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富發也不說話,面如土色,做到方閒對面,任著一屋子流氓,卻是不敢多言。此時他心裡只恨這幫流氓沒底線,收了錢反倒噁心起自己了。
方閒隨手拿起蘋果啃了起來。
「裝修不錯。」他說。
「呵呵。」劉老闆只是苦笑,「這算什麼?威脅?找幾個流氓過來威脅我麼?」
「對。」方閒啃了口蘋果,輕聲道——
「我給你一條活路,散了公司,滾出帝都。」
他冷冷說出一番話,聽得所有人都是背脊一涼。
這話,實在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小伙子說出來的。
倒像是古代江湖上的大佬,視人命為草芥,那幫殺人不眨眼的傢伙說的。
一分鐘,鴉雀無聲。
方閒已吃了半個蘋果,看著晚間體育報道,罵了一聲:「操,皇馬又輸了,後防不給力啊!!!」
這一罵將眾人驚醒。
半兩金抖著嗓子道:「呵呵,咱不至於,不至於,以後和和氣氣不就好了麼?」
「沒法和氣了,三次了。」方閒看著電視又是一歎,「和巴薩差11分了……」
劉富發定了定神,心覺這小子一定是瘋了。
不過他也是真的怕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小子興許是真的為情所陷,陷得很深,若是要奪他的女人,他就算不要命,也是要拼了。
又想想靈兒月如的姿色,為她們所困,倒也值。
想到此處,劉富發決定不再冒險,這麼多年的造化,栽在一個不要命的窮小子身上,不值。
他終是洩了口氣,道:「既然你這麼果決。我也不強求了,以後你走你的獨木橋,我就當沒見過她們。」
方閒盯著電視搖搖頭:「不行。我信不過你,要你散了公司,滾出這個城市,我才放心。」
說不做就不做?方閒怎麼可能信他?他就像是一隻蠕蟲。咬了一個口,然後放千萬個紈褲進來,自己便是有千手百足也是招架不過來的。
劉富發一直忍著,聽了這話算是憋不住了,當即怒道:「你有病麼?網絡遊戲玩多了?現在是法治社會!」
方閒一笑:「法制社會您還雇流氓。真夠講究的。不過劉老闆你還真說對了,遊戲最近我玩的確實不少。」
他頓了頓,扔下蘋果核:「所以我才知道江湖人心險惡,先下手為強。」
「瘋子!」劉老闆罵道,「刀子就在那裡,你有本身過來砍我??我已經給足了你面子,我還就告訴你,我剛剛的話通通收回。你等著。不讓那兩個女人棄你而去我就不姓劉!」
「嗯。」方閒聞言,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一步步走向劉富發。
劉富發看著他空洞的表情,一股冷汗又下來了。
半兩金見勢不妙,趕緊來攔:「別別別……有話好好說。」
他現在心已有些向方閒了,趕緊勸道:「大哥。大哥別這樣,這事兒可不是打架這麼簡單。你家裡還有父母妻兒呢,別衝動!」
方閒只一推。便教半兩金退了幾步。
他一步步走上前,刀子貼在劉富發臉上,輕輕劃下。
「…………」劉富發只瞪著他,不說話。
小刀劃了一個極淺的傷口,滲了些血粘在刀上。
「ok!ok!停!」劉富發終是怕了,「我答應不再對你幾個妹妹出手,最多這樣,再逼我我也沒法活了,我劉富發說到做到!」
方閒望著刀上的血滴,繼而問道:「最多這樣?」
「只能這樣。」劉富發擦著汗道,「公司是這麼多年打拼出來的,怎麼能說散就散?」
「是你打拼的,還是用那些女人的**打拼的?」
劉富發楞了下道:「小伙子,你還是不懂,社會就是這樣,那些女人渴望與那些男人交易,我不過是個中間人,大家都有得賺。」
方閒沒再多說,他問了劉富發三次,最後他還是沒打算回頭。
「刀子不錯,我收下了。」他收起刀子,沖半兩金道,「走,忙了一晚上了,我請你們喝酒。」
半兩金終於鬆了口氣,望了劉老闆一眼。
劉老闆點了點頭,算是承了善意,若是半兩金不在,今晚興許會很可怕。
方閒領著一群流氓出了樓門,突而問到:「附近哪有廁所?」
瘸腿的顛仔笑道:「大哥,找個旮旯解決了唄。」
話說顛仔臉變得也夠快的。
「那你們等等。」晚上無人,方閒當即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在流氓們的視線內行起方便之事。
見方閒遠了,半兩金才擦了把汗,歎到:「我以前認識一個這麼說話的人。」
「哪個?」
「蝰蛇,你們認得麼?」
「蛇哥?……」
眾流氓一陣唏噓,那是一個沒人願意提的存在。
過會兒,方閒方便完回來,臉上一笑,好像回歸了還來的狀態:「走吧,你們也算幫忙了,不打不相識,想吃什麼。」
半兩金哈哈一笑,道上的人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誰都想多個幫忙的朋友,少個拚命的敵人,當即便領著方閒往旁邊的一家麵館走去。
幾個流氓,也就半兩金年紀大些,其它的不過十幾歲,都是輟學出來的,當即便與方閒聊起當年那些事,賺錢多麼不容易什麼的。
方閒也只是隨便聽聽,不以為然,人各有命,都是自己選的。
喝著喝著,幾個流氓動了真情,開始表示自己有多後悔,若是當年好好讀書,現在已經上大學了云云。
半兩金也是喝著酒,抽著煙,一陣感歎。自己也是娶妻生子的人了,可還是這麼過日子,大晚上的險些進牢房,不免一聲哀歎。
方閒聽得多了,發現有時他們確實身不由己。父母有些就是那樣的人,或者從小連飯都吃不飽,有的人倒也不是本性不好,有一定年少無知,半被逼迫的原因。
他想了想,還是說道:「這樣,我生意缺些人手,有力氣活,也有安保,你們想來我可以安排,不過掙得不多,一個月我只能給兩千。」
幾個流氓當即感激涕零,就快下跪了,要知道,他們這行走在街上風光,每個月數錢的時候的苦可是只有自己知道。
能有個穩定的工作與收入,算是他們最大的期盼了。
就連半兩金都有些動心,只是這兩千塊,對於他來說是有些少了。
方閒笑道:「你的相貌和身材,剛好當個安保組長,不對……是鐵面捕頭!」
半兩金一愣:「那一月能拿多少?」
方閒只覺得好笑,這幫流氓平日耀武揚威,怎麼這麼點錢就能聒噪成這樣。
「也不會太多,三千五到四千吧。」
「咱說真的呢?」半兩金面色很是正經。
「真的啊,這點兒權力我還是有的。」
半兩金眼眶濕潤,苦笑道:「方老闆,我孩子也到了上學的年紀了,到時候別的孩子問起,你爸爸幹什麼的?我實在是交代不過去。哪天在進了號子,孩子見不到爸爸,想著我也難受。三四千這錢雖然不多,卻是夠踏實……我是真的……」
「明天報道就行了,第一月工資可以提前支付。」
流氓們見方閒是認真的,連忙千恩萬謝表忠心。
說老實話,願意接受他們當工的人不多,平常單位,看他們檔案中這麼多犯罪記錄,躲還來不及呢。招保安的地方,也都是收退伍的老兵,用的踏實。所以他們基本已沒什麼出路了。此時萬萬想不到,剛才還是敵人的方閒竟能這般心善,人心都是肉長的,便是這幫不堪的流氓也是感動了。
唯有二龍路顛仔不明所以然,吃吃問道:「金哥,咱是不混了麼?」
半兩金一拍桌子:「不混了,當好人。」
顛仔揉了揉腿,琢磨了一下:「行!」
方閒倒也無所謂,雖然這幫人不好管,倒也可以一用,地頭蛇的社會經驗,消息渠道都會比較複雜,自己將來做事,還是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
眾人正暢聊著,半兩金電話響了。
他以為是老婆,提起電話便罵了一句。
隨後,他表情突然僵住。
「是是是…………」
「就來……派出所是吧……好,對對,都來……」
半兩金放下電話,倒抽了口涼氣,呆呆望著方閒。
「大哥,咋了?」顛仔怒問。
「劉富發…………」半兩金腦袋上掉了滴汗珠,「死了……」
眾人愣住。
這事兒……太寸了,太奇了。
「不怕,沒咱事兒……」劉富發慌忙擦著汗,收拾東西準備走,「警察說是心臟病突發,就是讓咱們過去做個調查,沒事兒……」
眾人心下這才是放心。
方閒之前也在場,自然跟他們一起去了派出所。
再見胖瘦二民警。
「又是你!」胖民警驚了下,而後苦笑,「這次沒事,就是調查一下,分別做下筆錄就醒了。」
經過民警描述,事情是這樣的。眾人從劉富發家走後大約半小時,劉富發的情婦起來上廁所,只見劉富發捂著胸口,很難受的樣子。
她連忙上去問,劉富發說有點心慌,沒事,便讓她扶到床上,睡覺。
可不想,才幾分鐘,劉富發就開始渾身抽搐,口吐白沫,劉富發情婦還沒來得及叫救護車,就此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