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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36原是世伯 文 / 兔四哥

——    記住哦!

    林木森坐在收購站後廳,剛抽完一支煙,田雲嬌得到喬巧的信,就匆匆趕了回來,在門外就喊:

    「木森,還知道有你的哥嫂!你說,今天太陽從哪頭升起的?」

    林木森笑著說:「當然是東昇西落——/雲嬌嫂嫂,我可是家門都沒進,先來拜見哥嫂的!」

    田雲嬌說:「是嗎?這麼說是我冤枉你了!」

    林木森說:「冤不冤枉是小事,雲嬌嫂嫂,你有事先去忙!我沒事,路過,心裡挺惦念,就進來看看。」

    田雲嬌聽了很是激動,忙斟茶遞煙,樂呵呵地說:

    「木森真是個仁義人!快坐,快坐。我沒事,現在錢北街『大會戰』第一,林木森第二。真的,許主任聽到你在收購站,馬上讓我回來。說,剩下的事由他作,不能慢待你。木森有出息了!滿錢北街都在誇你。建華昨晚吹得可邪乎了,說你在太湖看電影那次,他就佩服你是個人物,就想和你交朋友!我說,『行了,知道木森是個人物,你還領著幾十個人,舀著扁擔、鐵搭柄追著他打!』木森,你知道建華怎麼說?他說,『沒有我這一追,木森會腳踢老桑樹,飛身躍龍溪嗎?這叫作惺惺惜惺惺;英雄不打不相識……』」

    林木森問:「雲嬌嫂嫂,收購站還有老鼠洞嗎?」

    「怎麼!」田雲嬌緊張了,忙問,「你看見老鼠了嗎?」

    林木森說:「我好鑽進去呀!」

    「你這傢伙作弄起我來了!」田雲嬌舉手佯打;又笑著說,「怎麼今天才回錢北?早就該在街上走上二圈;抖抖威風呀!當初,你來收購站時,有些人還想看我們的笑話,後來你一幅『雪梅圖』封住了他們的嘴,現在的『青港灘』更是,更是引人……建華怎麼說來著?對,刮目相看……」

    「不說這些了。」林木森心裡很是舒坦,更是感謝王建華的「危困相濟」。他問:「雲嬌嫂嫂,建華、強強都好吧!」

    田雲嬌說:「強強好,上週日我回太湖,小東西還念叨木森叔叔。建華,別提他。他好得不得了;都快變成『酒鬼』了。死大牛幾乎天天來找建華喝酒;大牛說,他心裡堵得慌。建華還當他是想去肉食店;大牛說,我不想殺豬,想殺人!他……木森,木森,你怎麼啦?」

    「沒,沒什麼。」林木森感到背脊樑上有股涼氣;支吾道,「這幾天事太多,有些累。雲嬌嫂,大牛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牛高馬大,鼠膽一顆。他能幹什麼!建華當時也嚇了一跳;再問他,大牛說了。原來是梅英的伯媽來錢北挑刺來了!現在是什麼年代,梅英的伯媽還是城裡人,滿腦子的封、資、修。說是梅英他們結婚不滿一個月,大牛就去『殺生』,會遭報應;還說什麼『大逆不道、十惡不赦,會連累沈氏的九族都不得安寧!』梅英的阿爸就讓梅英他倆分房睡,還說是要燒『七七四十九天』的『長生香』才能『恕罪』。這條蠻牛也沒辦法,『上門女婿』沒地位。你想,水靈靈的嬌娘子就在隔壁躺著,他是看得見碰不上,有氣不能撒,還得裝笑臉,能不憋得發瘋?」

    田雲嬌說著,哈哈大笑起來。林木森偷偷舒了口氣,也笑了。不過,林木森已覺察到沈梅英在欺騙他;她與大牛之間並不是她所說的那樣……還有,田雲嬌無意說的那句「上門女婿沒地位」,使他聯想到舅舅那張故作威嚴的臉,心裡像紮了一根刺,非常不痛快。

    田雲嬌說:「昨天,梅英也來了。大牛見了梅英,酒都不敢喝了。我把梅英拖到一邊,讓她去找阿爸說提前合房;她卻好像無所謂,說多了,只是歎氣。木森,梅英還想著你哩!真的,『元旦節』你在她家裡畫畫,我就看出來了,梅英整個人就盯著你轉;連金鳳都說,梅英魂不守舍地。」

    林木森忙說:「不會吧?雲嬌嫂,我怎麼沒聽金鳳說?」

    田雲嬌說:「金鳳戇呀!她怎麼會對你說?說了你又會承認嗎?木森,少年夫妻老來伴,新婚分床,梅英卻無所謂,我看她的情緒不對頭。木森,事到如今,你得把住自己。有話說,『糟糠之妻不下堂』;過去我是不贊同你同金鳳,建華說我是嫌窮愛富;他是身在米籮不知糠糙,家無隔夜糧,吃席心也慌。可現在木已成舟,木森,不管怎麼說,金鳳人樸實,勤勞,對你是一片真心!唉--我同建華說,你們四個人這兩對硬是搭錯了線……」

    林木森淡淡一笑,心裡聞之一動。還真是,大牛作舅舅的上門女婿肯定比我強。我進了沈家,就算不進公社,有沈榮根的繡坊,以繪繡樣也可其樂陶陶,至少不會涉足三人。

    田雲嬌說:「金鳳中午還來了趟,聽建華和丁師傅誇你,兩隻眼睛都笑瞇成一條縫。對了,二隊蓋好了蠶房,說是多了一些磚瓦,問你舅舅要不要?你舅舅想要又說沒錢。弄得金鳳好為難,建華馬上去了二隊,可磚瓦被金娥擔去了!」

    林木森有些惱火,不經意地說:「好在沒錢,要不又該吃冤枉了!」

    「雲嬌。」門外傳來一個很柔和的聲音。

    田雲嬌說:「羅師母,有什麼事嗎?進來呀!」

    「我家先生想見一下林主任。」喬巧走進來;四十多歲的人,風韻猶存。她陪著笑臉,說,「林主任,莫見怪;我家先生只想見您一下。」

    林木森有些奇怪,不剛打過招呼嗎?他望著田雲嬌,心想,是因收購站的事?

    「有什麼事?」田雲嬌也奇怪,對喬巧說,「羅師母,讓羅師傅進來說。」

    羅老八佝著身子進來。

    「羅師傅,有什麼事嗎?」林木森起身問。

    「不敢,不敢。」羅老八盯著林木森的面龐,仔細看了幾眼,說,「真像!喬巧,林主任與仲仁兄一樣,國字臉,天庭飽滿,相貌堂堂……」

    林木森聽到「仲仁」二字,心裡頓時一熱;忙作揖問好,說,「原來是羅世伯,羅世伯好!」

    羅老八忙說:「托福托福。令尊一切都安康吧?」

    「都好。」林木森忙讓開座椅,說,「羅世伯,請坐!」

    羅老八說:「不坐不坐。滿街的人都在誇你;我只想一睹尊容,果然是一表人才,相貌非凡。決不亞於當年『少俠』沈英傑……」

    「對不起!林主任,對不起!我先生有些……」喬巧見羅老八越說越離譜,慌忙拖他回轉;一路上安慰他說,「認識了就行了,囉嗦沒完;怎麼扯到沈英傑……」

    「木森,羅師傅受刺激了,有些話你別放在心上。」田雲嬌怕林木森聽了羅老八的話不高興,也幫著解釋,「他經常躲在一邊,自言自語地。建華怕他有什麼想不開,就讓羅師母來收購站做飯,以便照顧他。」

    林木森聽羅老八把他比作「湖匪」沈英傑倒無所謂;當初陸寶林不也懷疑他渀效沈英傑搞「七兄弟結義,稱雄南太湖」……便戲稱他作「小老大」,還引得「知青」們都這樣叫。「湖匪」沈英傑究竟何許人?錢北的老人稱之「義俠」,日偽斥作「梟雄」,「國民政府」認作「豪傑」……如有機緣,他倒還真想去一探究竟。

    「沒事!」林木森一笑,說,「沒想到羅老伯認識我父親。」

    「聽他口氣與伯父還有些交情哩!」田雲嬌也感到驚奇,說,「對了,木森,前幾天我無意說到你姨媽姓沈,住在南門外翠山街;羅師母就一直打聽你的事……」

    林木森想起姨媽說的表哥陳英豪的爺爺「拉大旗作虎皮」的故事。忙問:

    「羅老伯原來是不是也住在翠山街?」

    田雲嬌說:「是呀!羅師母說,羅家在翠山街有好大一座宅門。」

    世界真小,原來羅老八就是當年「羅府」的八少爺。

    只是他們並不瞭解過去的事。

    喬巧是蘇北人;六歲就賣到城南翠山街羅府作丫頭。羅府距陳府的老宅子只隔三座宅院,老一輩關係不錯。陳家老宅子改建「花園洋房」時,由於下水道與鄰居發生糾紛,羅家恰與鄰居是親戚,言語上自然有些偏袒。於是兩家生隙,平日的交往淡了。都是湖興仕紳,逢年過節也只作些禮節性拜訪。這些禮貌性的交往,多由小輩進行,羅府由八少爺出面,喬巧是羅府八少爺的隨身丫頭;隨著到過陳府幾趟,與沈少寶也算得相識。

    日本人打進湖興城,羅府的主人們跟「國民流亡縣府」逃亡到錢北一帶,家裡沒帶去的下人作鳥獸散。日本人圍剿「國民流亡縣府」,喬巧和羅老八失散。幾經輾轉顛簸,她又回到錢北。

    哪是一九四三年,喬巧來到錢北。那年她十七歲;穿著紅綢旗袍,出現在「清平茶館」。男人們雀躍踏至,喬巧勾住了他們的魂。喬巧遭到錢北街眾多女人的唾棄,男人們也咒罵她的生活糜爛;卻又為她神昏顛倒,爭風吃醋。

    倒是「湖匪」沈英傑給了喬巧一段安寧日子。錢北二次淪陷後,沈英傑到錢北偵探時被日偽軍發現,逃避在「清平茶館」,喬巧把他藏在閨房裡養傷,騙過日偽軍的追殺;因顧及喬巧名聲受累,沈英傑便放風,說是娶喬巧作了「三姨太」,還拜託朱麗潔的爺爺關照一二。「朱家大牆門」仍書香門第,富甲一方;不恥於喬巧之類人來往,只因沈英傑是「朱家大牆門」的女婿,時局混亂仍威風八面,不得已偶爾送喬巧一些糧食,逢年過節送兩隻食盒。雖有「朱家大牆門」的關照,錢北街上三教九流,龍蛇混雜,也有不甘心的,到「清平茶館」去死纏不放;結果被大王島的人「三刀六眼」放了二個,男人們望而生畏了。

    「抗戰」勝利,因喬巧名聲狼籍,大王島的壓寨夫人、「朱家大牆門」的大小姐不容喬巧進府,沈英傑讓人送來銀洋八百元,要她返回故里;喬巧望穿秋水,得到一紙「休書」,憤怨之下,把銀洋拋入錢北港,從此與沈英傑恩斷義絕。失去了庇護,男人們都被她作愛時,像風車般旋轉的大屁股神昏顛倒;於是,蜂蝶擁至,爭風吃醋。金娥的阿爸就是其中受害人。

    「公私合營」後,喬巧進了供銷社。錢北風光不再,五家茶館合併成了二家。六二年,喬巧「下放」到三隊,離開了「清平茶館」;後來「落實政策」,城鎮戶口不能恢復,供銷社每月補助她七元錢,成了「半農業戶」。徐娘半老的喬巧肩不能擔,手不能拎,風流逸事卻層出不斷,先後染指竟包括了劉水根、許阿多、薛長笀等人。直到當年「羅府」八少爺羅老八「貶」到錢北,當年主僕相見,喬巧便作了羅老八的情人兼女傭,深居簡出,與外界斷絕一切往來——

    記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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