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8
春末時節。
荒原上遍野濃綠,山林中樹木植被蒼翠。
昂~
一聲高亢的雕鳴聲在高空中響徹,但見兩隻通體金黃的黑冠金雕在高空中俯衝而下,貼著山林樹木上方疾飛過去。不多時,數只白頭巨雀伸展著寬闊的翅膀,出現在方圓數十平方公里的天空中,盤旋疾飛。
下方,數十名身著墨綠色迷彩作戰服的士兵分散在廣袤的山林中,不時地通過防輻射短頻通訊儀低聲對話。
在他身後超過三公里遠的地方,一支龐大的軍隊剛剛從荒原上進入了山林。
軍隊的前鋒,是多達五千餘頭的猛獸軍團。
數百名馭獸士兵夾雜在猛獸軍團中央,騎乘著猛獸時刻指揮操控獸軍的行動步伐,使得這些本應該獸性狂躁的猛獸們,此時如同乖巧的家狗般,保持著整齊的陣列隊形,在山林中穿梭而過。
龐大的軍隊中間,上百隻頂級猛獸王者組成的獸軍隊伍,與人類軍隊之間保持著極大的距離。
而在這群猛獸之王組成的隊伍中間,護衛著一台猙獰凶悍的武裝越野戰車。
武裝越野車是由特製的變形機甲變形而成,在山林間行動時,遇到難以駛過的陡峭之處,便會伸出尖利的巨大機械臂,攀巖而上,其靈敏度堪比人類。
穿著一身青衫猶若鄉野老者的陳天南,倒騎在一頭赤腳牛王,半瞇著眼睛神色悠閒。
旁側一頭黑金虎的背上,洪真穿著黑色戰甲,亦有些睏倦地打著盹兒。
已經過去好幾天時間了。
初始的警惕緊張慢慢地就會變得憊懶遲鈍。其實也並非他們警惕性不夠,也不是他們偷懶耍滑。主要原因是,他們的工作就是這般無聊——領著這群常人根本難以控制住的猛獸之王,護衛那台載著余文生的機甲戰車。若是有什麼緊急軍情事務,將領們和參謀人員需要找余文生時,必須有他們兩位戰神帶領著才能穿過這群猛獸之王組成的保護圈,進入那台戰車內。
不然的話,貿然闖入這群猛獸之王的地盤……
那是很危險的舉動。
而事實上,這幾天時間裡,除了陳天華和洪真二人,以及胡立仁還有那個女扮男裝偷偷混進隊伍裡的女孩子之外,還真沒什麼人去打攪過余文生。
機甲戰車旁邊。
幾頭身軀龐大的灰褐色成年暴熊呼哧呼哧地噴著氣跟隨在側,時而昂身站起怒目環視。
胡立仁坐在一頭成年暴熊的身上,像個放牛娃一般悠閒自得,滿臉掩飾不住的幸福滿足感——曾幾何時,他就希望著能夠跟隨著主人,成為主人的心腹,然後駕馭控制著一群戰鬥力強悍變態的猛獸之王。
如今,這個夢想實現了。
上百頭悍勇無匹的猛獸之王,在面對它這只弱小的九尾銀狐時,都不敢大聲喘氣,它甚至可以隨意地騎乘,喝罵訓斥任何一頭猛獸之王。
人生得意,莫過於此。
身為九尾銀狐的胡立仁感到很幸福。
機甲戰車內。
余文生盤膝而坐,雙目微闔,一身淡藍色的道袍平滑如水將週身掩蓋住,上面隱隱流動著淡淡的五彩光華。
此時他那滿頭如雪長髮,已然從根部開始生出青黑色,長至面頰處。就像是傳說中年邁老者返老還童時那種詭異的情況般,滿頭長髮半黑半白,皮膚光滑如脂,即便是雙目闔上,依舊難掩其令人仰視的奕奕風采。
山路難行,盤膝而坐入定的余文生,猶若磐石般,在劇烈的顛簸中紋絲不動。
這種狀態,余文生已經持續了四天。
不吃不喝。
偶爾短暫醒過來幾秒鐘,也只是詢問下目前軍隊到哪兒了,叮囑有緊急情況立刻喚醒他,然後,就接著閉目入定。
旁邊寬敞的座椅上,穿著一身墨綠色迷彩作戰服的肖楠楠正沉沉地睡著,身體胸前、腰腹處和小腿處,都用安全帶捆縛著,避免睡夢中被顛簸下去。她唇角帶著笑容,似乎在做一個很美很幸福的夢。
幾天前。
對此次軍事行動一無所知的肖楠楠,在北郊靈關軍區總部那裡遠遠看到過余文生一眼,只是礙於當時的余文生被一眾將領們圍攏,探討著軍國大事,所以肖楠楠並沒有上前去打擾余文生。
她出身軍人家庭,父親更是一名將軍,自然要懂事許多。
只是那次肖楠楠卻發現了余文生臉色蒼白,神情憔悴疲憊不堪,故而心疼,心疼得吃不下睡不著。
於是她找到胡立仁,求胡立仁幫她帶話給余文生,想要加入軍隊。
胡立仁哪兒敢答應這種事啊?
然而肖楠楠在請求多次之後,終於露出了母性的雌威,直接威脅強迫胡立仁帶她進入軍隊,不求別的,只求能天天看到余文生幾眼,看到他平安無事就好。她也不會去打擾余文生的工作……
胡立仁不敢未經余文生同意便答應肖楠楠,但他也不敢招惹肖楠楠這位有極大可能將來成為少奶奶的祖宗。
於是只好答應下來。
可胡立仁也不知道此次龐大的戰略戰役計劃,如果知道的話,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幫著肖楠楠混進軍隊並跟在了余文生的身邊——這可是擅權,是假公濟私的行為啊。他胡立仁能帶著一個陌生女子進入這支軍隊當中,又不被軍隊中的監察部門調查,憑什麼?還不是憑著他是余文生的心腹嗎?
本想著早點兒去向少爺請罪,然而少爺卻忙得腳不沾地,讓他根本沒有機會,也有些害怕沒去道出實情。
這不,陰差陽錯之下,肖楠楠就進入了這支遠征軍的隊伍當中。
第五集團軍在磁場紊亂地帶分開出征當日,幾乎要嚇破膽子的胡立仁趕緊哀求著肖楠楠,去找余文生為他求情請罪。
誰曾想,肖楠楠進去之後,余文生理都未理便睡去了。
可把胡立仁嚇得三魂丟了二魂,整日裡魂不守舍。
好在是,後來聽肖楠楠說余文生中間醒來幾次,雖然沒有和肖楠楠說上幾句話,但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中間胡立仁也很榮幸地得到了一次少爺的召喚,進去叮囑他要時刻注意軍情,多去瞭解軍隊動向。
如此一來,胡立仁懸著的心才得以放下。
其實最初發覺情況不對之後,肖楠楠心裡也是無比緊張的。她知道自己作為一介女流之輩,擅自進入軍隊是極不合理的事情,而且很有可能因此讓余文生在軍隊中遭人非議——大戰在即,身為高級將領竟然還帶著個紅顏知己……
還好,余文生似乎並不生氣。
肖楠楠和胡立仁卻不知道,余文生根本沒心思也沒時間去想太多,懶得去考慮她為什麼來,怎麼進來的。
這時候的余文生,正處在道家修行當中關鍵的突破階段。
他並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處於道家修行中的哪一層,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突破到什麼境界,只知道,自己此次定然是要突破了。而且,此次突破與以往每次的突破都截然不同,那是心境的突破。
沒有心魔。
好像,還沒有任何危險性。
只是要突破,一點點地踏足進入一個從未有進入過的玄妙世界,感悟到更深奧的宇宙變幻至理。
然而余文生每每將要進入那一層境界內,甚至於前腳都踩進去了,又驚恐不安地收回腳步,再次在外圍徘徊。他不敢進入,他擔心一腳踏入那片從感覺上猶若一片虛空的世界裡,就再也回不來了。
這是一種難以言述的情形,感知。
一次次的下定決心踏入一足,又一次次地緊張不安地收回腳步。
而那片虛無的神秘世界,就像是有著極大的吸引力,有著無數夢幻般的美好在召喚著他,讓他欲罷不能,久久徘徊猶豫不決。
無數次這般糾結的心理變幻後。
天生膽小怕死的余文生忽然間做出了一個決定——不能冒險。
於是他的心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沉靜了下來。
就好像,整個人都盤膝坐在了自己的心海世界的邊緣,靜靜地看著咫尺之遙的那片虛無而玄妙的世界。
決定了,但還是不甘。
所以天性喜歡給自己的懦弱膽小找到理由的他,很淡然很自以為是地勸慰著自己:「正所謂大道三千,紛繁世界,寰宇無窮,那裡,和這裡,又能有什麼不同?說到底,不過就像是從京都基地市跑到了靈關基地市,那裡的世界,和這裡的世界,都同在一片藍天下,僅此而已。」
一念至此。
讓余文生萬萬沒有想到的情景發生了。
心海之中,天旋地轉,猶若滄海桑田,交錯而生,相迭而起。
那片近在咫尺的玄妙世界豁然間開朗,看腳下虛空,看遠處無窮寰宇,這本就是一片天地,沒有陰陽相隔般的不同。
轟隆隆……
悶雷聲陣陣,響徹腦海中的天際。
無窮虛空之中,星辰閃爍崩塌湮滅,再生再起,一顆顆龐大無匹的星球,一個個隕石,全都如同流星般從他的身體四周飛逝而過,宛若科幻電影中宇宙戰艦在隕石帶中急速穿行時的場景那般。
磅礡如海的威懾力令他產生了無比的恐懼,似乎隨時都會被隕石星球撞到,頃刻間死去,化作宇宙中的塵埃。
他不敢動彈,他緊張無比。
他像是僵住了似的,身體內外都固化如頑石,不受控制。
他嚇壞了。
他膽小的精神即將崩潰……
就在這時,耳畔忽然傳來了猶若天籟般隱隱約約地輕喚聲,似遠在天邊,又如近在咫尺:
「文生,文生,你怎麼了?」
「楠楠?」余文生腦海中清晰無比地閃過一個美麗的面孔,他豁然醒悟過來,自己是在心海之中,這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我要回去!
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余文生豁然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天光入眼瞳,心神通透,天靈蓋處猶若被醍醐灌頂般,一縷天光直灌而入,念頭通達。
我是我?
余文生很疑惑地想著,他發現體內有一個自己,又發現體外有一個自己。
三個?
還是兩個?
又像是,一個複雜的重疊題,無窮盡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