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記住哦!
林木森、王建華四人告辭回轉;途經「朱家牆門」,聽得裡面嘈雜熱鬧——/林木森站住腳,遲疑了片刻,說:
「朱麗雯結婚,我還沒向兩位老人道喜哩!」
李金鳳知道林木森是煩每日在家裡「扯白話」的人,藉故不想回;今天李金鳳卻想林木森早些回去,男人在沈家露了臉,她濃情似膠,週身生情。便說:
「天晚了,明天再來吧?」
林木森惱道:「晚什麼?頂多八點鐘。」
田雲嬌見李金鳳耷下頭,忙說:「朱阿公也是商業界的老前輩了,建華陪木森去,我們先回收購站等你們。」
林木森也感到自己的語氣重了些;又在外面,當著王建華夫婦的面,李金鳳感到「坍台」。說:
「算了,算了,明天再來。空著雙手,也不好。」
李金鳳立刻笑了,忙說:「就是,明天帶幾個雞蛋再來吧!」
他們正轉身要走,被金德江叫住了。
「木森,我們聽得是你的聲音。木森,徐武他們都在我家,田樹勳召集大家開個『知青會』,正說起你哩!」
林木森感到事情突然,猶豫一下,他不想介入錢北的地方事;可說是「知青會」,不參加不好。他還是沖李金鳳揮揮手,進了「朱家牆門」。
左廂樓漆黑,人去樓空也。「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林木森一陣心疼,忽然感到了一種難以言狀的孤寂,有些後悔進「朱家牆門」來。
錢北的「知青」幾乎全在;田樹勳見到他,熱情地招呼,說:
「木森,你來的正好。知道你回了錢北,慧麗她們去找過你;你舅媽說你被沈寶根請去了。」
林木森說:「寶根叔家的新女婿大牛是我的朋友。結婚時沒趕上,今天算是補喝喜酒!」
徐武笑著說:「這樣好事怎麼不叫上我?」
楊慧麗馬上說:「你怎麼就知道喝酒!」
徐武仍嘻笑著說:「沈寶根是濱裡的『鐵公雞』,能宰他一餐可不容易!」
楊慧麗說:「你就想和些落後份子混!」
徐武連連被搶,臉漲得通紅,鼓鼓嘴,沒吭聲。
田樹勳說:「木森,我們開個知青會』,討論是不是重建『知青文宣隊』,我們想聽聽你的意見。」
在「東環主幹道開工動員大會」上演出半途收場後,「錢北知青文宣隊」名存實亡。錢北街頓時閒話紛紜,陳革明的「偷雞」,錢紅英的「住院」,使眾多的往事重提。一時間,「紅衛兵」的「打、砸、搶」劣跡,「知青」的偷菜偷柴、偷雞摸狗、蒙騙恐嚇的醜事都被揭發出來。尤其是有些曾對「四花旦」抱有私心而呵護備至的人番然大怒,有的還惡言相加;弄得「女知青」灰頭土面,連街都不敢上。
正值「批林整風」運動,大凡政治運動就是把住階級鬥爭的大方向。社員們便把「政治帳」記在「*彪反革命集團」身上;茶館裡有些「精明人」一番探討,總結說,「當年的『紅衛兵』就是『*彪反革命集團』指使的;陳革明就是湖興『紅衛兵』的『壞頭頭』!一九六六年,陳革明從北京回來,可不得了,挎槍背刀,威風凜凜地;後來一查,原來是和北京的反革命組織『五.一六』搭上了。『紅衛兵』年青不懂事,所以**要他們『下農村』來勞動,吃點苦,『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此「論斷」得到了廣泛的認同;卻又救了「知青」。話傳開後,公社有領導發現此論斷和*彪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變相勞改」詞異曲同;當即讓各級「治保會」追查,茶館本是魚龍混雜地方,抓了幾個「蘀死鬼」,杜絕了流言蜚語;然而,社員和「知青」之間隔閡更深了,有句話說,「當佛一樣敬,當賊一樣防。」就是當年眾多社員對「知青」的心理。
新娘子的馬桶三日香。「知青」已不如當初,「**派來的」這頂光環業不發亮了。為了適應生存,「知青」們便開始屈從於宗族村隊舊習,建立自已的「小環境」,各自為戰了;也有的乾脆破罐子破摔,於是,更多的陳革明、肖俊文出現了……
在這「非常時期」,公社及時地舉辦了公社「知宣隊」的匯演,效果很好。錢北大隊沒參加,又被茶館評說了一番。
田樹勳想重建「錢北知青文宣隊」,以挽回「錢北知青」的聲譽。楊慧麗是大力支持;倆人向大隊黨支部、革委會請纓,經過走訪、談心,錢紅英要「將功折罪」,態度明朗。汪美珍等「四花旦」猶猶豫豫,是否兩可。但,原來勉強參加的二個「錢北知青」因家庭堅決反對,只好作罷。徐武則「自動脫隊」,閉門不見;他這一來,還影響了其他男「知青」的積極性。
田樹勳得知蠶種場放假,金德江回來了,思索再三;決定招集「知青」晚上到金德江家開會,說是讓大家作一個最終的表決。
林木森很佩服田樹勳的「曲線求和」;把「知青會」會址設在金德江家,金德江不可能推辭;徐武不好不參加;田樹勳上門,「豆腐阿大」不能拒客,進門稱聲「伯父,打擾了!」往日冤恨消除大半。金德江是錢北「知青」們的「兄長」,歷來好「和稀泥」;他幫著勸勸徐武,事情會成功一半。
林木森也知道田樹勳重建「錢北知青文宣隊」是另有所圖,退一步想,天地氤氳,萬物化醇;人有七情六慾,云云眾生,有幾人成佛?「文宣隊」再累再難,總比挖渠擔土強。「東環線主幹道」的工程是由公社各個大隊「分段承包」的;特別是連通小龍溪工程,還「斷」了近百戶社員的吃水,所以每日都有「鐵定的任務指標」的,社員們都是帶「飯包」來作事,蹩足了勁干。以「知青」的體魄,除了徐武,沒人能完得了任務。
沉思片刻,林木森說:「樹勳,我沒參加『文宣隊』,沒有資格枉加評論。不過,我認為,辛辛苦苦組建了『文宣隊』,好不容易編排好了節目,社員們又都歡迎,散了多可惜!「
楊慧麗馬上接著話說:「正是!木森的話對極了。想想那些天,日日排練到半夜,嗓子都唱啞,身板骨酸痛得躺下都不能動,容易嗎?怎能說散就散?」
有人附合:「那幾天我回去,連脫衣的勁都沒有了。臉都不洗,倒在床上呼嚕一下,天亮了。」
有人跟著說:「就是,我有次連鞋都沒脫……」
錢紅英說:「有次我琢磨動作,把白糖當作了鹽,結果……」
汪美珍說:「還有,還有,天天練得一身汗;想著回去就洗衣,可回去又沒勁洗。第二天又穿著身臭衣服來了。怕別人聞到,躲在一邊;一排練,發規現大家身上都是一樣……」
大家想想那些日子自苦與樂,不由大笑了起來
徐武「嘿嘿」一笑,說:「我倒還好!能吃能睡。這樣吧,『文宣隊』又不缺我一個。你們繼續干,我寧願去擔河泥;每天還多記二分工分。」
田樹勳耐心地勸說道:「徐武,這樣說就不好了吧?錢北大隊說是有十八名『知青』,可現在街上有四個『知青』不是因為年紀偏大,不願上台;就是家裡硬不同意。木森在公社,麗雯又結婚走了,汪美珍去了養雞場,加上德江只有十一個人了,你不參加,阿光他們三人也不參加;剩下七、八人怎樣組建成一支隊伍呀?」
徐武不高興了,說:「你的意思是我影響了『文宣隊』的組建?
田樹勳忙說:「徐武,不要誤會,我是希望你起模範帶頭作用!」
在田樹勳的目視示意下,楊慧麗說:「徐武,錢北『男知青』本來就少,你是『台柱子』,怎麼能打退堂鼓?」
徐武大聲說:「向**保證!我也想起模範作用。可我的困難誰幫我解決?你不要裝傻,我只有十來天的糧了,你田樹勳會不知道?」
「這,這個問題,我……」田樹勳頓時有些氣餒了。
林木森也怔住了。
在農村是公社、大隊、生產隊三級管理(相當於現在的鄉、村、組),以「隊為基礎」;各地的分糧標準不一致,大體都是「人、勞兼顧」。
錢北大隊的糧食分配是按工分,人頭「五五分」。李阿三一家的出勤工分有七千四百二十分,(其中,李阿三是二千六百分,林木森是三千分,李金鳳是一千八百二十分);豬羊肥有二千一百三十分,合計為九千五百五十分。今年的「分糧基數」為:每個勞動日分六兩,「工分分糧」五百七十三斤。「人頭分糧」的基數為一百四十斤,因全是大人,(「人頭分糧」,大人為基數的1.2,小孩為基數的0.8至0.2)分糧六百柒拾二斤;合計有一千二百四十五斤。因隊裡「分米」,加上紅薯是十斤鮮薯折一斤糧,將紅薯切片、刨絲,曬乾。或賣、或去換糧食、或搭在米裡煮粥裡吃。加上平日舅舅,舅媽吃得少,林木森從沒感到會有「缺糧」的事。他到公社後,在食堂裡「搭餐」,每天交米一斤,儘管他再三說「食堂吃飯不定量」,舅媽仍認定是每天一斤太少,怕他吃不飽,硬要他多舀些米去。通過錢紅英的困窘,林木森能理解「知青」們為什麼會「缺錢」;涉及糧食,他可想都沒想過。於是,林木森便以自己為例來計算徐武。
徐武今年的工分是二千九百二十分(他平日總揀「加工分」的重活幹),分「工分糧」為一百七十五斤,分「人頭糧」一百六十八斤。合計三百四十三斤,按「八二米」計,也有二百七十四斤,再有分米的補償,雖說一天不足一斤,但他去城裡幾十天,家裡不開伙。應該不缺!再一想,「知青」不像社員,分了紅薯除了煨了作點心;就送回誠裡去。還有糯米;林木森也就是送姨媽五斤十斤,姨媽至少翻倍給糧票。還有,徐武的往來朋友多,自然會出現寅氣卯糧;但說只有十幾天的糧了,林木森感到言過其實。
金德江見林木森疑惑不解,悄悄告訴他:
「『文宣隊』聚在一起,到吃飯時,徐武就會邀楊慧麗去。楊慧麗是副隊長,又想充作大姐,總招呼大家一起去,徐武好面子,『女知青』好熱鬧,錢紅英這些人又貪小便宜,一去七、八人,有時中飯,晚飯加宵夜。徐武早就從城裡往錢北背米了。現在要重建『文宣隊』,他不參加是有說不出的苦!」
林木森愕然,他明白徐武為什麼到龍溪哪天一昧反對重建「錢北知青文宣隊」了;他更驚詫金德江所說「錢紅英這些人又貪小便宜」,顯然,金德江已放棄了曾經苦苦追求的錢紅英。
唉!世事難料。林木森再看錢紅英,精神還好;瘦了,臉色有些蒼白,竟然戴上了一副近視眼鏡。
上下五千年,糾葛在文章,無論多少辛酸淚,留於他人講。求金牌、求收藏、求推薦、求點擊、求評論、求紅包、求禮物,各種求,有什麼要什麼,都砸過來吧!——
記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