,監督,那都是實打實的實權。
他雖然受到了來自那對師徒的壓力,但如果他鐵了心想繼續讓自己在留在人們視線中十年的話,大可以從中周旋,鹿死誰手誰也不能確定。
可現在的問題是,手中的力量不夠了。
因為王家。
一直以來,王家的聯盟在人們的印象中都只有夏家,陳系,以及皇甫家,如今王家進京,盟友又多了謝家和孫家,這樣一個陣容,在天朝是當之無愧的頂尖,而跟王家關係有些朦朧的葉家,也是一個強大的外援。
而如今換屆當前,二號手中的力量卻不夠用。
這意味著什麼?
誰都知道這次換屆,王家擺明了是要推李冬雷上位。
而王家的聯盟何等龐大?夏家是三大家族之一,天朝最強的三大勢力之一,而且偏重政治路線,論政治力量的優勢,比起唐家和秦家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陳系更是號稱軍政界第一派系,影響範圍深遠,雖然身在軍界的三大巨頭不能參與全會,可他們手中的政治能量卻能起到巨大的作用。
皇甫家,東三省的無冕之王,雖然在江湖中沉寂了二十年,可重出江湖後什麼都沒做就讓陳系開始全面退出東三省,這其中雖然有陳系犧牲一個陳正德換取陳畫樓上位的意思,可兩家誰進誰退,明眼人心中都有數。
謝家和孫家,同樣是隱一線的豪門。
至於王家,如今已經站在了准超一線的位置上面,只要全會一過,王家就能成為和葉家陳系並駕齊驅的巨無霸!
這麼多的力量,二號竟然說力量不夠用?
「讓李冬雷接你的位置,你可真想好了?」
陳正先微微皺起眉頭,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就算不出手,你們也會出手,而且也有成功的機會,我只是給你們增加勝算而已,再者說,我又沒對李冬雷做過什麼,甚至還對他多有照顧,他上來了,我也不怕遭人清算,而且我退下來,難道就沒有影響力了?好吧,就算沒有,我們葉家雖然沒有進常委名單,可依然掌握著高層的力量,這就足夠了。」
二號哈哈一笑,轉身指了指身後的王天雄,隨即他笑容收斂,思索了一下,才緩緩道:「站在國家的立場上,我很希望那對師徒能夠無往不利,但人都是有私心的,站在私人立場上而言,他們太強大,對我們幾家並非是好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啊,你雖然不會退下來,但他如果要削弱陳系的影響力,不難,真的不難。所以李冬雷必須上位,這樣周旋的餘地就大了,比我繼續呆在高層要好得多。」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林擎天前段時間找過我,他的態度,讓人捉摸不透啊。」
陳正先臉色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臉色凝重。
「那是你們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
二號哈哈一笑,在前方的一個岔路口,跟陳正先分開。
王天雄快走了幾步,來到二號身邊,兩人一起往回走。
「天雄,你說推李冬雷上位,對是不對?」
二號緩緩向前,突然開口問了一句。
王天雄皺起眉頭,很謹慎的想了一下,才緩緩搖頭道:「不好說,李書記的品質我們是可以相信的,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有些不安,感覺不太對勁。」
「嗯?」
二號疑惑的嗯了一聲,笑瞇瞇道:「如果讓李書記上位,你覺得那對師徒會怎麼做?」
「那對師徒…」
王天雄喃喃自語,腦海中那種不安卻愈發強烈,一些思路也逐漸清晰起來。
「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王家。」
他緩緩開口,緊緊皺著眉頭,努力的思索著:「如果李冬雷書記上位,就會對儲君造成一定的牽制,而王家則可以飛速的發展,二號這個位置啊,能起到的作用實在是太大了,這樣一來,壓力就會轉移到林擎天身上,二號…二號…」
王天雄聲音越來越小,他驀然抬頭,卻看到二號的臉色有些古怪。
一瞬間,王天雄變了臉色。
二號似乎也想到了什麼,瞇著眼,臉色陰晴不定。
「我們幾家聯合,冬雷書記的上位已成事實,既然不能更改,那麼那對師徒的目標…」
王天雄飛快的道,他和二號同時忘了一眼陳正先消失的方向,然後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凝重道:「他們要動陳畫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