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5
小舅舅出門迎親,照理說根本就不會搞錯了小舅媽家計有多少叔叔伯伯,可就是林木根,總感覺自己的面子被落下了,這時候就藉機尋不是,拿著陪禮擔子裡掏出的「飛馬」牌香煙,口出狂言說:「煙少了一條了吧?送老丈人的就這飛馬牌?」說完,把其中一條飛馬香煙扔到丁三坡手裡,挑釁的眼神看了看丁三坡與丁大力父子,倒是把新郎官給無視掉了。
陪禮擔子裡面實際上有大前門香煙,問題是林木根找茬,故意把送叔叔伯伯家的飛馬當成送老丈人的,饒是丁三坡涵養夠好了,若非小舅舅死死拉住姐夫的手,這麼好脾氣的人也差點要大發雷霆了。
小舅舅搓著手,吃吃說:「大前門在下面……」
「下面?下面的就是大前門?哇哈哈……」林木根笑得極其之猥瑣,話裡的含義之惡毒,較之丁大力之前所說的猶有過之。
這林木根做得如此過分,其實就連小舅舅的岳父岳母也頗有憤憤之意,奈何這是本家一個宅子的頭面人物,再多的不樂意,也只能打落門牙往肚裡咽,不然的話,哪天林木根心血來潮了,一聲號召,岳父岳母家可就在這片土地上被完全孤立了。
「要不我這就去買……」小舅舅也體諒岳家的難處,提出了這個折中的方案,只不過,大隊的綜合商店裡,能夠買到大前門的幾率實在是小的可憐。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往鎮子上,可這麼一來,發嫁妝的時間被耽擱掉了。對於結親的男女雙方來說,誤了發妝良辰,不得不說是頗為不詳的兆頭。
林木根仰天打著哈哈,不說行,也沒說不行,總之老劉家被他噁心到了,他的一半目的就算達成,至於另一半,慢慢來吧……
丁大力實在聽不下去了,推了小舅舅一把,說道:「小舅舅,別理這種人,你又不是娶的他女兒。」說完之後,從丁三坡口袋裡掏出他之前給老爸的中華煙,甭管是誰,只要是離得較近的,一人一支,就連林木根本人也有份,最後散光完事,煙盒隨手揉成一團。
「你凶什麼凶,沒看過人抽中華煙啊,你也不想想,我爸爸口袋裡能帶著中華煙,這人是你能夠得罪的起的麼?」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地市級的領導幹部,特供甲級煙才是牡丹,身邊帶中華煙的,得罪之前最好能探探底細。
林木根狠狠瞪了丁大力一眼,這梁子算是越結越大了。
小舅舅劃拉著火柴,替岳父把中華煙點燃了,又幫著幾個大舅子小舅子給點煙,輪到自己,點燃中華煙,狠狠抽了兩口,這才不無炫耀地對自家岳父說道:「我姐夫,省城的大學生。」
劉洪飛和劉洪超這時候也叼著中華煙擠過來,介紹著說,大學生丁三坡是他們倆的妹夫。丁三坡搖頭苦笑,說道:「小孩子家不懂事,請伯父伯母多多擔待。」
「喲,大學生姐夫客氣了,裡面坐。」
丁大力邊走邊說:「大學生是老黃歷了,爸爸早一年多前就考上研究生了。」
「喲,研究生還能比大學生厲害?」堂舅劉洪飛自認為眼界比較開闊,可愣是沒搞明白什麼是研究生。
「那是,研究生都是大學生畢業了才能考的。」丁大力說。
小舅舅的岳父還算有點見識,一聽之後連忙恭維道:「喲,姐夫,大學生被叫做秀才,研究生怕是舉人了吧?」
丁三坡哭笑不得,擺手說道:「咱們不提這些封建糟粕。」
一圈人隱隱有以丁三坡為首之勢了,到了酒席最裡面一桌,桌上早擺放了茶水點心。新郎官進門,聊一聊家常,吃一些點心,這也是應有之意,一般的座次是八仙桌上,男方四、五人,女方三、四人作為陪客,總要把一桌坐滿。
落座之後,藉著研究生的話題,一桌人就聊開了。丁三坡對於話題圍繞著他展開,實際上是很反感的。再說,將來他一多半可能是到天昌公社做書記,就更不願意多談論自己了。於是乎,到茶水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在座的只知道他從江南師院考到了臨海大學的研究生,除此之外別無所獲。
新郎官茶水吃得差不多了的時候,女方的嫁妝也在門前場地上一溜兒排整齊了。在農村,每戶人家嫁女兒,都要來這麼一出,以便於讓鄉里鄉親的姑婆姨嬸,或當面、或背地裡,綜合評比一番,道是哪家的嫁妝豐厚,哪家的嫁妝寒酸;哪家的嫁妝是姑爺家彩禮錢給的足的緣故,哪家的嫁妝都只能是女家出錢……等等等等。說的不客氣一點,結親與其說是見證新郎新娘成其一家的儀式,倒不如說成是男女兩家的家底、全方位展示的儀式。
因為之前林木根和丁大力鬧得實在太不像話,小舅舅的岳父也巴不得男方趕緊把嫁妝搬到接妝船上,所以,催妝的三響二踢腳剛過,老丈人大手一揮,早準備多時的男方搬嫁妝人員,呼啦啦操起扁擔、妝繩,口裡呼著號子,開始搬嫁妝。
接下去的一切都順順當當。嫁妝搬完了之後,女方的酒席也開場了。這個時候,搬嫁妝的人員都集合到船上去了,留在女家吃酒席的,無非就是新郎官和伴郎。新郎官的任務是中途敬酒,順便收下各家親戚給的「叫禮錢」,簡單的說,就是叫你一聲姨媽,雙方算是認識了,那麼,作為長輩的姨媽,就該給個紅包做禮錢,這就是所謂的「叫禮錢」。
「叫禮錢」一般多少不論,一塊兩塊的占主流,十元二十元的是至親,要是給兩毛五毛的,那是存心噁心人的,需要把他們記入黑名單,以後去吃酒席也照此辦理。所以,這個時候就輪到伴郎起作用了。伴郎需要把不同的人、不同的桌次,他們所給的「叫禮錢」,分門別類裝在不同的小花袋裡,待酒席結束了,再交與新郎新娘,一同拆開紅包,一封一封地對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