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方閒知是再問不出話來,便一把將成昆扔進大院。
楊逍等人一轉頭,正正看見他。
「上天有眼!!明尊庇佑!!!」楊逍見了這老廝,頃刻間情緒一轉,獰然狂笑「成昆,成昆,你到底還是落在我們手裡了!」
明教人皆是恨成昆入骨,此時便要衝上去將其碎屍萬段,這一衝,絕對是真的把成昆砍成萬段了。
「稍安勿躁!」方閒闊步跨到成昆身前「讓他將話說清咱們下下手不遲!」
話罷,他望向張三豐,點點頭。
張三豐心下又是寬慰了一下,田伯光行事還是有分寸的,雖大家都已殺紅了眼,卻還知道留成昆一命前來說清事情,自己先前是錯怪他了。
「成昆,事已至此,還望你悔過。」張三豐語氣不容置疑「否則,你如此的罪孽,十八層地獄也是容不下你!」
楊逍等人見張三豐這麼一說,也是面露獰笑,顯然,這次張三豐都不心軟了,成昆是死定了。
卻見成昆,突然神色一轉,從剛剛半死不活的樣子又變為了一面凜然。
「阿彌陀佛,圓真入少林修佛數十載,早已看破生死。」他望著空聞堅定地點點頭「方丈大師,你於圓真有再造之恩,就是他們要如何折磨於我,我也不會騙你分毫。」
「善哉……」空聞聽聞這一席話,心也終於是放下了。取義成仁而已,總比落上被人蒙蔽的昏庸方丈名號要舒服「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今日少林雖亡,然而你在死前心境依然虔誠,佛道已是初成,貧僧深以為藉。」
「善哉……」成昆也是閉目原地,滿面虔誠。
此景,卻是連張三豐都按捺不住了。
「空聞!身為少林方丈,你怎能這般不明事理?」張三豐勃然大怒,橫劍當前。「貧道若是要滅少林,豈會在此廢這一番話?你不過是不願擔待枉信他人罪名,不願戴上昏庸無度掌門的帽子,而硬硬苦撐而已。須知。少林百年基業,豈是你一人名聲能想比的?」
空聞心中猙獰。
張三豐所說不錯,若是要滅少林,還何苦鬧這麼一出。
但事已至此,他寧願相信圓真是真的。否則,所有人都白死了,自己也是淪為千古萬罪之神。
想到此,空聞心一橫。只坐地唸經,不再理會外物。
「達摩祖師已你為恥!!!以你為恥啊!!!」
此時。三渡也是一一醒來,望見這一幕。渡厄只喊道:「張三豐已入了魔道,方才耍出的儘是妖魔之法,眾位都是被妖道蠱惑了,快快放下屠刀,聽貧僧唸經!」
楊逍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譏諷道:「我楊逍自認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可此時,便是連我也看不下去了。幾位老和尚,張真人三番五次救你們,可你們腦子裡想得都是什麼?枉了真人一番苦心,我替真人心寒,心寒吶!」
渡厄道:「善哉,楊左使被蠱惑得不淺,此時,只能望佛祖顯靈了。」
話罷,三僧也再言語,只坐地繼續唸經。
楊逍瞳孔一冷,望向張三豐:「真人,依我看,這些和尚的佛法根本不純,不過是一些妄徒罷了。您若是珍惜少林的基業,咱們可以將這裡的經典通通送與福建莆田少林,留在這裡也是無用。」
張三豐默默歎息,猶豫再三,還是搖了搖頭:「眾僧只是一時為氣血所蒙,咱們不再下殺手,過不多日,他們自會明白。」
「可……」楊逍狠狠握拳「不管明不明白,這仇都結下了,真人……莫怪我無禮,您在時,他們自然不敢怎樣,可若是您有一日得道升仙了……」
「氣運劫數,該有自然有,公道自然人心,武當問心無愧,自然無所畏。」張三豐大臂一揮「這些高僧,萬萬不可再加害。至於圓真,他本就無心向佛,不能算作少林和尚,你們要如何,便如何。」
楊逍聞言,也便不再勸說,只轉過身,一步步朝著成昆走去。
「凡是與成昆有仇者,抽出兵刃!」
辟里啪啦,一時間幾十柄刀子都抽了出來。
就連張三豐也持著太極劍搶了過來。
「真人……你……」楊逍睜目結舌「您的心性,也想來一刀。」
「哼哼。」張三豐側目笑道「這成昆三次妄圖殺害我孫兒,三次置他於生死邊緣;又是害我武當小輩誤入歧途,妄圖加害於我;再加上當年翠山之死,與他也有些干係,貧道恨不得殺他而後快!!!」
楊逍悵然大笑:「哈哈哈哈!真人你原來也是有七情六慾的!」
張三豐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和尚?若是**全無,我便是仙,不是人了。」
「好!!」楊逍大喝一聲「弟兄們,咱們讓張真人開第一刀!然後按照級別備份,年齡長幼,一刀一刀給我割下去!切莫直取命門,需給後面的兄弟留著!」
「好!!」
張三豐只兩步就翩然過去,太極劍輕輕在成昆頭上一點。
隨後,他眉頭一皺,便回身歸位。
「完了?」楊逍又目瞪口呆了。
「完了。」張三豐若有所思。
「好!下面是張教主!」
張無忌擺擺手,望著謝遜:「我義父的仇,他老人家已經報了,我的就算了,諸位請。」
「好!」楊逍等這一刻等很久了,那叫一個飢渴難耐啊,大步衝了過去,持著聖火令,只一揮,便是割掉了成昆臂上的一大塊肉「第一下。為范遙!」
「第二下,為不悔!」
「第三下,為我自己!」
三刀過後,成昆雙臂已見骨。左胸也已露骨。
「善哉……」空聞見楊逍如此嗜血,心中更加堅定了他們被蠱惑的看法。
成昆卻是一絲掙扎也沒有,彷彿真是要成佛了。
他越是這樣,楊逍就越是恨。
於是,明教眾人一擁而上,場面血腥之極。
方閒轉而湊到張三豐身前,問道:「老爺子剛才?」
「只是內力探了一下……」張三豐皺眉想著「他竟是氣息沉穩。絲毫不亂,按理說,這般窮途末路之時,好歹要有些痕跡的。」
「恐怕這人的心早已死了。」方閒歎道。「他是死人,所以視人命為草芥。」
「倒是小友你,找到初音姑娘了麼?」
方閒無奈搖頭:「我已讓雕兄四處去找了,還沒消息。」
張三豐抬頭仰望星辰,心中默算著八卦圖。掐指半晌。
「不妙!」張三丰神色一緊,忙問道:「小友,今日咱們來的事,還有誰知道?」
方閒見張三豐都慌了。自己也立刻慌了:「我想想……宋青書知道麼?」
張三豐搖搖頭:「我讓他與遠橋駐守武當,他們不知此事。」
方閒思索:「我這般朋友。都是另一個……位面……的,他們自是不會透露。明教暗暗潛入中原。倒也不會自爆行蹤。」
正此時,令狐沖任盈盈一干人等急乎乎衝了過來。
「田兄……不好……」令狐沖捂著胸口「我有種怪怪的感覺。」
「我也是。」任盈盈神色焦急。
「什麼意思?!」
「我也說不清……」令狐沖撓頭道「好像……好像我必須離開,馬上離開,我不該在此處存在。」
「不該存在?」方閒驚思,又望向同是其它位面前來的慕容復和林平之,他倆好端端站在那裡,卻是沒什麼異樣。
「好像……好像要引發悖論……」令狐沖死死抱著頭,說不出的痛苦。
悖論二字從令狐沖嘴裡出來,那是何其的違和啊……
方閒渾身一顫,想起了各種悖論。
其中有關時空穿梭的,數不勝數,身殘志堅的霍金教授曾提出過一個「瘋狂科學家」悖論——
假設,一個科學家有一台時光機器,他想搞清楚時光穿梭的真諦,就自己創造了一個情景。他拿出一把槍,上上子彈,然後用時光機器回到1分鐘前,殺死自己。
如果他成功的殺死了一分鐘前的自己,那麼自己在上子彈前就已經死了,又是誰殺的自己呢?
基於此,霍金的理論是,這件事不會發生,雖然難以理解,但就是不會發生。
自然規律,至高法則之類的,能阻止悖論的發生。
「我必須走了,田兄,我必須走了。」令狐沖已是滿眼佈滿了血絲。
「我明白了……」方閒沉聲一歎「你非走不可,我不怪你,以後找你喝酒。」
「令狐自當賠罪……」
於是,令狐沖與任盈盈一干人等就此遁去。
「什麼情況?」張三豐皺眉道。
「華山,是華山,真正的華山派要來了。」方閒自言自語,也沒指望真人能理解。眼前的事,便是金庸世界中的悖論。如果兩個時代同樣存在一個門派的話,雙方是不能見面的,更不可能打殺,否則會引起bug,也就是悖論,這種事不能發生。
「華山?」張三豐又默算了一番,突兒大驚失色「不好,苦肉計還沒完!」
隨即他揮劍吼道:「諸位住手!快快點火將少林燒了!武當門人聽令,送諸位少林高僧下山!快!快!」
眾人皆是一愣,現在明明大局已定,張三豐為何反而如此驚惶。
方閒第一個反應了過來,但已來不及做什麼,只喊了一聲——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