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26
章有根臉漲得通紅,幾次忍不住想要站起來爭辯,然而,坐在他對面的畢竟是整個沈南縣最有權勢的人物,章有根終究壯不起這個膽子。
「好了,你們兩位同志都回去……回去以後都好好工作。」
「薛書記,縣委這是在姑息養奸!」章有根不服氣地大聲道。
薛國祥欲待發怒,李秘書卻在外敲門,並大聲說道:「薛書記,柳縣長來了……」
「請柳縣長進來。」薛國祥狠狠瞪了章有根一眼,起身來到門邊,正好這時柳非擰了門把手從外面進來。一二把手握手寒暄,然後柳非逕自找坐在沙發上,薛國祥則把丁三坡的報告拿過來,坐到柳非邊上,說道:「老柳,你先看看這個……」
「柳縣長,您可不能光聽丁三坡的一面之詞啊……」
柳非就把丁三坡的報告折攏起來,對著他說道:「那你先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章有根就一五一十說了起來,倒也沒有說得太離譜,就是把劉美麗的危害性無限誇大,說她滿臉橫肉、膀大腰圓,落手又全無分寸,武松打虎都沒用那麼大勁兒,他的老伴身心受到了極大地摧殘云云……
「三坡,你有沒有補充的?」
「有!章有根同志的愛人在面對劉美麗同志善意打招呼的情況下,不但不領情,反而無中生有指責,說我沽名釣譽,用兄弟家裡的長毛兔換來的公社書記的位子……」
「放屁!」柳非大怒,直接省略了核實此話的真假,站起來就對著章有根一頓排頭。
「你懂什麼,七九年他的那篇文章讓他在省委組織部裡掛上號了的,在校期間就已經是團總支副書記,畢業留校,工作半年就可以直升團總支書記,同樣是正科級,留在省城,發展前途不比農村要寬廣得多?是我這個老頭子,腆著老臉,幾次三番上門,最後他才答應回家鄉工作!章有根啊章有根,你的爛攤子一年多沒有起色,丁三坡同志才上任三天,全公社社員全部服服帖帖開始推行生產責任制,你不去感謝他也就算了,還明裡暗裡拖後腿……你倒是說說看,你這種行為,是不是在和縣委對著幹?啊?」
章有根額頭冒汗,薛國祥據說朝不保夕,他還有點膽子直面他。但柳非就不一樣,顯而易見是要接任縣委書記的。同時,由於柳非的提起,他倒是明白了,丁三坡其本身就是以改革尖兵的形態,出現在沈南縣的政壇之上,搞包產到戶,說不定就是在老一和老二的授意之下搞出來的ど蛾子。
章有根表面上不敢反駁,但在內心深處,恨意卻是更深一層,他甚至想到了要以普通黨員的身份向中央控告他們。當然,到中央控告的話,這是一件大事情,必須要與心腹左右好好密議一番。
柳非說完之後,才喘著氣對薛國祥說道:「對不起,薛書記,我失態了……」
薛國祥擺擺手,然後對二人說道:「你們現在都回去,等候縣委對你們的處理意見。」
「薛書記,柳縣長,是他愛人把我老伴打傷了,你們這樣處理,我章有根是不會服氣的。」章有根豁出去了,當下就大聲地站起來叫道。
「縣委處理你了麼?好,我現在就處理你。我告訴你章有根同志,即刻起,你立即停職反省,直到你認識自己的錯誤為止!」
「我擁護薛書記的決定!」柳非毫不留情地踩了一腳,在這裡,他薛國祥所說的話直接理解成了決定、而不是提議,顯然是坐實了對章有根的處理意見。
「你們這是包庇,我,我要控告你們!」
章有根摔門而去,反正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此等小節此刻已無關痛癢。
薛國祥大怒,對著門叫道:「我撤了你……」
柳非卻是苦笑,勸解道:「算了,國祥,不要再增加三坡的工作難度了……天昌公社黨政班子裡還是有一批他提拔起來的幹部的,難道說,要把他們一個一個都撤換了?」
薛國祥壓抑住怒氣說:「我就是考慮到這一點……瑪德,要是剛解放那會兒,章有根敢這副鳥樣,老子直接解散了天昌公社黨委……」薛國祥越說越氣,嘴裡繼續冒泡說:「老柳,你倒是說說看,戰場上他膽敢抗令不從,老子一槍崩了他,冤不冤枉他?啊?冤不冤枉他?」
直到這一刻,丁三坡才算真正見識了薛國祥身上流露出來的軍人氣質。
事到如今,丁三坡也很尷尬。好在薛國祥與柳非都很體諒他,溫言勉勵幾句,然後讓他回去安心工作,縣委肯定是支持他的。
書記和縣長都這麼說了,與李秘書的「喝一杯」之約也只能延期。李秘書倒是很諒解,謂之工作要緊,同時,透露一個小秘密,柳非的到來,是他打電話通知的政府辦。
「謝謝李哥,這份情,三坡必有回報!」
「又見外了吧,下次有機會,一定要狠狠罰你三杯。」
「認罰,三坡一定認罰!」
陽曆年關將近,公社的人大主任章有根卻失蹤沒了影子。然後,各種各樣的惡意猜測紛紛而起,其中,最離譜的竟然是「滅口」說,傳言有鼻子有眼的,據說在一個月黑風高之夜,章有根被一個黑衣蒙面人拖到野外扒掉衣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所有的後續情節都需要聽到的人自己發揮想像力。
丁大力與丁三坡也聽到了這樣子的流言。對此,父子二人的反應如出一轍,都是一笑而過。
雖然丁家父子二人盡量淡定對待此事,然而,某些不和諧因素終究侵襲到他們的日常生活中。這其中,丁大力的感受最深。
十二月份的最後一個星期。星期四當天,丁大力把作業交上去,在第一節下課之後就被語文老師叫到辦公室裡。
由於前世寫英文字母習慣了,這一世,丁大力在寫拼音的時候,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把拼音j寫成手寫體英文字母j的樣子。以前,他這樣寫,老師從來沒有說過他什麼,但在今天,風向卻變得不一樣了。
語文老師姓曲,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婦女,除了教丁大力他們班級語文之外,另外還擔任了學校的大隊輔導員。平常時候,曲老師都是一臉的和藹,今天卻毫不留情,直指丁大力書寫方面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