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07
在野外狼狽不堪地奔逃四天,僥倖獲救生還後又被關在醫院隔離觀察了八天,才回到家的余文生,卻並沒有得到希望中的安慰,以及接風洗塵的慶祝待遇。
餐桌上,一如既往地擺放著並不豐盛的午餐。
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余文生苦兮兮地撇著嘴,說道:「媽,您不覺得咱們應該做頓豐盛的午餐,再開上兩瓶酒,好好慶祝一下我這次能夠大難不死平安歸來?」
「你喝酒嗎?」柴睿華淡淡地問道。
「喝……」
「自己去拿。」
「您不喝點兒?」
柴睿華想了想,道:「我不喝酒。」
「那為什麼家裡還有酒?」
「給你爸留著的。」
「哦。」
余文生沒有再問下去,也沒有起身去拿酒。他也只是說說,想要烘托一下家裡經常冷冷清清的氣氛——經歷了此次野外的凶險經歷,他格外珍惜目前擁有的平靜卻幸福的生活。
沒曾想,只是順口提及到家裡那些放了許多年的酒,會引出一向恬靜淡然的母親說出那麼一句話來。
雖然話說的很平靜,但余文生知道,母親的心裡很苦。
柴睿華似乎想到了什麼,便溫和地說道:「要麼,你打電話讓陳德過來一起吃飯,也有個人陪著你喝點酒。」
「不用不用。」余文生嘿嘿訕笑。
「你長大了,和朋友在一起喝些酒,這沒什麼,媽媽不會責怪你……」
余文生撓撓頭,露出討好的笑容說道:「從我記事起,您就沒責怪過我,而且在您地教育和正確引導下,我好像一直都是個很懂事很乖巧的好孩子吧?還有,陳德那頭強牛來咱們家吃飯的次數,比在他們家少不了多少,也不記得您有過不滿……」
「那孩子挺好的。」
「嗯。」
餐桌旁的談話就此終止,恢復了平靜。
飯後,余文生猶豫了半天,終於沒能鼓起勇氣勸說母親。和母親打了聲招呼後,背上包去往學校了。
他知道,母親其實很想念遠在京都基地市的家,想念那個家裡的親人。
這是人之常情!
而且,母親長年累月這般孤獨寂寞,一個人忍受著內心的痛苦,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當做寄托和精神上的支柱,即便是擁有強大的心靈感應超能力,也熬不住啊。
所以余文生很不放心,同時也有些內疚。
……
……
余文生回來的消息,迅速在第二高中校園裡傳開,就連異能院那邊也在極短的時間裡得到了消息。
所有學生都議論紛紛著。
更有甚者,還跑到了高三2班去親眼看看才能相信,這個近幾天來一直都是全校新聞焦點人物的傢伙,是不是真的回來了。
且不說余文生大器晚成的異能覺醒是真是假,戰鬥力是否很強。單說他能夠在基地市外西郊八號農場區爆發的大規模獸潮侵襲中,幸運地活下來,就足以造成轟動了——平心而論,全校師生包括異能院那幫因為擁有異能,整日裡趾高氣昂的傢伙們,有幾個敢獨身一人去野外?又有幾個敢說自己能在獸潮地侵襲中生還?
幾日來,二中校園裡可謂是流言四起,各種有關余文生戰鬥力的版本爭相上演。
有的說,余文生是走了狗屎運;
也有說余文生異能覺醒後,基因變異進化出了最高級別的超能力,其戰鬥力瞬間飆升到了八段以上;
還有人說,余文生確實是修煉成了傳說中的道術,可以頃刻間翻江倒海隻手遮天……
結果,那個說余文生會道術的傢伙,被一堆口水淹沒。
而就在昨天上午,三名警察到學校調查詢問了有關余文生異能覺醒的事情後,各種版本的流言再次升級。
「余文生的超能力絕對很強,已經引起安全部門的關注了。」
「據說他這次在外面親手格殺了幾頭已經進化到六級的強大怪獸,乖乖,他的戰鬥力現在到底是多少?」
「他還在危急關頭救了好幾個人呢……」
「事實上,警察來詢問余文生的異能覺醒,是為了配合軍方,提前篩選每年應屆高中畢業的學生中戰鬥力和異能極強的尖子生,到時候接受軍方考核通過的話,直接招募進入軍校……」
……
余文生十分享受這種被萬眾矚目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從未有如此受人關注過。尤其讓他激動的是,現在絕大多數同學遇到他都會主動且禮貌地打招呼,甚至討好般地和他閒聊幾句,貌似關切地問候一下他的身體狀況,然後再充滿尊敬、羨慕和好奇地詢問幾句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有多凶險。
上課時,就連老師看到他,都會抱以和藹關切的微笑。
余文生美得鼻涕都快冒泡了。
不過讓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是,同桌徐瑩芝從看到他回來的時候,就露出一副躲躲閃閃的樣子,好像多愧疚似的。而且,徐瑩芝似乎還哭了,掩著小嘴跑了出去。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後,她才紅著眼睛回到了教室裡。
余文生猜測,徐瑩芝之所以躲躲閃閃不願意和他說話,甚至不敢面對他,恐怕是因為內疚和自責吧?
因為八號農場站有黑市可以購買到能量核的消息,是徐瑩芝告知的。而後來余文生能夠花錢搭乘軍警車隊離開基地市,並成功進入八號農場站,也是徐瑩芝出主意並且從中幫忙牽線搭橋……然而本來是一片好心的她,無論如何沒想到,余文生去了八號農場站後,就遭遇了罕見的受潮侵襲,歷經艱險,九死一生才僥倖獲救生還。
想到這裡,余文生不禁哭笑不得——這件事,貧道怎麼會怪徐瑩芝呢?再說了,雖然貧道此次差點兒掛在外面,但正可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收穫著實頗豐啊。
正想著是否有必要主動開導下徐瑩芝呢,就見徐瑩芝用手悄悄推過來一張紙條。
果然,上面寫著:「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余文生微微一笑,提筆寫道:「我還得感謝你呢,真的……這件事你也是好心幫我。」
徐瑩芝輕咬著肉嘟嘟的嘴唇,淚水撲簌簌地掉落。
余文生大囧——不是吧?多大點兒事啊,至於這麼感動麼?貧道的心胸一向是寬宏大量,難道你以前就沒感覺到麼?唉,女人果然是水做的。這要讓老師和同學們看見,還不得懷疑,是貧道異能覺醒後,就忘了以前,在感情上傷害了你麼?
問題是咱倆沒談過……
余文生一邊自作多情地胡思亂想著,一邊急急忙忙又寫了句話勸慰:「別哭,這件事我真的一點兒都不怪你啊。」
徐瑩芝強忍著抽泣,使勁點了點頭。
余文生察覺到老師和一些同學往這邊看來,不禁越發尷尬,趕緊坐直了身子,一副與我無關的無辜模樣。
還好,目前老師和同學們都對他格外尊重,不但沒有取笑和指責他,反而對他露出了善意的,似乎還帶著點兒「我們懂的」微笑神色,把視線從他和徐瑩芝的身上移開了。
余文生真想把他們的眼睛都給摳出來——什麼意思啊?怎麼眼神都那麼淫-賤!
過了會兒,徐瑩芝終於停止了抽泣。
余文生心裡一鬆,暗道晦氣——真要是紅顏禍水也好,可徐瑩芝這妞的體積和份量,能流得動麼?
就在這時,徐瑩芝又開始寫紙條。
余文生有些不知所措了:這妞兒,該不會真要對貧道表白了吧?話說這些年貧道在學校受盡了欺辱嘲諷,而徐瑩芝平時卻對貧道不錯,難道她果然對貧道有什麼不軌的想法?
紙條很快遞了過來:「我爸爸,不在了。」
余文生一愣,不禁心有慼慼,頗為同情地在紙條上寫道:「節哀順變。」
徐瑩芝又哭了。
余文生手足無措,心裡直喊冤枉:「你老爸死了,我固然會同情,且深有同病相憐之感慨,可你在教室裡正上課的時候一個勁兒哭,算什麼事啊?還偷偷給我寫紙條——現在貧道可是焦點人物,同學們都在時刻關注著呢,別人會怎麼想?」
似乎也感覺到了老師和同學們地注意,徐瑩芝終於壓制住哭泣,也不寫紙條了,低著頭一聲不響,只是淚水還在不停地掉落。
下課後。
徐瑩芝又獨自一人,像個被拋棄了的失戀女孩,神情落魄身影孤單地離開了教室。
余文生發現所有同學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幾個要好的朋友也走了過來。他立刻連連擺手,滿臉無辜的表情,焦急解釋道:「跟我沒有半分錢關係啊……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唉。」朱曉樂搖著頭唉聲歎氣地說道:「徐瑩芝的老爸,在上次獸潮侵襲八號農場站的時候,失蹤了。」
憨傻的陳德粗聲粗氣地說道:「啥失蹤啊,肯定被怪獸吃了,或者踩成肉泥了。」
一聽這話,余文生當即厲聲呵斥道:「閉嘴!」
陳德駭了一跳,閉上嘴巴有些委屈地看著余文生,不知道這個好朋友為什麼突然間對他發火。
余文生歎口氣道:「強牛,這種話以後別說了。」
「哦。」陳德老老實實地點頭答應。
全班同學也都沉默了。
當今時代,每年都會有數不清的人死在野外,其中有戰士,有軍警和其他出外作業的公務人員,也有因為各種原因偷偷離開基地市的普通公民,有獵人,有傭兵……
而所有人都知道,一旦在罕見的受潮侵襲下死亡,必然會落下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但是在這個班級裡面,甚至是整個第二高中的所有師生裡面,沒有人比親身經歷了獸潮侵襲的余文生,更清楚獸潮的可怕——那真正是挾帶著毀天滅地之勢的恐怖力量,但凡所過之處,無不是摧枯拉朽。
人類,就算是當今的頂級強者,單獨面對獸潮,也只能落得個飲恨的下場!
現在余文生終於明白,徐瑩芝為什麼看到自己,會忍不住哭個不停——那天去往八號農場站的軍警車隊司機中,應該就有她的父親吧?貧道萬份幸運地活著回來了,可徐瑩芝的父親,卻永遠回不來了,連屍首都沒有留下……
直到上課後,徐瑩芝才通紅著雙眼回了教室。
「對不起,我,我失態了。」徐瑩芝小聲地道歉。
余文生搖搖頭,推過去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幾句直白硬朗甚至有些粗俗的話:
我的父親,離開我已經八年了,沒有一點消息。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死的,有沒有死。想想看,這些年來生活在我們身邊的人中,又有多少人失去了親人?答案是很多……
而他們敢於抑或是無奈地去面對死亡,絕不不僅僅是為了自己的生活,更是為了讓我們,讓這個世界上所有倖存的人,在這個很王八蛋很殘酷的年代裡,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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