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21
看電視的時候,丁大力提起了這次回鄉的真正來意,就是問羅老鍋拿點東西、送禮的東西。丁大力說:「師父,算起來,我從你這裡也拿了不少東西了。我現在可是沒錢,還沒賺工資呢,等我長大了娶老婆,這些就從我結婚時候的紅包裡扣除哈……」
羅老鍋點頭說:「師父明白了,我徒弟這是想老婆了。有看中的沒有,看中了,師父親自給你做媒……」
「哦,呵呵……開玩笑,開玩笑的……」
看到徒弟一臉吃癟的樣子,羅老鍋笑得分外開懷,然後就把這段子說著與人分享,主要是和丁大力的爺爺奶奶一起分享。兩個老人一聽孫子想老婆了,笑聲更是暢快,彷彿間就好像明日就能夠抱到重孫子似的。
當晚,丁大力照例住在師父家裡。晚上的時候,羅老鍋翻箱倒櫃,又從地窖裡把以前釀的酒拿兩壇出來,好東西準備的不少。不過,丁大力考慮到東西拿太多,進入常委大院實在太引人注目,就選了主要的煙酒等東西,放在一個蛇皮袋子裡,其他的一律放回到原地,就等第二天小舅舅接他的時候拿走。
四月三號這天,劉洪民早早來到羅老鍋家的院門外,扯著嗓子叫外甥快點起床。這個時候,丁大力已經做好了三人份的早飯,正準備開始吃呢。
丁大力把院門打開,讓小舅舅先進來等一會兒。實際上,昨晚臨睡之前丁大力已經調好鬧鐘,五點起床,洗漱、做早飯連著帶吃,吃完出發到車站,正好能趕上頭班車,所以,他一點也不像劉洪民那麼著急、生怕趕不上公共汽車似的。
劉洪民在羅老鍋家院子外面兜過幾個圈子,真正到裡面還是第一次。所以,這一進門,自行車一停好,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羅老鍋家院子的裡裡外外考察了一遍,再在樓下房間逐一參觀,完了歎息說:「等以後小舅舅家蓋房子,也要蓋這樣的……」
「不會很久的。」丁大力說道,在劉洪民詫異的目光之下,匆匆扒了碗裡的泡飯,提起蛇皮袋子就離開了師父家。
縣城書記院。
難得一個星期天,丁三坡卻被兒子叫醒了起床。
「爸,小舅舅在外頭等著呢。」
「哦,忘了……」
客廳裡,劉洪民一臉焦灼。今天的他可是主角,所以,心情格外激動,說著話的時候,甚至都帶了顫音。也是,這車買了之後等同於個人的私家車,只要到駕校考出了駕照,哪怕廠子與家裡就幾百米的距離,他照樣可以天天開車上下班,沒人管得著。
丁三坡與小舅子說了幾句,看到劉洪民實在太激動了,不免好笑地說道:「你又沒駕照,車買了還不一樣當擺設。」
劉洪民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心情也不似方纔那麼激動了。
草草吃了一點,丁三坡就帶著兒子與小舅子來到樓下。也是巧,書記院外面,他的司機也恰好剛到,倒是一刻都不耽擱。
丁大力從師父家裡搜刮而來的蛇皮袋,此刻落入了丁三坡手裡。拿在手裡覺著挺沉的,丁三坡不由得問道:「兒子,又拿了不少啊,都有些什麼東西?」
丁大力就說道:「東西不多,就是表表心意而已……共有兩罈子師父自釀的黃酒、兩條外煙、萬寶路,還有兩盒雪茄……其他的師父也幫我準備的不少,不過都讓我給放回去了,說實在話,省委的常委,國家特供的好東西不少,也不缺咱那點玩意兒。」
「也是,咱拿得出手的也就這點東西了……」丁三坡挺滿意這些不一樣的煙酒禮品,說實話,真要太值錢的東西,他還未必敢送。
丁三坡的座駕換成了魔都牌轎車之後,連帶著司機也調換了,以前因為他年輕,用一位四五十歲的司機的話,有什麼事差遣,怪難開口,好像有點不尊重年紀大的同志,所以他選的司機也是年輕人,比他還要年輕。但現在,座駕換成了小轎車,,尤其是小轎車大修一番,看上去像是新的一樣,這麼一來,就捨不得讓小年輕開著這車在鄉間煤渣跑道橫衝直撞了,特地把以前給柳非開車的司機調過來。
柳非以前的司機叫陳加文,老陳師傅,車技是沒的說的,幾十年的司機生涯,愣是沒有發生過車禍,就連磕磕碰碰的小事故也不曾有過,對此,就連柳非也曾讚不絕口。這樣的一位老師傅,就是有小年輕不服氣。丁三坡曾在小車班裡聽見人在背後議論陳師傅,謂之「開得穩有什麼用,他能開快車麼?」話裡的意思大概就是開慢車,誰都能開得穩,算不得是本事。丁三坡就反過來想,給領導開車,不就提倡一個安全第一麼?於是就選擇了老陳師傅。
聽說今天是要到省城看望老領導,陳師傅就非常激動,還半開玩笑說:「丁縣長,您應該在之前和我說一聲,您看,我今天這空著手去看望老領導,多沒面子。」
丁三坡就笑說:「要的就是空手而去,說明沒把柳部長當外人,對吧?」
領導說得當然對。陳師傅就呵呵一笑,算是認同丁三坡的歪理。
陳師傅一改往日死活四十碼的作風,魔都牌轎車被開到了八十公里的時速。魔都轎車是以奔馳220s經「**解剖」之後自行攻關組裝,最高設計時速才一百零五公里,像老陳師傅這樣開到了時速八十公里,真的是和油門有仇、往死裡踩的了。
「慢點、慢點,咱今晚是去柳部長家蹭晚飯,不急在一時。」丁三坡坐在副駕駛位子,感受著打飄的車體,心裡也直打鼓。
這麼一說,速度算是放了下來。不過,陳師傅顯然也想念柳非得緊了,不一會兒,速度又飆了上去。
陳師傅的確是老手藝了,以前不開快車,不代表他不會開快車。從沈南縣城到省城這段距離,平時丁三坡開車的話,一般要在路上耽擱五六個小時、甚至更久,但在陳師傅拿鞭子抽馬的狠勁之下,四個小時不到,愣是開完了全程。
「老陳啊,我要撤了你!」從車上下來,丁三坡一陣陣的後怕說。這一時期的馬路上,路上最多的就是自行車,丁三坡倒是不擔心與大卡車什麼的相撞,卻是在害怕老陳的車子會不會把騎車人捲到車輪底下。
「丁縣長,我這不是想念老領導了嘛……」老陳師傅呵呵一笑,卻也覺得理所當然。
丁大力也很是後怕,且又歎為觀止,要說老陳的車技,真施展開了,的確見水平。尤其魔都轎車的車輪每每在差不多快要撞到騎車人的千鈞一髮關頭,總是很巧妙繞成s形避過,一會兒繞成大s,一會兒繞成小s,總之,走位極其淫*蕩,大異於縣委小車班小年輕所評價的不會開快車之語。
「老陳伯伯,我爸真要開除了你,我介紹你到天昌公社的劉莊炒貨廠,保管工資要比現在高一截……正好可以教我小舅舅開車……對吧,舅舅?」
劉洪民臉色慘白,正蹲在馬路邊上乾嘔,聽說了外甥的話,卻心有餘悸說:「老陳師傅只要教給我開慢車的本領就可以了……」
這些當然都是玩笑話。老陳聽了呵呵一樂,卻也頗為自傲。
劉洪民與省委小車班的司機約定在中山路上的一家老字號飯店,「綠江春水」飯店。這間飯店的消費不便宜,五六個人,一頓飯,吃掉三、四十塊錢那是很常見之事,主要是到了這種地方,人都變得極要面子,這消費水平就上去了。
綠江春水這間飯店,即使在幾十年之後,依舊是臨海市本地數得著的高檔飯店,普通人很少有捨得到綠江春水。按照丁大力的猜想,小車班司機選了這家飯店,也是認準了有凱子當冤大頭。
見了面之後,雙方通過介紹,逐一的熟悉了過來。省委的小車司機年歲不大,三十不到的樣子,姓陸,叫陸兵,很普通、也很大眾化的名字,大約一米七零左右的身高。陸兵的為人當中有豪爽的一面,當然,作為城裡人、以及長時期為領導服務的工作人員,傲氣也是難免,就是有些看不起鄉下人的意思在裡頭。
其實,在出發之前,為了避免劉洪民上當受騙,丁大力曾特意打了個電話到京城,然後再由李阿姨打電話回江南,聯繫了費老爺子的司機。李阿姨所聯繫的司機就是林師傅,三年多以前,老爺子曾派到火車站接過丁大力一趟的老林師傅,去年的時候,也曾接送彤彤姐弟倆的立榮公社之行。林師傅可能與丁三坡不怎麼認識,對於丁大力卻是不陌生,就在丁三坡一行人與陸兵寒暄當口,林師傅也依約而來,首先看見並注意到的就是丁大力。
丁大力照例稱之為「林伯伯」,並把他給介紹了丁三坡等人,而這個時候,陸兵臉上的傲氣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懊惱的神情。林師傅很熱情地與丁三坡等人握手問好,倒是對陸兵只是淡淡的應對。也難怪,他是副省長的專職司機,與陸兵這種開麵包車、混吃混喝的司機站在一起,天生有一種優越感。
一行人共六個人,在綠江春水的包間裡叫了滿滿一桌子菜。當然,幾個人都有喝酒,在這個年代,酒後駕車那是駕駛技術的卓越體現,不喝酒,簡直就是對自身架勢技術的認慫。丁大力到底是後世重生而來的,對於酒駕有著更直觀的認識,也就仗著人小「不懂事」,硬是攔著把五個成年人的酒量限定在兩瓶洋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