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9
吉普車開走了沒多久,就見王小忠鬼頭鬼腦溜進了自家屋子。
「爸,他們怎麼說?」王小忠急不可耐地問道。
王廠長打了個手勢,又禮貌地送走了前來求辦事的客人。關上門之後,一臉不可捉摸地神情說:「那個姓丁的書記倒是提出了要在能力範圍之內做出補償的說法……」
「那你跟他提了我的事沒有?」
「提了又能怎樣?你是不在這兒,沒聽見那個黎果昊所說的,他連自己的親小舅子都下得了手,還能為你破例?」
王小忠就氣急敗壞說:「他們姓丁的和我們家前世有仇是不是?本來大伯都已經安排好了的,先讓我選團代會代表,然後做團幹部,最後提干,可這姓丁的一上任,立馬派工作隊,生生把這事給攪黃了。還有這次春花的事,也是壞在了他們姓丁的身上……爸,難道這些事就這麼算了?踏馬的,我的好事全壞在他手上,我,我和他們沒完!」
「蠢貨,和他們沒完也不是像你這樣放在嘴上喊著玩的……晚上去你大伯家,咱們要好好合計合計。」
「都聽您的,爸!」
父子二人露出了迥然不同的神色,王小忠的兇惡與王廠長的陰沉,恰如其分地表現了他們的誓不罷休。
晚上的時候,縣城幹部樓裡出現了兩道人影,正是盧園公社的王廠長父子。
其中的一幢樓房裡,居住著團縣委常委(正科級),老幹部丙王亦年同志。王亦年早先做過農機局副局長,地委組織部文件出台以後,提了半級安置到了團縣委工作,雖然是副科級職務,卻享受了正科級待遇,說不上來是好是壞,不過,生活待遇有所提高倒是真的,所居住的房屋是一套三居室公寓。
幹部樓是老式的公寓樓,與後世寬敞的商品房相比,空間方面略顯侷促。王廠長父子一到了老幹部丙家裡,在客廳裡一坐,父子二人都覺得心裡頭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環境使然,還是他們這一次要面對的是「龐然大物」的關係。
王亦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著胞弟與侄兒把事情大致一說,不由得有些意外。
「丁三坡……這個『娃娃書記』不簡單啊……」
「大伯,您參加g命工作都幾十年了,難道還怕他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伙?」王小忠的氣尤其不順,聽了伯父的話,立馬挑撥著說道。只不過,這番挑撥的水平實在有限,說完之後,他大伯臉色愈發難看不說,就連他老子,都快要忍不住罵娘了。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先回去,我要先找人商量商量,然後給你們答覆。」王亦年慢條斯理說。
「大伯,你不會不管我了吧?」王小忠還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當下急不可耐地問。
「小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大伯說話?」王廠長狠狠瞪了兒子一眼,然後小心地對兄長說:「哥,這事若是難辦,那就算了吧。您的身子要緊,為小忠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王亦年歎了口氣說:「小忠的事情我是一定要管的……不過,你們不要小瞧了我們團縣委的『娃娃書記』,他的手段厲害著呢。不瞞你們說,我們這幾把老骨頭,也就是仗著資格老,要不然,肯定全部被他踢出去……所以啊,這件事應當從長計議,我一個人未必對付得了他,還需要找幾個人參謀參謀。」
王廠長還是那句話,他說:「總之大哥的身體最重要,其他可辦可不辦的,就不必操辦了為好。」
「嗯,你有心了。」
王小忠父子到了樓下,做兒子的忍不住埋怨老子,為什麼態度模模糊糊的,這不是鼓勵大伯打退堂鼓嘛。
「你懂什麼,越是這樣,你大伯才越是會幫你想辦法……你呀,盒子豆腐——嫩著呢。」王廠長沒好氣地說。
與此同時,王亦年很快與老幹部乙陸根初接上了頭。
陸根初聽完王亦年的陳述,陷入了沉思當中。對於丁三坡,他的態度是複雜的,那是種既懷著敬畏、又有著相當私人仇恨的複雜情感,這種情感的來源有些莫名其妙,然而,若是仔細思索的話,老幹部乙卻不得不承認,所有的仇恨來自於嫉妒。是的,他嫉妒丁三坡講原則、能吃苦,做事雷厲風行而不拖泥帶水,而其中最嫉妒的則是丁三坡的個人魅力,在團員青年中超乎尋常的聲望。這些都是他陸根初曾孜孜以求而不得,但當這些可貴品格出現在這位才參加工作的年輕書記身上,這一切的一切光壞,卻又顯得那麼的刺眼,以至於他在面對丁三坡的時候,常有被灼傷了雙眼的錯覺。
許是受了他兄弟的啟發,王亦年也把話說得很是婉轉。他說:「根初,咱們兩個老傢伙未必就是他的對手,這件事你要覺得難辦,那就不辦,不瞞你說,我那侄子,太不會做人,有時候我常在想,這小忠要是我的兒子,早一巴掌給扇過去了……可他畢竟是我兄弟唯一的兒子,話說得不好聽了,又傷了兄弟間的感情……」
「你個老王,跟我還來這套。」老幹部乙指著王亦年沒好氣地刺了一句,又沉思許久之後,老幹部乙才歎息著說道:「是該給他一個教訓,要不然,他還真以為我們老幹部是吃乾飯的。」
「那……該怎樣操作呢?」
「讓你兄弟侄兒寫檢舉信揭發丁三坡,罪名就是破壞婚姻自由,往高裡說就是強搶民女,檢舉信不要送縣委,縣裡的老一和老二正看重他,檢舉信送縣委,十有**石沉大海。要送就送地委,還有地委紀檢委……多準備幾封,無非就是八分錢的郵票錢嘛。」
「那好,我這就回去安排。」
「時間越快越好……他們那裡有電話吧?沒電話你就親自跑一趟。」
「這倒不需要,我兄弟做廠長的,廠子裡電話還是有的。」
「那行,這事盡早辦,遲了他調走了,再要對付他就師出無名了嘛。」
「這道理我當然懂……那行,我先回去……」
一股暗流,在丁三坡父子未知的情況之下,悄悄地湧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