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老太爺的考驗！
最受他寵愛的女兒姜可人拒絕家裡安排的親事，執意要嫁給一個從山村出來的小小警衛員並且未婚先孕，這對姜立仁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普通家庭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像他們這樣的大戶之家更是難以接受。
他生氣。憤怒。暴跳如雷。
但是，他終歸是姜可人的父親。如果可以的話，他也願意成全女兒的幸福。即便這樣的幸福並不被他祝福。
夫妻二十年分離，母子不能相見，這是什麼樣的酷刑啊？
但是，他不能不這麼做。
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他要平息董家的怒火，避免他們做出更加瘋狂的報復行為。
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他是姜家的族長。他要為整個家族的命運負責。如果因為姜可人是自己的女兒就免受懲戒的話，那麼，以後他何以服眾？其它的家族小輩犯了錯誤，自己有什麼資格懲罰或者訓斥？
你女兒做了那麼丟臉的事情都不了了之，我這點兒事情算什麼？一句話就可以把他頂到九天雲外面去。
當然，還有第三個原因——他的這些弟弟妹妹其實都是樂於見到姜可人嫁給董家的老三董新航的。而無論從任何一個方面講，董新航的發展潛力都要遠遠高過姜可人執意要嫁的那個人。再說，如果姜董兩家聯姻，對兩家都是有極大促進作用的。對他們的子女的仕途發展也有很大的助益。這就是所謂的大家族政治聯姻。
可惜啊可惜——親家沒結成，卻變成了仇家。這自然讓他們大發雷霆。
於是，事情發生之後，他們喊打喊殺，看起來比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還要生氣。
也幸好老太爺發話，不然的話，恐怕那小子在被關進監獄裡面之後連命都丟了——哪裡還會給姜可人砸獄救人的機會？
事情好像就這麼平息下來。可是，就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嗎？
那麼多年的仇恨經過時間的醞釀，早已經在心裡生根發芽。又豈是那麼容易能夠化解的？
不僅僅是董家人仇恨唐重父子，就連姜家人也仇恨唐重父子。覺得他們毀了姜家一些人的前途，拖了姜家的後腿。
「唐重倒是極好說話的。」姜可卿笑著說道。「雖然那些叔叔啊舅舅啊對他愛理不理的，但是仍然一視同仁挨個走到每一個人面前親熱的打招呼——」
「都是我的長輩。應該的。」唐重謙虛的笑著，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姜立仁在前面放炮，姜可卿和唐重這麼一唱一和，更是裸的把外面那些人給貶低的一無是處。在座的幾位都是外面那些人的長輩，他們的心裡自然有些不舒服。
表情訕訕，卻也不去接這個話茬。
姜可人也知道唐重不適合再在這邊坐下去，站起身說道：「我帶唐重去看看老太爺。」
「去吧。」姜立仁說道，低頭喝茶。
「去看看。應該去看看。」外婆終於不捨的鬆開了唐重的手，說道：「唐重啊，你太爺爺一直念著你，這次回來——也是他想讓你回來看看。你過去陪他好好說會兒話。」
外婆對唐重是越看越喜歡，在她眼裡，唐重長的像小時候的姜可人，清秀俊逸，而且氣質還好。看起來不像是深山裡走出來的孩子，更像是受過良好的貴族教養。氣質這種東西，還真是天生的啊。
如果能夠把她留下來，她這個外婆自然是開心了。當然，她是沒有權利做出這樣的決定的。所以，就希望唐重過去陪老太爺說話，能夠討一討他老人家的歡心。如果他開口說要讓唐重留在家裡，其它人誰敢反駁？就連姜家做什麼事情也得掂量掂量。
老太爺的威名可是假的？
「外婆，那我先過去了。」唐重笑著說道。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老太太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深情和憐愛讓唐重感動。他對這個慈祥的老太太從心眼兒裡接受，所以，他願意叫她『外婆』。
發自內心的稱呼。和剛才在外面不得不敷衍應付是完全不同的情感。
「哎。」外婆高興的應道。眼眶又紅了，用手帕擦著眼淚，哭著說道：「我可憐的孩子——」
姜可卿留下來安慰老太太，姜可人帶著唐重往後院走過去。
因為年齡和身體原因，老太爺大部份時間都住在療養院，由國家專業醫療保健師對其進行護理呵護。這次過九十大壽，是由姜家的人特別過去把他接回來，療養院方面也派了四名特護陪同照顧。
所以，大部份時間這幢規模不小的四合院其實是姜立仁老倆口住在這兒。其它人都在外面置辦有豪宅，年輕一輩更不願意和嚴厲苛刻的老人生活在一起，更是有多遠跑多遠。
「老太爺很簡樸，喜歡聽實話。」姜可人在前面帶路時，小聲提醒道。
「嗯。」唐重應了一聲。想了想，又說道：「我知道應該怎麼做。」
姜可人的嘴角就揚了揚，很甜美的笑容。不像是已婚已育的婦女，更像是青春飛揚的少女。
穿過一片草地，走過並排的兩個小花壇，姜可人帶著唐重來到後院的一幢獨院。
兩個身穿白衣的中年特護坐在門口的小椅子上曬太陽，看到姜可人和唐重過來，立即站起身來問好。姜可人笑了笑，道了辛苦，示意她們忙活自己的，不用理會他們。
然後，姜可人穿過門廊，帶著唐重進入了一個只是簡單裝修的房間。
唐重一進去，視線就被躺在躺椅上的老人吸引。
老人光著頭，腦袋上的頭髮幾乎全掉光了。稀疏的幾撮白髮在光禿禿的頭頂上分散開來，看起來有些滑稽可愛。可是，唐重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臉上的皺紋縱橫交差，那是歲月在老人身上刻上的年輪。老人斑分佈在眼角、臉頰以及脖子手背上，使他看起來有些黑。可是，他的眼神卻非常的明亮。
不，應該說是童真。
一個戎馬一生縱橫天下的老人，到了老年竟然有這樣純真的眼神，確實是一件讓人難解的事情。
另有兩個白衣特護分別坐在老人的兩邊，分別幫他按摩著兩條小腿。
姜放空。姜家老太爺。
撲通！
唐重徑直走到老人身前跪下，然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砰！
砰！
砰！
腦袋碰地，聲音入耳。
那兩個白衣特護沒想到會來這麼一出，趕緊從椅子上跳起來跑到一邊。他們可受不起這家人的大禮磕拜。
倒是站在一邊的兩個年輕人彼視對視一眼，眼神裡頗有些值得讓人玩味的東西。
姜可人看著跪在地上的兒子，一臉的欣慰和驕傲。
他的兒子是如此的優秀。僅僅是這個原因，她都不會後悔當年的瘋狂選擇。
別人不明白不理解唐重為什麼這麼做，姜可人是知道的。
自己對他說過，當年他父親能夠落腳恨山監獄，是老太爺出面說了話。不然的話，可能就沒有現在的大鬍子。
活命之恩，如同再造。
他是為父親跪，也是為自己跪。
唐家人這一點兒還是分得清楚的，恩是恩，仇是仇。
「唐重？」老人咧開嘴巴笑著，口腔裡沒有一個牙齒，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個孩子。
「是我。」唐重爬起來說道。
「好。好。」老太爺笑著說道。很開心的模樣。他轉頭看向姜可人，說道：「你有一個好兒子。」
「是啊。我有一個好兒子。」姜可人回答道。他走上前幫老太爺掖好被角，說道：「爺爺，別說太多的話。聽醫生的。」
「好好。」老太爺艱難的抬起自己的大手，輕輕的拍打著姜可人的手，說道：「去忙吧。我和孩子們說說話。」
姜可人看了唐重一眼，說道：「唐重，你在這邊陪太爺爺說話。」
然後她又指著屋子裡那個身穿一套雪白唐裝小小年紀就顯得仙風道骨的俊美年輕人，說道：「他是如龍。是你四表哥。」
又指著一個虎頭虎腦看起來一臉憨相的年輕人，說道：「這是如虎。你們倆同年，不過他比你小兩個月，是你表弟——」
「如龍如虎，這是唐重。你們好好談談。」姜可人叮囑道。
「姑姑放心，我會照顧好表弟的。」姜可龍輕聲笑著，讓人如沐春風。
姜如虎則是冷冰冰的說道：「第一次見面，我和他有什麼好談的？」
姜可人對著姜如龍笑笑，也不會和姜可虎這樣的憨人一般見識，看了唐重一眼，就轉身出門了。
老太爺吃力的抬起手腕，伸出手指頭顫顫巍巍的指著姜如龍，說道：「如龍——他送給我一幅畫。唐重，——你送給我什麼生日禮物？」
生日禮物？
唐重怎麼也沒想到，老太爺會開口找他要生日禮物。
禮物倒是準備了，不過那是姜可人姜可卿準備的，已經送到外院的禮屋去了。
他現在兩手空空，口袋裡除了錢包就是手機，哪一件可以做禮物送出去？
而且，以老太爺的身份地位，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他還缺少什麼東西？
「這是一道考題啊。」唐重在心裡想道。他沒想到考驗來的是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