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一點點想念!
農夫。山泉。有點田。
這是大部份都市人的生活願望,但是,除了大富大貴者,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如此悠哉休閒?
院子左邊的牆角,種著兩畦蔥蒜,綠葉被薄雪覆蓋,就像是冬眠的麥苗。院子右邊則並排種著幾株臘梅樹,花開正濃,香氣四溢。人未靠近,便覺得暗香撲鼻。
幾隻肥胖的雞公在菜地裡在臘梅樹下懶散散步,還時不時的扒拉一下腳下的凍土,揪出裡面的蟲兒或者蚯蚓一口吞進嘴裡。動作稍慢,就會引起其它同伴的圍攻爭搶。
動物和人的最大區別就是——它們不要臉。
一個身披軍大衣的老人坐在院子裡看著那幾隻公雞,眼睛無神,面容疲倦。偶爾抽一口手裡的水煙,然後緩緩的吐出一口白氣。直到這個時候,他的精神才會一震,看起來也有了幾分活意。
院門輕輕被人推開,一個賊頭賊腦的傢伙探頭進來。看到老人坐在廊簷,眼神已經牢牢將他的身形鎖定後,他才瀟灑的摟摟頭髮,大大方方的走了進來,說道:「我這麼輕手輕腳的,就是怕吵到爺爺休息——這麼冷的天,爺爺怎麼就坐在這邊?」
說話的時候,他就走到老人身邊,從他手裡接過水煙袋抽了一口,然後被嗆的咳嗽起來,笑道:「烈。還是這老煙烈——爺爺,我用小熊貓換你的水煙袋,怎麼樣?長年供應。」
老人像是對這個孫子極其寵愛,絲毫也沒有因為他沒大沒小的動作而生氣。看了男人一眼,冷笑著說道:「用我的小熊貓換我的水煙袋,你董小寶看起來也不傻嗎?」
「那是。董江山的孫子,怎麼可能是個白癡呢?」董小寶一臉傲氣的說道。「天下間才有九斗,我和爺爺獨佔七斗。董菩提占一斗——天下人共分一鬥。爺爺,你覺得這種分法還湊合吧?」
老人一把從董小寶手裡搶走水煙袋,用煙槍去敲董小寶的腦袋,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要是獨佔七斗,怎麼會被人用酒瓶打破了腦袋?你丟不丟人啊?你不怕丟人,我這老臉都噪的慌——」
董小寶連忙捂頭,冤枉的說道:「爺爺,這不能怪我,得怪董菩提……怪我什麼?」戴著小紅帽穿著白色風衣的董菩提推門進來,手裡還提著幾個禮品盒。「董小寶,你這人人品怎麼那麼差啊?又在爺爺面前說我壞話。」
「我說的是事實。」董小寶是和董菩提一塊兒來的。他在前面探路,董菩提在後面提禮物。他們兄妹感情好,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的往她身上『潑髒水』。「要不是你攔著,我早就替自己討回公道了。」
董菩提撇撇嘴,譏諷的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也沒見你把人怎麼著。我給你們一個下台的機會,你不應該感謝我?」
董小寶氣得跳腳,說道:「那也應該在我佔到便宜的時候你再鋪台階啊。哪有你哥被人砸了一瓶子你就忙著讓人下台的?到底誰是你親哥哥啊?」
「打下去結果也一樣。」董菩提說道。她把禮品盒交給迎出來的保姆,然後走到老爺子面前用一種獨特的瑜伽手法給老爺子按摩。老爺子的嘴巴『滋滋『生痛,但是臉上的疲態卻快速的消失。
董小寶看的羨慕不已,說道:「妹妹,你什麼時候也用這『大智慧』手法給我按按?」
「你又不是我親哥哥,我為什麼要給你按?」董菩提用他剛才指責的話反擊。
「是親妹妹。親的不能再親了。不信咱們就去dna驗證——」董小寶很沒有節操的改口。
「那也不行。」董菩提說道。「我只給爺爺按。給師父按。給我未來的男人按。」
「可我是你哥哥啊。」
「能吃嗎……你狠。」董小寶冷笑連連、「董菩提,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我決定不給你保守秘密了。」
他蹲在老頭子的面前,說道:「爺爺,我要告密。」
老頭子一巴掌抽在他腦袋上,罵道:「別的沒學會,就會走這些歪門邪道。你翻看歷史書看看,那些靠打小報告上位的有幾個有好下場?」
董小寶快委屈的哭了,捂著腦袋說道:「爺爺,你這偏心也偏的太嚴重了點兒吧?我知道你喜歡菩提,可我才是你孫子啊。咱們老董家以後傳宗接代——」
老爺子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抓著煙槍就去追打董小寶,暴跳如雷的罵道:「你不說這事兒還好,你一提這茬我就氣——你自己摸出戶口本算一算,你小子現在多少歲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有你爸和你二叔了。傳宗接代——我重孫子在哪兒?我警告你董小寶,你要是再不規規矩矩的找個良家子結婚,看我不打破你的狗頭。」
「爺——爺——」院子裡路滑,董小寶擔心老爺子追打自己時摔跟頭,只能捂著腦袋在廊簷裡走來走去。「你還讓不讓人說話了?還讓不讓人活了啊?我是有大事兒要和你商量啊。」
老爺子敲了十幾下,氣也消了大半,又在董菩提的攙扶下重新坐回鋪著厚毯子的籐椅上,說道:「商量什麼?」
「那個——」董小寶想了想,說道:「我還是先向你告密吧。你的寶貝孫女董菩提——她要去明珠開瑜珈館。」
董小寶說完這句話,便一臉認真的盯著老爺子的臉色。董菩提仍然用大智慧手法在給老爺子按摩腦袋和肩膀,臉上戴著淡淡的笑意。
老爺子沉默不言。
「菩提。這是你的想法?」老人出聲問道。
「爺爺。我跟著師父學完了《明鏡心》第三階段,要先入紅塵再出紅塵——師父說明年我就不用過去了。讓我入塵世一年,行善看因果,悟道證菩提。我想了想,自己什麼都不會。正好會點兒瑜伽,乾脆就開一家瑜伽館好了。」
「問題是,你為什麼去明珠開?燕京不行?南京不行?湘北不行?」董小寶追問著說道。妹妹向他說出這個計劃後,他就極力反對。反對無效,就只好把這事兒捅到爺爺這邊,等待著老人家的決定。
「你在怕什麼?」老人那渾濁無神的眼神突然間變得犀利,目光如電,把董小寶的身體刺的千蒼百孔。「董小寶,董汗青,董種馬——你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呃——」董小寶一臉詫異的看著爺爺。這老頭兒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老對著自己發脾氣啊?
他有些後悔出門的時候沒有請人看一個黃道吉日,今天的運氣實在是太背了。
「你是怕董菩提和那個小子混在一起?你是怕董菩提被那個小子迷了心竅?你是怕董菩提又做了讓我們董家蒙羞的事情?」老爺子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直接,一個問題比一個問題尖銳。「她都不怕。你怕什麼?如果那小子當真有這等本事,我就把菩提送給他,我董家甘願做他向上攀升的強援後盾。說不定在他的帶領下,我董家會有另外一番盛況。」
「爺爺——」董小寶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爺爺,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董家和姓唐的,那可是死仇啊。
「技不如人。輸的活該。」老爺子盯著董小寶,一字一頓的說道。
董小寶如醍醐灌頂,瞬間清醒過來,他眼神灼灼,冷峻嚴肅的說道:「爺爺,我錯了。以後不會再讓你失望。至於振興家門這種事情,就交給我來做吧……上課鈴響,教《心理學基礎》的張高遠老師提著備課本走了進來。
他掃了眼教室,笑著說道:「很多時候,我都不敢走進來。」
眾人哄堂大笑。
他們都明白老師說這句話的意思。他們班裡有兩個心理學天才,他們的爭辨和提問常常讓老師啞口無言。
「不過,很多時候我又非常渴望走進來。因為我喜歡這樣的學生和這樣的授課方式。」他把課本丟地講台上,說道:「唐重還沒有回來嗎?他不在,這課就沒以前那麼激烈了。」
眾人再次大笑。
所有人都看向焦南心。因為每次上心理學課的時候,都是焦南心和唐重各持觀點吵的不可開交,老師和其它學生都插不上嘴。
被那麼多人盯著取笑,焦南心心裡微怒,但是心裡又有些甘甜。
她的眼神開始迷惑,不知道這甜是因為受到老師的『褒獎』,還是因為她和唐重成了老師和學生眼裡的一對特殊的『符號』。
她故意用左手臂撐著臉頰,眼神隱蔽的掃過唐重之前喜歡坐的位置,那邊空無一人,只有那個大塊頭花明在發現她的眼神時對著他咧嘴一笑。
她淡定的,又快速的把眼神收回來,心裡暗罵:「臭小子,請假那麼多天——哪有你這麼做班長的?一點兒都不負責任。」
沒有對立沒有爭吵,卻有一點點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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