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戰局一面瞭然。
元軍勢大,如一隻肥碩的黑蟒,沿著山路綿延七八里,在它後面,是一條不大的小紅蛇,正張著血盆大口沿著巨蟒的尾部生吞起來」巨蟒勢大,首尾不接,難於應對,可小蛇終究是小蛇,怕是也難將其一口吞了。
「不好打。」方閒默默道「元軍可不在山路上糾結,潛入林中,反撲包夾,到時候陣型就靈活了,不好打。」
正說著,見那條肥碩的大蟒漸漸開始解體,兵士紛紛撲入山路兩旁的林中,朝下奔去,欲圍明軍剿之。
同時,少林寺出來的一干高手也是潛入林中。那種複雜,遮擋物林立的地形,能進能退,正正適合這些高手與軍隊戮戰。
方閒又等了等,待雙方人統統四散,進入亂戰狀態,他才能有可乘之機。
「餘下的就看各自的的造化了。」方閒只是一個人,犯不上為大局拚命,此時首要任務依然是妹子,他腳在神雕身上敲了一下「雕兄,語嫣何在?」
神雕怒道:「你丫把我當馬了麼?客氣點。」
身後黃衫女一柏方閒,綿綿問道:「雕哥哥,帶我們去找初音姑娘好不好?」
「哼,瞧人家,這話聽著多舒坦!」雕兄遂又車足鳥力,俯衝下去。
方閒看得清楚,帥旗,又見帥旗,對於田伯光來說,這種東西的存在簡直就是一插標賣首!
如今軍士已四散而去,帥旗處也不過二三十個兵士,正緩緩護著大將向下蠢動。
待到距地面丈餘許的地方方閒便已飢渴難耐。
「雕兄,楊姑娘多謝,你們不必下去,待我救了妹子前來接應即可!」
話罷,他也不看二人的反應縱身一躍,仗劍而下。
軍士們皆護著帥旗向下移動,剿滅明軍,哪裡想到會有東西從天而降,只聞道了那赫赫風聲與一股為救妹子無往不利的騷氣。
軍士抬頭,目瞪口呆,一黃袍大仙,手持泛著黑光的三尺巨劍,面似是牛鬼蛇神,卻是以天兵天將的架勢從空殺來。
「觀爾乃插標賣首,田某特來收購!」方閒狂嘯一聲。
巨劍嗡嗡作響伴著方閒俯衝的力量,猶如轟炸一般當空劈下。
普通軍士面對這樣的存在哪有本分抵抗之力?當下兩名軍士連抱頭的機會也未有,便被轟殺成渣。
終有不遠處一兵士反應過來,撕心裂肺喊道:「明教邪魔!邪魔!快撤!!」
還留有一口氣的元軍哪裡還敢再看田伯光一眼,丟盔棄甲便往林中遁去。
方閒這一劍劈落,藉著反衝的力量絲毫不停留,已劍為腿只一用力,便推著自己的肉身砸向那帥旗。
帥旗下,正有一肥碩的中年人,此人已恐懼直至,胯下黃液之流,卻是沒敢跑。
方面心下狠狠,眼前只有此一人,仍是不見語嫣的身影,這幫畜生到底是將她藏在哪裡了。
心中狠,手上卻是要有分寸,待身距那人只幾尺之時,方閒身子一扭,腳下一擦,驟然停身。那玄鐵巨劍也跟著愣生生扳停住,幾乎貼著那人的臉頰,一股勁風,只將那人的眼淚,鼻涕,統統捲飛出去,那人肥臉上的肉也是被捲得抽搐不止,胯下黃的白的噴了一地。
「饒饒饒饒……命…」那人撲哧跪在地上,臉上鼻涕眼淚模糊一片。
「初音在何處?!」方閒凶神惡煞,巨劍頂著此人的面門。
「不不不……不知……」「求死?!」方向反手一抽,持巨劍扇了這人一匡,將其半嘴牙齒皆是扇了出去。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那人捂著臉,口齒不清,滿臉驚恐。
「……」方閒一怔,這人雖在帥旗之下,行為卻是太過弱了些,說是大將實在有些差強人意「你可是汝陽王?!」
「小人……不是……,不敢……」那人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計?」方閒一聲驚疑剛出,便聞四面八方滾滾風聲赫赫,幾百支箭朝自己射了過來。
「哼,彫蟲小技。」方閒輕哼一聲,便要耍劍橫掃以做抵擋。
卻見此時,黃衫女子當當正正從天而落,手上一柄玉女劍輕盈飛舞,泛著銀光,好似營造了一個無形的屏障,只頃刻間,將這些箭羽輕鬆擋飛出去。
「你欠我一命。」女子笑道。
「……有意思麼?」方閒也不願與她爭,只沖四林怒吼道「初音何在!說者免死!」
四下響起了攢攢腳步聲,想是這些埋伏的兵士開始逃了。
「沒用的。」黃衫女子輕輕一歎,便是持劍潛入林中。
方閒搖搖頭,當真是好事多磨啊,也便要潛入林中搜尋。
身後突然一聲嬌吟傳來,那是再熟悉,也是再思念不過。「田叔……別管我毗嗚嗚嗚嗚………
方閒身子像是被電了一下,這電音不是初音妹子是哪個!
他是真真正正虎軀一震,千百種情感匯於一面,表情上百轉千回,焦灼在一起,滿臉的橫肉波濤洶湧,難以言喻。
「妹子!!!!!」方閒猛然停步,轉身向回奔去,只將這山路上的嶙石都踏碎了。
定睛望去,兩個大辮子在空中瑟瑟發抖,一張小小的俏臉說不出的委屈,淚汪汪的眼中波光粼粼……
語嫣眼中何嘗不是飽捨了千百種情感,難以想像她這段時間是如何度過的,待見了她田叔這般拚命扭曲的表情,千絲萬縷的情感終是匯為感動的一笑。
「田機……你還記得語嫣……」「操,一ri為奴,終身為奴,你可休想跑了!」方閒大吼一聲,那是充滿了陽剛與果決。
隨後,他笑容僵住,愣愣看著初音旁邊的那個白衣女子。
那女子原也是美艷中伴著天然呆,雖不及初音可愛,卻也是自有萌意的存在。
而今看去,面容中卻只剩下冷,臉上兩道淺淺的血痕彷彿被無限放大,像女鬼一樣,叫人不寒而慄。
方閒顫顫舉劍指著她:「想不到」…想不到……這次真的是想不到……」
那女子面無表情,聲音也是半分韻律也沒有:「別亂動,不然……那五指洞你可是見過的。」
往事歷歷在目,方閒只狠自己怎麼就沒多想呢?
蛛兒每次殺人,那一隻利爪都是狠狠刺入人大腦,每死一人,那屍首的頭上,都是留有五個血洞。
方閒只道那是千蛛萬毒手,現在想來,蛛兒豈能有這般功力?千蛛萬毒手強在毒,而不在力,只求哉,出一絲傷痕讓人中毒就罷了,哪裡有碎人頭骨的力道。
那不是千蛛萬毒手,根本就是九陰白骨爪!
如此想來周芷若根本就什麼都沒得到過,九陰真經自始至終都在蛛兒手裡。
方閒定了定神,盯著蛛兒冷冷問道:「你不怕死麼!」
「你說的是現在,還是當時?」蛛兒一笑,這一笑卻是半點暖意也沒有,滿是蒼涼。
所謂的當時,自然是島上被方閒擒了的時候,苦肉計,又他媽是苦肉計,不計後果,將自己送到敵人牙齒上,瘋狂之至的苦肉計。
「都有。」方閒答。
蛛兒五指輕輕拍在語嫣臉上,只輕輕問:「那你說,成昆怕死麼?」
「他早已是死人了。」
「我何嘗不是?」蛛兒瞇著眼睛盯著方閒「還記得那日你說的麼,說的一點不錯一你說缺失了愛的人,便失去了人性。」
方閒身子一寒,當時他是隨口一句評價成昆的,沒想到,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席話卻也是殷實地砸在了蛛兒心中。
同成昆一樣,她曾經是有愛的,深深地愛著母親,甚至幫母親毒死了父親的小妾……而母親完全沒領他的情,反而怪罪於他,最後被逼得自殺。自此,父親也是恨上了她,打罵、虐待、冷落……
方閒本以為她還年輕,只是一時未想通,本以為替他治好了臉上的病,她便能重生。
此時,看著蛛兒長髮亂飛,瘋狂的樣子,他才知道,這女人從未變過,也不可能變,十幾年前,她的那顆心就死了,同成昆一樣。
王語嫣被蛛兒撫得心寒,只勸道:「田叔…「她不是人,別管我……」蛛兒猛然抓起語嫣的辮子,猙獰道:「他會不會管你,不是你說的算,我便要讓你看看,天下的男人都是什麼樣子,讓你看看,這個男人值不值得!」
說著,她又癲狂一笑,盯著方閒:「你不是號稱忠於情義的男人槽模麼?」
「我從沒這麼說過。」
「你不是號稱只愛她一人麼!!!」
「我他媽從沒這麼說過,我家裡還倆娘子呢,你別黑我。」
「你不是號稱可以為她生,為她死麼!!!」
「滾你娘的,你瘋了。」
「哈哈哈哈「…」蛛兒狂笑「我記錯了,不是你說的,是我爹當年對我娘說的」…我娘總講給我聽……哈哈哈」…」
這笑聲充滿了邪魅,邪惡與邪異。
蛛兒指了下方閒,又揪了下語嫣的辮子。
「你們兩個,只能活一個。」
她表情中充滿了享受,好像在享受二人臉上的絕望與驚悚。
「田伯光,你來選,誰活。」
然而,他們的表情讓她失望了,她一直盼著這一幕,想好好享受田伯光與王語嫣這一刻的絕望。
可這二人,皆是輕輕地,寬慰地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