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08
一群聲勢浩大的阿飛最終目的地是王廠長家。還算巧,今天週日,王廠長今天正好在家,王小忠也在,除此之外,聞訊趕來的盧西大隊一部分壯勞力也已經候在了王廠長家。不得不說,同一生產大隊的畢竟心齊。
丁五坡今天的到來卻主要是解決問題、而不是擴大矛盾的。至於說黑西裝保鏢,純粹是丁大力的惡趣味。而現在,惡趣味得到了滿足,也是時候幹正事了。
在進入王家場地之前,丁大力一再叮囑小舅舅,以及其他的堂舅舅們,今次前來,一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如有違反,西裝領帶和球鞋統統沒收,反之,如能遵守這一協定,那就沒說的了,免費贈送。丁大力甚至在背地裡偷偷告訴小舅舅說:「……就當自己是聾子,和小叔一起走一趟,站一會兒,然後一套毛料西服就到手了,何樂而不為呢?」劉洪民也深以為然,同樣把外甥的話悄悄洩露出去,於是,大家都知道了,要裝聾子。
當丁五坡一腳踏上了王小忠家的紅磚場地上,雙方終於開始正面對決。
「白白,姆媽,爺叔……」丁五坡今次的裝備是中山裝,他是為首的嘛的,怎能等同於保鏢呢。中華煙一圈兜下來,一包就沒剩下幾根了。
國煙的殺傷力還是有點強大的。再則,丁五坡的態度還算端正,和他一起來的奇裝異服之輩,至今為止仍是規規矩矩站在場地之外,雙腳開著八字步,雙手都反剪著,絲毫沒有要打要殺的樣子。
王小忠的老頭子王廠長大人有點相信丁五坡是來解決問題的。不過,戒備之心還在,就問:「你是春花她姐夫吧?」
「是,王白白。」
「春花,你真的就對小忠沒有一點感情?」
王廠長大打感情牌,依他的理解,傅春花可以對兒子王小忠無情,但對於自家大哥總歸有感情的吧,就又暗示說:「再說,小忠和你哥一向都是情同手足……」
「伯父,對不起……」傅春花卻根本不想再糾纏下去,直接打斷王廠長的話。
「不用說對不起了,是我們家小忠沒福氣啊……」
談話繼續深入。從雙方口吻分析,兩方面顯然都在避免激怒對方,所以,在措辭方面都還算謹慎,而且,就連雙方都站立在場地上面談,很不符合規矩的談判方式,也都刻意被忽視,為的都是早早結束談判,一方盼著早早走人,另一方則希望早送瘟神。
「既然大家都說開了,那我們這裡就有一本賬本,請看。」王廠長遞給丁五坡一本三十二開本的小學生用數學簿,簿子上記錄著:彩禮錢八百;大前門一條四十五元;乙級大曲四瓶六元;豬後腿一條三十元;十全大補膏一盒、蜂皇漿一盒、麥乳精一聽,共二十元。
丁五坡驚訝地指著記錄最後問道:「這三樣要二十元?」
王廠長搓著手很難為情地說:「商店裡搭配了十條勞動牌香煙,七分錢一包,一共一百包……你要,就全送給你……」
「不是,不是這個意思。」丁五坡趕緊掏出一根中華遞給王廠長,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疊大團結,數了九十張,又添了一塊錢的零頭。
「白白,您數一數,這錢的數目可對?」
王廠長的手指頭蘸著口水一五一十數了一遍,確認數目無誤之後才算放心,笑容開始堆積在臉上,說道:「對,數目沒錯。」
「那麼……白白,能不能寫一張收條?」輪到丁五坡開始搓手了,顯得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農村裡的高尚者奉行的都是君子協定,寫收條顯得下乘了。
丁大力對這一套卻嗤之以鼻,小叔的說法還是太含蓄了,他則加以補充說:「收條上請順便寫上,王家對於退親一事無異議,反正就是這個意思……不難吧?」
「不——難!」王廠長僵硬著表情,當場撕下數學簿的紙片,丁大力早候著了,就連鋼筆都給他準備好了,見狀立即遞上,到了這時,王廠長也顯得乾脆了,刷刷寫就,簽上大名,再把紙條送給丁五坡。
丁五坡檢查一遍,確認無誤了,這才一臉抱歉地說:「對不起了,白白。您看,咱們雖然做不成親戚,友情還是可以保留的……」
「免了!」一直悶聲不語的王小忠終於忍不住衝過來,惡狠狠瞪了傅春花一眼,又道:「狗男女!」
黑衣人怒目而視,但顯然,他們純粹是表錯情,帶著墨鏡,是沒人知道你的眼睛噴射出的是怒火還是邪火。退一萬步講,即使他們想要發火,丁大力也會阻止他們,此刻,他正拉著丁五坡的袖口,以此來壓下小叔的怒火。
「小忠叔叔,那晚上可是你對我叔叔拳打腳踢,又連扇了春花阿姨的耳光,你做人可不能這樣,佔了拳頭便宜還妄想占口舌之利,小心遭報應哦!」
丁五坡心頭大快,彷彿這話是他說的。「是啊,你做人不能全部便宜都佔了吧……」丁五坡附和說著,眼看目的已經達到,袖口再被侄子這麼一扯,於是就訕訕一笑,揮手告辭。
一溜長的車隊終於駛離了盧西大隊,壓抑的氣氛頓時消融。
王小忠氣憤異常地說:「爸,難道就這麼算了?」
王廠長沒好氣地說:「就你非要娶傅春花,要不然怎麼會有這種事發生?」
「現在我們王家丟臉丟大了,你還說這種話,只顧著埋怨自己的兒子……」王廠長的老婆在一開始的時候一直不敢說話,這時候倒開始數落起王廠長的不是了。
「爸,咱們去找大伯吧,他好歹也做過局長,現在雖然到團委養老去了,可以前的關係應該還在吧?」王小忠滿懷希望地說道。
「對呀,老頭子,你哥雖然不做局長了,可也不能隨隨便便讓外鄉人說欺負就欺負吧,要是今天這口氣你都忍了,以後咱們王家人出門,還有臉抬起頭走路嗎?」
家裡人圍在身邊,你一言我一語地紛紛發表著自己的看法。臉色本就已經忽陰忽晴的王廠長,到最後卻終於被家人說動了心思。當下一咬牙,說道:「既然這樣,那,小忠,你就去打聽打聽你那個連襟,是不是有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