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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六章:紙條 文 / 小舞

    再次見到李冬雷的時候,是第二天上午,王復興的臉色依然泛著一絲蒼白,但相比於昨晚,已經好看了許多,藥方是白羊給出來的,皇甫靈犀親自熬藥,劑量加大了不少,足足是正常情況下的三倍,可謂真正的重傷用猛藥,誰都清楚,如今是非常時期,京城各方面暗流湧動,唐家似乎徹底沉寂下來,盡量保留實力準備跟羅斯柴爾德合作,對於京城局勢的變動冷眼旁觀,而羅斯柴爾德家族同樣有精銳進京,秦家的態度曖昧,暗中似乎還有不少勢力在對王家虎視眈眈,一有機會,不會有人介意玩落井下石的把戲,如今王家在政界和商界的能量運作良好,但主要戰鬥力卻個個帶傷,這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盡快將身體調整到巔峰狀態,刻不容緩」「

    市委shuji辦公室內,李冬雷一臉笑意的坐在辦公桌後,幾分鐘前他剛剛開了一個會議,確定了接下來一段時間京城市委市政府的工作方向,毫無疑問,又是全票通過,如今的常委會基本上成了市委shuji的一言堂,沒有鬥爭,常委班子很團結,雖然是在天子腳下,不如在華亭時那般輕鬆自在一言九鼎,但想起自己剛來京城幾乎處處受到掣肘的日子,對比之下,已經讓他的心情格外愉快,如今京城的各個常委都知道李shuji在換屆後肯定是要進最高層的常委班子的,排名雖然不好說,但無疑是天朝的領袖之一,如今黨代會即將召開,他完全是在如今的這個位置上面站好最後一班崗,所以其他人不管站在哪個立場上,都不願意得罪他,這一段時間的順風順水,足夠他做出不少成績來。

    「洪建雲幾天前就已經被中紀委的人帶走雙規,調查他的涉黑問題,還有一些經濟方面和私生活方面的爛帳,這些東西,放在他那個級別,其實可大可小,主要是看上面的意思,這次被帶走,外界既然沒有媒體通報這件事,那紀委的態度估計多半是拖著,查是查不出大問題來的,但放人也不可能,拖到換屆後,他也就退下來了,洪家這次完了,本來有希望抱住一線勢力的席位的,一夜之間淪為三流,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李冬雷歎息道,拿出一盒大中華打算扔給王復興,結果被對方擺擺手拒絕,他也不勉強,拆開包裝,自己抽出一支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瞇起眼睛。

    「這件事應該還有內情吧?」

    王復興坐在沙發上,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輕聲道:「洪建雲怎麼說也是老幹部,私心雖然明顯了些,但能爬到這個位置,幾乎快要平安到站,這說明他平時和高層關係還是可以的,王家如今雖然跟葉家有了一絲聯繫,但我過去大鬧一場,讓他們搬出王家祖宅,二號能把這件事壓下來就已經算是對我特殊照顧了,正常來說,對洪建雲不會太過分的。」

    對於馬上就要到站的老幹部,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特別是身居高位的大佬,一些小錯誤,基本上高層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在宦海中掙扎了一輩子的他們平安上岸,這基本上是慣例,可對待洪建雲,高層這一次可謂是雷霆手段,穩准狠,小錯誤再小,那也是原則性的錯誤,有無限可以放大的空間,最關鍵的是整件事情執行下來幾乎沒有半點阻力,洪建雲乾脆利落的被帶走調查,淒淒慘慘,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了,他面子在大,也不會讓二號因為他而徹底將洪家打死打殘。

    「也算是禍從口出吧。」

    李冬雷沉默了一會,搖頭道:「洪建雲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當場放出狠話來要去一號那裡說理,這完全是當場打二號的臉,一個理字,到哪都說不通,二號沒有趁著退下來前在搞一把大動作,讓他平靜退休,就已經算是對得起他,不然能怎麼樣?人一旦到了高層,眼界自然也就不一樣了,平日裡會互相牽制,可始終都有意的控制在一個可以控制的範圍內,不可能跟地方上一樣鬧到魚死網破的地步,到了高層,那就是真正的為整個民族謀利了,高層之間不會平靜,但要說是一團和氣,也不算過分。就算地方上入常,都是要經過層層考察的,更何況是高層?每一套班子,都是上屆甚至上上屆暗中觀察後才確定下來的,不會鬧太大的矛盾,而且你和洪家的事情,本來就有些說不清,高層決定扶持你,二號要辦洪建雲,那他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一點都不意外,能走到高層的,哪個是傻子?有些規則,不能破壞的,不然肯定沒好果子吃,有些例子,就算我不說,相信你也知道的很清楚。」

    王復興沉默不語,天朝對於政治,特別是高層之間的政治.封鎖的一向都很嚴密,但只要細心觀察,還是可以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

    「洪建雲的事情現在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這也是高層的意思,所以洪家一蹶不振的事情,還是得算在你頭上,這件事利用的好,能為你造勢,利用的不好,很可能就讓很多人忌憚,這一點你要注意一下了。」

    李冬雷笑了笑,語氣溫和。

    「王家從來不怕別人忌憚,等李伯伯再進一步的時候,王家在京城的地位勢必會更加穩固,只有那個時候,我才有所向無敵的資本。」

    王復興輕笑道,眉宇間一片輕鬆。

    「你也別太樂觀,換屆的事情,誰都說不好,而且高層班子這一屆人數應該會減少兩到三個,全會上的票數如果不能拿到前五的話,我再進一步就有些危險,現在的情況來看,我機會不小,但對手也不少,盡人事聽天命而已,這次就算我真的可以進了班子,那象徵意義也要大於實際意義,以後王家可以借勢,但我如果還想旗幟鮮明的支持王家,壓力就很大了。

    傻小子,我給你交個底,任何一個能爬進高層的人物,都不可能是孤身一人,背後都有各大勢力的影子,進了那個圈子,就不能向現在這樣肆無忌憚了,地位高了,各方面的掣肘也多了,很多事情都不宜出面,我在華亭鬧出了大動靜,上面不放心,把我調到了眼皮子底下看著,他們能約束我,但這份約束,未嘗不是一份保護。我再進一步呢?誰約束我?只能是自己約束自己,任何事情做了就要自己扛著,哈哈,那可不是可以搞一言堂的地方,所以這次如果不是吳越的鄒shuji會來中組部主持工作的話,我上去了,未必就是好事,還不如呆在這個位置上帶來的利益大。」

    李冬雷大笑道,笑聲中卻有些複雜,他說的是實話,任何一個進入高層的人物,背後肯定都有著各大勢力的影子,在天朝這個門檻森嚴的官場,沒有任何人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登上權力巔峰,高層班子,不說以往,就是現在在任的這一屆,也有著上位前站在唐家,秦家,以及夏家立場中的大佬,可如今唐家的處境可謂難堪到了極點,他們背後的高層能量在哪?

    任何人都有私心,唐家倚仗的高層肯定也為他們說過話,可一個最高層會議開下來,該是什麼結果,還是什麼結果,京城各大勢力的紛爭,都是由二號出面來解決,其他幾尊大人物,只能發表自己的態度,決定權還是在整個高層手上。

    那注定是個不能任性的位置,李冬雷如今坐在市委shuji的位置上可以鬧情緒,可以意氣用事,可一旦入了高層,那就是真正的身不由己了,許多時候都要默默妥協。

    不過現在局面並不算壞,李冬雷上去之後,起碼還有鄒仁特會出來主持中組部的工作,同樣是一個手握實權的副國級大佬,完全可以接替李冬雷如今在王家的位置。

    「那也要看李伯伯最後的排名才是。」

    王復興眼神中光芒閃爍,笑意不減:「如今的王家,陳系,皇甫家,葉家,夏家,以及最近向我們靠攏的謝家和孫家,這麼多力量合併在一起,難道還不能在換屆中爆出一個大冷門?我反正是不信的。」

    「謝家和孫家始終處於隱一線的位置上,既然加了一個隱字,那就不能對他們的政治能量抱太大希望,少的可憐。至於夏家,你跟夏老溝通過了?確定夏家會和王家合作?」

    李冬雷皺起眉頭,說到夏家的時候,語氣有些遲疑。

    「難道其中還有變數?」

    王復興坐直了身體,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沉聲問道。

    「張國林啊,那個如今的華亭市委shuji,你忘了?」

    李冬雷微微歎息,瞇著眼,眼神閃爍不定,充滿了智慧的色彩。

    「張國林shuji…這個人,太陰沉,有城府是好事,可是卻表現的太明顯,他應該不是李伯伯的對手,希望不大。」

    王復興皺著眉頭,思考了半晌,才語氣謹慎道。

    「這你就錯了,為什麼當初高層會讓我跟他調換工作崗位?當初我在南方做的那些事,就算直接提前退休也不過分,但結果卻是被調到了京城,這說明高層沒有放棄我的打算,可把張國林調到華亭那個敏感的地方,這說明高層同樣沒有放棄他,這是很容易看出來的問題,張國林自然清楚,所以他在華亭一直待價而沽,最終入了夏家,毫不客氣的說,他現在是王家和夏家合作最大的阻礙,合作,他退,不合作,他進,你有打算在換屆中爆冷門的魄力,夏家未必就沒有自己的想法,不好說,不好說啊。」

    李冬雷淡淡道,他突然一笑,將手中的煙頭暗滅在煙灰缸裡面,繼續道:「不過就算不跟夏家合作,我進班子的機會也很大,王家如今的情況,還是需要扶持的。我當初選擇重入王家,也並非沒有私心,我進王家,固然能讓你實力大增,但同樣能讓我增加很多入常的機會,那個時候,就算我呆在夏家,恐怕也會有其他副國級大佬加入,這話聽起來或許不中聽,但實誠,復興,你怪不怪我?」

    「誰沒一些私心?」

    王復興不以為然的笑道:「而且我不是傻子,李伯伯為王家做的,我都看在眼裡,是真心為我好,私心不私心的,就不說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全力把李伯伯推上去!」

    李冬雷哈哈一笑,點點頭,語氣含糊道:「最近跟夏家走動一下,沒壞處。」

    「嗯,我心裡有數。」

    王復興不動聲色道。

    「這份資料拿著,京城一些衙門的人脈圖,裡面都是自己人,有一部分是上次你給我的撲克牌中的人物,都是年富力強的少壯派,我找他們談過話了,這完全是一筆財富啊,有空你去中組部一趟,交給陳部長,她會安排的,本來這份資料我打算讓李陽給你送過去,不過最近時期比較敏感,就讓你親自跑一趟,而且有些話,當面說也安全。」

    李冬雷慎重道,將資料夾遞給王復興,王復興接過來的時候,一張a4紙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李冬雷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輕笑道:「整理完資料後隨手寫的,丟掉就是了。」

    王復興彎腰撿起來,看了看上面的內容,頓時有些苦笑,輕聲道:「李伯伯,這位下場可不太好,也是差一步就能走到巔峰位置的大佬,但得罪的人太多,不厚不能入常,這一句話,多大的恩怨?」

    「下場不好,但這首詩還是不錯的。」

    李冬雷神色平靜:「一個有野心有侵略性的梟雄,這是個值得欽佩尊重的人物,他的執政理念,有一部分還是很值得做參考的。」

    王復興盯著紙上的流傳的並不廣泛的半首詩,微微搖頭。

    a4紙上的字跡雄壯,帶著一種內斂到極點的驚人鋒芒,氣象崢嶸。

    閱青史,問天朝兒女,誰來接班?

    於今兩雄爭霸,鼓四海黑風惡浪掀。

    莫辜負青春,如火熾燃。

    人民熱望,勇負雙肩。

    摯友同德,心熱如焰,白首不熄永相戀。

    擎戰旗,更笑望丹宇,奮力向前!

    夠豪邁。

    可看最後的結局,多像一處跌宕起伏的戲劇?

    王復興神色平靜,當著李冬雷的面將手中的a4紙撕碎,看著李冬雷的眼睛,輕聲道:「李伯伯,這個不吉利。」

    李冬雷愣了一下,露出一個無奈的笑臉,語氣慈祥道:「好好好,你說不吉利,撕了就是,不寫了,哈哈,不寫了。」

    王復興嘿嘿一笑,拿著資料,笑道:「那我先走了,去一趟中組部,然後去夏家。」

    「嗯…」

    李冬雷沒有點頭,神色破天荒的有些遲疑和猶豫,看著王復興,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怎麼了?」

    王復興納悶道。

    李冬雷臉色陰晴不定,咬了咬牙,猛然道:「復興,知不知道當初王家為什麼滅亡?」

    王復興猛然繃直了身體,眼神霍然凌厲起來,平靜道:「李伯伯,什麼意思?」

    「沒什麼。」

    李冬雷臉上浮現了一絲冷笑:「因為王家還不夠強大!」

    王復興皺了皺眉頭,這一句話來的太突然,讓他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疑惑道:「李伯伯,你想告訴我什麼?」

    李冬雷手指急速敲打著桌面,沉默了足足十多分鐘,終於下定決心,撕下一片紙條,拿起簽字筆,寫了一行字,遞給王復興,眼神鄭重道:「看完就毀了。」

    王復興一顆心也被提了起來,輕輕接過李冬雷手中的紙條,低頭掃了一眼,立即瞇起了眼睛,眼神中閃過了一絲意外到了極點的神色。

    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下,似乎有些哭笑不得,默默撕碎手中的紙條,抬起頭,看著李冬雷,無力道:「李伯伯,你確定你不是在開玩笑?」

    「你以後會明白的。」

    李冬雷喃喃自語道,揮了揮手,不再說話。

    王復興表情平靜的轉過身,拿著那份決定了很多人仕途命運的資料,離開市委shuji辦公室,若有所思。

    還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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