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02
劉美麗買洋布做新衣服的打算,最終還是在丁大力做了思想工作之後打消了。實際上,雞生蛋、蛋生雞、雞再生蛋這麼一個樸素的道理,老百姓都知道。既然劉美麗知道了養長毛兔比搶銀行還來得爽,沒理由不想著再多抓兔子進行養殖。所以,他們首先到黑市去換糧票布票和香煙票之類的票證,然後吃了早點,走了幾家煙糖商店,湊齊了兩條大前門。
差不多了之後,劉美麗到非法集貿市場收購容器——主要是農村人手編的各種籃子,這些都是要裝小兔用的。丁大力和丁三坡的目的地是地區農科所,他們手裡的錢,去除活動經費之外,收購資金共有一百五十元,也不知道丁大力用的什麼方法(後來丁五坡才知道丁大力偷偷把喝剩下的茅台酒都給爺爺了),總之,賣豬得來的錢,剩餘部分共七十塊,爺爺奶奶都交他手裡了。
叔侄二人找到趙紅昆的時候,老趙同志熱情地過了頭,一直埋怨他們叔侄二人為嘛不來找他,是不是不把他老趙當朋友。
「這不是來看你了嘛。」這種場合還是要以丁五坡為主,丁大力樂得清閒。
丁五坡又抓了趙紅昆找飯店談生意,酒足飯飽之後,丁五坡悄悄問趙紅昆,西德長毛兔還方不方便外放飼養——這當然是一種暗示,實際意思大家都懂的。
趙紅昆搖著一根手指頭,微笑著說道:「五坡兄弟,你不應該問我方不方便,而是應該問能夠方便幾隻……」
我靠,莫非拉便便還能拉出小兔兔?還方便幾隻……
丁大力被嗆了一口,連著咳嗽了好幾下。
「你個孩子,你看看,下次還能帶你出來嗎?」丁五坡因為在與趙紅昆的交往當中一點不落下風,自我感覺良好,倒是覺得帶了個鄉下孩子忒丟份了,對著丁大力好一通埋怨。
丁大力覺得不能再讓小叔虛榮下去了,單刀直入問道:「趙伯伯,你們農科所裡英國長毛兔也有吧?」
「怎麼個意思?不要西德長毛兔了?那我那邊和人說好的二十多隻兔子給誰啊?」趙紅昆倒是急了。
丁大力又笑,說道:「趙伯伯,不是不要,是你們給不了那麼多……這麼說吧,西德長毛兔有多少要多少,二十多隻是吧,全要了,英國長毛兔也要,實在不行,中國兔子也馬馬虎虎,就有一點,咱不要日本兔崽子……」
「這這這……」趙紅昆一陣牙疼,問道:「你們打算出多少錢?」
丁五坡搶在丁大力之前伸出五根手指頭,正、反、正,晃了三晃。「你懂的……」完了丟一個眼神過去。
趙紅昆還停留在上次叔侄二人出價四十元的老黃歷,根本就沒想到對方這一次的購兔資金會翻了兩個觔斗。這麼大一筆錢,他上次被養肥的膽子忽然之間又顯得小了。
趙紅昆嚥了一口唾沫,艱難說道:「二十六隻西德長毛兔,這次六塊錢一對……這活我一個人幹不了,總得找人幫忙,這也要錢,對吧?」
「太對了……」丁大力一拍大腿表示贊同。
「不對啊,二十六隻,六塊錢一對,這要一百五十六塊錢……咱錢不夠啊。」丁五坡倒是發急了。
「老叔,算式不是這麼算的,二十六隻是十三對,一共七十八塊錢好不好……」丁大力真被小叔給打敗了,不再理丁五坡,又對趙紅昆說道:「趙伯伯,我付給你八十塊錢,但是今天就要,您看行不行?」
趙紅昆一臉詫異,沒想到一個四五歲大一點的孩子算數這麼精,丁五坡倒是見怪不怪,還幫著解釋,說:「都怪我嫂子,沒事教他認字識數幹嘛……這孩子都被教育成怪胎了……」
明白了丁大力大體不屬於正常人類之後,趙紅昆倒也趨於平常,大致說了他的計劃:他這個黨政辦副主任,清理廢品賣掉的權利總是有的,這樣的話,下班之後,他就會把小兔兔藏在廢品裡送出來。但是,餘下的英國兔子中國兔子,趙紅昆就愛莫能助了,最後幫忙出了個主意,讓他們叔侄回去到公社或者大隊裡開介紹信,如果是集體養殖場出面求購的話,按正規路子買反而更合適。
「這主意不錯。」丁大力讚歎,眼神開始閃爍起來。
趙紅昆連忙道:「西德長毛兔不對外賣的,我們研究所正在搞科技攻關,力爭在年內實現西德長毛兔的人工受精……哦,你們可能不懂。」
丁五坡的確不懂,丁大力倒是懂,可也不敢說出來,又聽趙紅昆囉嗦了一大堆,然後才再次約定見面時間與地點,這才揮手與趙紅昆道別。
趙紅昆出了飯店,丁五坡開始數落丁大力,總之意思就是丁大力沒有給他這個小叔足夠的尊重。丁大力馬上反唇相譏,說道:「你還好意思說,看看人家趙伯伯,再看看你,she會主義的牆角就是被你們這種人給挖掉的。」
「小祖宗,別嚷嚷了,我叫你老叔好不好。」丁五坡嚇了個半死,儘管丁大力說的時候已經很小聲了,奈何丁五坡心裡有鬼啊。
叔侄二人停止了拌嘴以後又點了一份魚香肉絲,買了十個白面饅頭和十個肉包子,結賬走人,先去找劉美麗。
找到老媽的時候,丁大力吃了一驚,遠遠地看過去,老媽的樣子好像很害怕。丁大力連忙飛奔過去,到了身邊趕緊問道:「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了?」
「力力……小五,你也來了。」劉美麗真的很害怕,她壓低了聲音說道:「力力,小五,現在整個黑市農貿市場裡都在談論咱們的事情,說是有幾個鄉下人拿了一袋子的兔毛,結果賣了一百多塊錢……小五,你說這可怎麼辦?」
「嗨,這叫什麼事……先吃東西。媽,別怕,聽你兒子的,這事啊,將來中央只會鼓勵咱老百姓多養兔子,您就別瞎操心了。」
丁五坡實際上也挺害怕的,可也怪了,聽自己的侄子這麼一說,一顆心頓時就寬了下來,要是仔細想想,這簡直就是沒有道理的嘛,怎麼家裡遇到難題反而是聽一個小孩子的?可做長輩的就是這麼心安理得,神經也都放鬆了下來。
「哎呀,不好!」丁大力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一拍大腿直叫糟糕。
「怎麼了,力力?」劉美麗剛把魚香肉絲嵌入到白面饅頭夾層,被丁大力這麼一咋呼,和丁五坡才放下去的緊張心情又立刻被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