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3
丁五坡掏出四十元錢的時候,趙紅昆還是被嚇了一跳,四十元錢就是十六隻,而他們農科所第一批西德長毛兔一共才八對,即使兔子的繁殖能力超強,碰天花板的數字只能夠繁殖到六、七十隻也就頂破天了,一下子少了十六隻,那不是逼著農科所領導強力追查嘛。
「其實,我們農科所育種的西德長毛兔沒有傳說的那麼好,我們估算了一下,每隻兔子一年產毛一斤半是可以的,兩斤肯定達不到。」趙紅昆並沒有拿錢,但也沒有清高到當場翻臉,說的話就好像在和同事研究農學。
「一斤半也很了不起了不是?中國兔才產毛多少?半斤,那還是你飼養得法,伺候的糟糕的,一年只剪了三、四兩兔毛的也有。」丁五坡這些知識還是從孫偉超那裡批發得來的,這會兒倒是說的有模有樣,很行家的樣子。
「既然你們都知道……」趙紅昆收下其中的二十元,另外二十元戀戀不捨地推回去,搖頭說:「這次只能給你們八隻,再多我就不敢了,不過,你們也放一千兩百個心,我最少也能保證你們四隻母兔。」
「趙大哥果然是爽快人!」丁五坡乾了杯中的酒,兩包大前門塞了過去,又壓低聲音說:「以後也少不得還要麻煩趙大哥,到時候還要請趙大哥多多關照。」
趙紅昆連稱「好說好說……」氣氛頓時被推向**。
雙方約定了明早相會的時間,賓主最後盡歡而散。
趙紅昆還算是信人,拿了錢,辦事也麻利。實際上,正如丁大力所說,兔寶寶難免病死、凍死、餓死,只要願意,差不多可以讓兔子有幾百種死法。從事畜牧養殖,幼崽夭折的情況太普遍了,更何況這一次「夭折」的是繁殖能力超強的兔子,趙紅昆幹這事一點壓力都沒有。
早上六點的時候,趙紅昆如約與丁大力叔侄會合,八隻半大兔子,四公四母,其中有一對個頭較之其他六隻明顯要大一圈,顯然這是趙紅昆加送的紅利,此外,趙紅昆還附送草包一個,用以幼兔保暖。
「哎呀,小兔子吃不吃奈奈?」丁大力不動聲色問道。
「趙伯伯怎麼會沒考慮到這些?放心吧,都斷奶了。」
丁大力倒是鎮定,已經斷奶了的兔子起碼有一個半月大,按照最拆爛污的養殖方法,六十天采毛,也即半個月後就可以有第一筆的兔毛收入,不過,六十天的兔毛也不用指望賣出好價錢,將養一個半月,臨到過年的時候幾乎可以採到特級毛,今年這個年應該能過得相當之寬裕了。
與丁大力的含蓄不同,丁五坡卻高興壞了,抱著個大草窩開始憧憬他的性福生活。
二人辦好了事情不再耽擱,趕車回家自是不提。
回到家裡之後,丁五坡很有一番雷厲風行的作風,在自己的房間靠牆的一邊先起了下水道,然後依著下水道,上中下三排的的兔捨搭建了起來,在這裡丁五坡倒是無師自通了「規劃」的概念,一次性搭建了三十隻兔窩以備將來規模化飼養。三十隻兔窩,材料倒是沒怎麼費錢,都是因地制宜,家裡的竹園幾乎是取之不盡的建築材料,農村裡也從來不缺稻草,鋪在兔捨裡,上面再蓋一層薄薄的棉絮,作為保暖那是再合適不過了。
丁大力也有點佩服自己的小叔了,兔捨與小叔的臥床幾乎面面相對,起步階段可能還好,接下來的日子,光是兔子大小便產生的氣味,就夠小叔喝一壺的了。不過,各人有各人的追求,丁五坡樂在其中,丁大力對此也只能在口頭表示敬意。
冬季的草料比之其他季節來得要少,不過也無所謂,按照丁大力的保守估計,小到生產隊,大到公社,開展養殖長毛兔副業的家庭估計就他們一家,不用擔心和人爭牧草。這麼一來,打草成了一件很詩情畫意之事,偶爾,冬日的暖陽之下,丁大力背了個花袋,拿了個鐮刀,優哉游哉在田野裡晃蕩,勞作的辛苦那是沒有的,權當踏青了。有時候,路過一片綠油油的麥田,丁大力忍不住要笑,前世的時候,牧草奇缺的冬季裡,覓草孩童最愛的就是這一抹的綠色,而這一世,丁大力卻再也不會幼稚地對著麥苗揮舞鐮刀了。
當然,丁大力並不只是做這種事,在他看來,副業的經營只不過是解決溫飽的問題,人際關係的經營才是奔小康的大事。
12月接近下旬的某一個晚上,在白熾燈的燈光下,劉美麗剛剛教完了丁大力識字,丁大力就開始迫不及待提起筆給一些重要的關係戶寫信。
第一封信是寫給孫偉超,這個人還是比較重情義的,同時他的專業知識又是丁大力所急需的,在長毛兔的養殖方面,丁大力也的確有很多的問題要問。另外,將來所產的兔毛的去路也是一個問題,收購站的回收畢竟是白菜價,如果通過孫偉超能夠直接把兔毛出售給壟斷兔毛收購與出口任務的本省土產畜產進出口公司,這一筆多收入的錢那就太可觀了。
如果說第一封信立足於經濟基礎,那麼,第二封信就是決定上層建築了。
第二封信是寫給費要強,信的台頭是「尊敬的費伯伯:您好!」以下主要是一些廢話,無非是農村生活多麼無憂無慮啊,沐浴在黨的陽光下,他的童年又是多麼的快樂啊,接著筆鋒一轉,談起了今年最重要的一件事,「今天,我在生產隊的高音喇叭裡聽見了好像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開幕了……」以下省略廢話若干。
寫完了信,丁大力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待確定了其中的錯別字超過了驚人的40%,自得之情油然而生,正所謂「一個人難的不是寫一個錯字,而是寫一半的錯字!」這樣的一封信,相信帶給費要強的衝擊力應當不下於信中所提到的「很重要的會議」,而最最重要的則是,從與丁三坡之間的家信之間的傳遞速度推測,這封信送到費要強手的時候,時間應該正好是四天之後——應該會有報紙特別關注此次會議的吧
解放思想,實事求是!一想到這八個字,丁大力的精神忽地高昂起來,上一世的他根本就沒有這方面的概念,或許這種概念僅僅是政治書本上非常普通的八個字。而這一世,身處於瀕臨破產的家庭、以及他的家庭所依附的整個農村大環境,對這八個字的理解才算是深入骨髓。
第三封信寫給了丁三坡,以他的年齡,很難在信裡要求老爸該如何如何的做,所以,丁大力多次反覆提到,老爸要向費伯伯求教,求教完了,回到公社,自有生產隊社員要向他求教……這麼一來的話,有些政策,丁三坡勢必要吃透了才能轉化成自己的思想,那麼,以他原有薄弱的基礎,這一過程,顯然是需要長時間向費要強求教才能達到目的。而求教本身,不正是刷好感度的大好時機麼?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老爸,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