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8-21
丁大力這一整套酣暢淋漓的刀工表演幾乎囊括了刀工六訣中的所有手法,六訣刀工演化出去的精細手法也數不勝數,單以「切」字訣而論,劃鱔絲,是拉切;剔黃油,是鋸切;甲魚開膛,是鍘切……手法繁複,共同的特點就是一個快字,看得費要強忍不住就要大叫一個「好」字。
費要強看了看手錶,十八分鐘,「真是太了不起了,十八分鐘就已經做好了一切!」
「哎呀,還是超過十五分鐘了,要是被師父知道,肯定要被罵個半死。」
「十五分鐘就有些太苛求了。」費要強由衷說道。
這一套*動作,如果換了個紅臉凸肚的大廚,可能就遠沒有這般的視覺衝擊力,關鍵是操刀的只不過是一個半大孩子,這麼小的孩子就有如此的造詣,給了費要強足夠的震撼。「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啊?」費要強忍不住問起了丁大力的名字,關注度很顯然從一開始的被動接受轉變成了現在的主動關心了。
「我叫丁大力,爺爺奶奶和媽媽都叫我力力。」
「力力真了不起。」費要強揉著丁大力的小腦袋瓜子,說道。
丁大力嘿嘿一笑,為著費要強被他的話繞進去而自得,丁大力和力力,幾乎是同樣的稱呼,後者卻要顯得二人之間的關係更親密些。
「伯伯,我怎麼稱呼您呢?」
「嗯,你叫我費伯伯吧。」
「哦,費伯伯……您到外面去吧,這裡腥味太重了,您要是一直就這麼待在這裡,時間久了,等菜做好了,吃起來就不會覺得那麼好吃了。」丁大力有板有眼地說道。
「哈,久入鮑魚之肆,不聞其臭……有點道理,那好,伯伯聽力力的。」費要強完全放下了戒備,笑瞇瞇地就走出了廚房。
丁大力呼了一口氣,事情還算順利,眼下的關鍵就是拿出一手好菜了。
從剛才費要強抬腕看表的動作,丁大力很敏銳地覺察到了費要強手腕上的是一塊瑞士產的英納格表。在這個年代,能夠戴得起瑞士名表的;攢夠了足夠的資歷與行政級別,又順利地步入政界……種種跡象表明,後世網傳費要強的父親是前省委領導,應該是確有其事。
說實話,到了這個層次,在吃這個方面,真正能吊起他們的胃口估計是很不容易了。熊掌,燕窩,在普通百姓難得一見的東西,到了某一層面,卻也是相當平常的了。
有了這一層考慮,丁大力還是決定以家常口味入手,力爭讓費要強在家人的環伺之下吃得舒心、吃得放鬆,最後給他留下一個難以磨滅的印象。
丁大力先搬了一張小矮凳,年齡是個問題,身高還沒有煤氣灶高,只能踩在凳子上幹活。
清蒸甲魚因為最是耗時,丁大力一早就開始入鍋開始燉著,趁著時間尚有空餘,廚房裡裡外外清理了一遍,然後淘米煮飯,這些活兒丁大力在家裡從來沒有做過,好在有前世的記憶殘片,要煮一鍋好飯還難不倒他。
時間大概差不多了的時候,丁大力開始加工鯽魚和黃鱔。
鯽魚在熱油裡烤成兩面金黃酥脆;加水,加醬油,加黃酒、味精、糖、姜絲煮沸熬至粘稠;撒上蔥花。鱔板倒入煮沸的開水中,這一過程要快、持續時間越短越好;然後濾去開水,鱔板再在清水中清洗;鱔板加水、醬油、糖、薑片煮沸再文火慢熬;勾芡,鱔板裝盤,撒上蒜蓉、蔥花,再撒上胡椒粉;熱油半湯匙再加熱,然後均勻澆灑在蔥蒜之上。
丁大力開始做的時候才發現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就說菜油吧,黃酒瓶裡就剩下小半瓶,為了盡量少的用油,丁大力可謂絞盡了腦汁,好在清蒸甲魚幾乎不需要用油,鯽魚和黃鱔最後的成果,用油也是極少,算了一下,三道菜,用油才兩茶匙多一點。
水產品加工的一大難題就是泥腥味,好在丁大力花了足夠的心思,蔥、姜、蒜、酒搭配適宜,聞起來非常之不錯。
丁大力正陶醉在自己的傑作當中的時候,身後響起了拍手的聲音。
「阿姨,您好!」丁大力嚇了一跳,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婦女和一個比他大一點的小「男」孩,在這兩人再後面的就是費要強了,遂明白過來,這肯定是費要強的家人了。
從矮凳上跳下來之後,丁大力朝著婦女先鞠了一躬,又對著小男孩叫了一聲哥哥。小男孩的家教也是極好,也叫了一聲弟弟,接著很好奇地看了看丁大力,不過,這也是暫時的,小男孩的注意力最終被色香味俱全的三道菜色給吸引住了,咽喉滾動,似是黃河在他嘴裡咆哮。
費要強笑著對丁大力說:「力力啊,這是你李阿姨,這個你可認錯了,她呀,是你小費姐姐。」
丁大力很乖巧地又叫了一聲「李阿姨」和「小費姐姐」,一如之前的那般恭謹,只是撓著頭,多了認錯人的靦腆。
「力力乖,忙壞了吧。」李阿姨分外熱情,看得出來,她對丁大力的喜歡沒有任何的矯揉造作——女性通常來說疑心都是比較重,除非對方對你沒有戒心。
李阿姨剛開始帶女兒回家進門,看到廚房間裡多了個小孩,一時也是想歪了,還以為丈夫在插隊期間留下的孽債,等到費要強把前前後後的經過這麼一說,李阿姨頓時對這個小孩子憐惜了起來,想想這孩子,這麼小的年紀就已經在家裡掌勺了,真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啊。尤其當她得知這孩子的父親很有可能拋妻棄子,作為也有一個孩子的女人,沒來由得眼眶發熱,躲在後面一直看著丁大力心無旁騖操持著飯菜,一不留神就落淚了。
「力力,和你費伯伯和小費姐姐去外面等著,阿姨馬上給你們盛飯。」買汰燒這些活計以往都是李阿姨操持的,把一大倆小趕出廚房間之後,馬上熟門熟路開始盛飯端菜,這一忙活,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費要強家裡的客廳和飯廳是統的,一張四仙桌,不吃飯的時候是書桌,到了吃飯的時候就是飯桌,四個人團團一桌坐好之後,李阿姨手持筷子問自己的老公:「老費,這些真都是力力做的?」
「呵呵,我說是我做的你也不信啊。」費要強倒是幽了一默,把李阿姨逗得咯咯直笑。
三道菜,賣相一絕,兩條鯽魚臥成一排,濃稠的醬汁與翠綠的蔥花相映成趣;一盆鱔板因為多了一叢蒜蓉,倒像是扣了一朵雪蓮花;清蒸甲魚就更不用說了,整只一斤重的母鱉幾乎形態完好地趴在砂鍋裡,淡雅的色澤其間點綴了幾顆朝天椒而多了幾分鮮艷。
「太妙了,我都要不忍心下筷子了。」費要強讚歎著,話是這樣說,手裡的筷子卻沒有半點不忍心的樣子,飛快地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