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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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非卻不怎麼在意好茶,而是說道:「這樣,泉海同志和成敏同志,還有小金,你們和大力小朋友,還有五坡同志,去嘗一嘗三坡的好茶,我呢,和三坡到處走走,也順便隨意聊一聊……就這樣吧。」說到最後,革委會一把手的氣勢頓時拿了出來,一句話就把事情給定了下來。
丁大力愁眉苦臉看著二人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由得哀歎流年不利。
再說丁三坡與柳非。由於沒有了外人在場,二人之間的談話也隨意得多。丁三坡也不拐彎抹角了,他說:「柳主任,其實吧,上一回,您的提議還是深深打動我了,我還打算徵求一下我老師的意見……只不過,那一回,在費老的家裡,無意中聽到老師說起,費老曾和您的老領導,金老,在不和諧年代之前,就有過一段恩怨……我只是一個農村裡走出來的小人物,上層領導之間的往事,我連問的資格都沒有,所以,這件事情就壓下了……我聽力力說,去年國慶節的時候,您還來我們家探望我們家……我實在是很抱歉,這一次,恐怕又要令您失望了……」
柳非在丁三坡略帶顫抖地語音中,不時地點頭以示自己再聽,完了之後,卻呵呵一笑,說道:「我就知道是這麼一出,看來所料不差啊。」
「讓柳主任您見笑了……」
「不見笑,不見笑……」柳非擺擺手,說道:「曾經我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覺得道不同不相為謀……只不過,費老之所以是費老,他廣闊的胸襟,不是你我能相提並論的啊……」
丁三坡聽出了話裡的不一樣,照理說,他們雙方不在同一陣營之中,不可能給予費老這麼高的評價啊。
柳非似乎看出了丁三坡的不解,笑著解釋說:「還記得七九年的八月份吧……那一年,我們縣委就在立榮公社開會,開會的過程中,大力小朋友忽然打亂了會場秩序,拿來了費老的一封信……對,就是這件事。」
柳非回憶當年的情景,似笑非笑說:「我非常氣憤,找到了老領導春明大哥,哪知道,事情完全不是我預料的那樣,省委的幾大書記,以及省委書記處裡的大部,暗地裡都已經有了默契……然而,就是因為費老,為了得到春明大哥的支持與諒解,明知道自己是正確的情況下,他不惜屈尊向春明大哥道歉……更讓人想不到的是,為了保你這個大學生,還有合力三隊旺盛的生產勢頭,費老可是揮淚棄馬謖,要把自己的老部下國祥同志另調他任,向春明大哥提議,由我來擔任沈南縣一把手。」
丁三坡只知道他那一次曾處於風口浪尖位置,最後總算涉險過關,卻根本沒有想到,在有驚無險的背後,卻暗藏著高層如此大範圍的博弈。到了這裡,他才知道當年兒子連夜趕往省城,是做得多麼正確的一件事。
良久之後,丁三坡才從後怕之中解脫出來,隨即由衷說道:「柳主任您的胸襟也是無比寬廣的,薛書記不是仍在沈南縣委主持工作麼?」
柳非情不自禁哈哈一笑,卻也是頗為自得。不過,笑過之後,又是深深一歎,說道:「不怕你笑話,站在現在的角度,我也為自己當年的狹隘而深深自責啊……同時,當年我要是捨得這張老臉,上門去拜訪費老,或許,如今也用不著兩次、三次的上門求賢來了……你是不知道啊,前幾年,大批幹部落實政策,縣委根本就安排不過來。可今年吧,省委組織部的文件一下來,我們幾個書記算了一算,幹部、特別是高標準的幹部,缺口又非常得大。這倒是讓我想起了年輕的時候,那時候江南省剛解放,也是幹部奇缺,培訓三個月,我就開始了g命工作生涯……」
柳非的襟懷坦蕩,到底深深打動了丁三坡。
「柳主任,人心都是肉長的,您幾次三番上門,說實話,我很是慚愧。我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在校學生,所謂『賢』,我是萬萬不敢當的,此外,我的工作能力與實踐經驗,至今為止還是零。所以,我勸您還是慎重考慮一下,現在我們所決定的,只不過是我一個人的前途,而將來,或許因為您用錯了我,會耽誤幾個生產隊、甚至是幾個大隊的前途啊……」
「我觀察你很久了,一年半,不,比這還要長——如果算上你在江南日報上的署名文章的話……
你是大學生,又在省城求學了兩年半、不出意外的話,還將有一年半的時間在省城感受時代的脈搏,從眼界與思路上來說,肯定要比本土幹部來得開闊,這是你的第一個優點;你能夠堅持原則,認為是正確的事,不妥協、不回頭……這方面未必全是優點,不過,你又不失靈活性,海剛同志曾和我閒聊的時候,說起過你寫的批判徐根民同志的材料,當時我只是一笑而過,事後想起來,這何嘗不是一種鬥爭策略、又或者說是一種藝術呢?
另外,你這個同志,私心非常地少,是一個純正的(和諧)黨員,能要求家屬無償贈送社員長毛兔,不是每一個黨員幹部能夠做得到的……」
「別,柳主任,您別再說了,再說下去,我都要無地自容了。」
「好,那我就不吹捧你了……怎麼樣,心裡有決定了沒有?」說罷,柳非笑容可掬地望著丁三坡。
二月四日,大年夜。
丁大力與老媽兩個人忙活了一個白天,總算整治出了一桌還算豐盛的年夜飯。
一家人圍坐在一張大八仙桌四周,回顧往事,憧憬將來,其樂融融是也。
爺爺瞇了一口酒,感慨說:「你們倆小子能住上新房子,我這兩眼現在就閉上,也沒有遺憾了……」
「啊呸呸呸……」丁大力連叫晦氣,嚷嚷說:「我的房子呢,小叔將來兒子的房子呢,難道你就不操心了?」
「呵呵,操心,都操心……」爺爺擦了擦眼角,又瞇了一口酒,指著丁大力笑說:「爺爺還操心你兒子的房子,好不好?」
「那就這樣說定了,不許耍賴啊。」
一家人說好了似的,一齊大笑。
一片和諧的氣氛中,丁三坡卻顯得心事重重,好幾次說話,他都是魂不守舍,要連叫他幾次,他才回上半句,之後又陷入沉默。
丁大力想問又一直不敢問,直到現在,家人都覺察出來了,他覺得這件事不能再這樣當什麼都不知道,應該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爸,你是不是答應柳老頭了?」
「什麼柳老頭,你叫一聲柳主任或柳書記會死啊。」
「丁三坡,大年三十的,你說這種話什麼意思你?」劉美麗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擱,立馬就發飆了。話說兒子護娘護得厲害,做娘的就更疼兒子了,理就是這個理。
爺爺奶奶也紛紛指責丁三坡,就連小叔丁五坡,一向要和侄子對著干的,在大年三十晚上,卻也容不得有這種晦氣話,跟著一塊兒數落丁三坡的不是。
丁大力愈發地忐忑起來,阻止了家人的繼續責怪,問道:「這麼說來,你真的答應柳主任了?」
丁三坡也知道,和兒子發的那通火根本就沒有名堂,也就定了定神,回說:「不答應怎麼辦,難道說,真的讓他第四次、第五次上門來說請?」
出乎意料的是,當丁大力得到了這個、他既牴觸、又覺得順理成章的答案之後,居然沒有多少懊惱之情。農村出身的年輕人,固然有急於擺脫農村身份的迫切意願,然而,如果有自己合適的舞台,他們也不介意回鄉再遭一回罪——或許這就是鄉土之情、謂之為「根」的東西。
丁大力苦笑著說:「爸,我尊重您的選擇。只不過,縣委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吧,再說,他也只是副書記,上面還有正牌書記呢。」
「柳主任就這件事,曾和薛書記交流過,薛書記沒有反對……」
「沒有反對啊……」丁大力意味深長地說道。
丁三坡也報以苦笑。
家裡的其他四個人就有些莫名其妙了,這父子倆怎麼又是主任又是書記的,盡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三坡,怎麼回事這是?」劉美麗忍不住問道。
「是啊,哥,我怎麼就聽不明白呢?」
「別說你了,我是他們老子和爺爺,都聽不懂呢!」
「還有我呢……力力你說,你們爺兒倆欺負奶奶不識字是不是?」
丁大力抱著腦袋說:「這事你們別問我,要問就問你們的三坡同志……我只能說,你們親愛的三坡同志,即將要回沈南縣某個公社當主任或書記了……」
屋裡靜得能聽得見細針落地的聲音。驀然間,劉美麗爆發出一陣撕天裂地尖叫聲,緊接著就繞過丁大力,一把抱住了丁三坡,淚水瞬間垂落在丈夫左肩的毛衣。
丁大力眼窩發熱,在爺爺奶奶和小叔相繼地追問與啜泣聲中,他悄悄地開了門,獨自一人來到屋外,順著屋邊的小路,漫無目的走著。
或許是鬼使神差,又或者是上天有靈,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丁大力來到了一條不知名的小河邊。
夜黑如墨,流水寂寂。村莊裡,鞭炮的聲音三兩下辟啪響著,更遠處,鎮子上的煙花,映紅了天上的星月。
丁大力坐在河邊,癡癡撫摸著這片生他養他的大地。猛然間,他渾身一震,這裡的一草一木是如此的熟悉,可不就是前世的時候,他親手把老媽的骨灰盒埋葬的地方麼?
淚水驀地打濕了前襟,潤濕了腳下的那片鄉土。這一刻,丁大力深深跪伏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吻著苦澀而又芬芳的泥土。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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