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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不可信
「如此優柔的琴技……配上初音妹子的嗓音,妙哉!」令狐沖聽得心潮澎湃。
方閒聽不太懂,也不好瞎起哄,只是衝著珠簾中那人拱手道:「高人可否過來喝一杯。」
只見那珠簾中的俏影盈盈起身:「小女子從不喝酒,這次便破例一回。方才聽幾位英雄論得興起,這才應景奏上一曲,獻醜了。」
令狐沖大喜笑道:「這琴聲若是醜,那天下音律便都不值一提了!」
那女子揭開珠簾,一身素色黑袍卻遮不住她的曼妙,一抹遮面黑紗卻擋不住她的容顏。她緩緩走來,做到椅子上,執起酒壺:「剛才是哪位英雄要與小女子喝酒的。」
「他。」方閒指著令狐沖。
黑衣女子掩面一笑,為令狐沖斟滿酒漿。
「公子深通音律,小女子便與你喝上一杯。」
「好,好。」令狐沖從不怕喝酒,當即一飲而盡。
黑衣女子也倒上一杯酒,置入面紗之中,一仰頭,也不知是喝了還是倒了。
「姑娘你這就不厚道了哈哈!」令狐沖大笑道,「你這樣不露真身,讓人好不痛快。」
「公子莫笑,小女子容貌醜陋,不忍掃了幾位英雄的雅興。」
「啊……哦……」令狐沖搖頭笑道,「一身皮囊而已,知音識人,無論姑娘容貌如何,我都信姑娘是個天仙。」
「呵呵……公子真有趣。」黑衣女子再笑一聲,又為方閒斟上一杯,「這位英雄,你邀小女子一敘,卻又推脫,是該罰了。」
方閒面露淺笑:「我是不敢再多喝了,這酒裡有毒。」
「啊?!」令狐沖大驚失色,「這位姑娘琴技了得,境界如此之高,為何要下毒?」
「琴技了得和下毒有關係麼?」方閒大笑一聲,「令狐兄弟,你試試運內力。」
令狐沖聞言運氣了華山內功,不運不要緊,一運之間,半點內力也使不上,渾身像是被抽空了一樣。
「這這……只一杯酒?!」令狐沖已驚得無以言表了。
「不止一杯吧……恐怕咱們喝的第一壺就有毒了。」方閒拾起酒杯打量了一下,「這酒家應該改個名字——引君入甕。」
啪啪啪,黑衣女子鼓起掌來。
「田大俠當真聰明,只一見我,就料到了前因後果。」
「是啊,我終於想明白你為什麼在這裡了。」方閒輕笑一聲,瞇著眼睛望向黑衣女子,「沒想到,日月神教……竟與岳不群還有瓜葛。」
「什麼!!!」令狐沖再驚得體無完膚。
黑衣女子一揮臂:「行了,你們出來吧,不必藏了。」
一聲令下,七七八八的妖魔鬼怪都跳了出來。
方閒望了一圈,這幫人臉譜特徵明顯,隨便一看已能猜出端倪。
「老頭子,祖千秋……桃谷六仙……」方閒再次望向黑衣女子,「他們都在,看來我猜對了,聖姑。」
黑衣女子笑而不語,還是為方閒斟上了那一杯酒:「那麼多都喝了,田大俠還在乎這一杯麼?」
「這倒是。」方閒呵呵一笑,抄起酒杯就灌了下去,而後朗然道,「戰?」
聖姑起身,很是謙遜:「我們無意取幾位的性命,幾位若是願入我日月神教,便是自家兄弟。」
「對對!自家兄弟!!初音妹子來我們教吧!!」桃谷六仙那邊蹦躂起來,這基本就是六個大腦積水的弱智兒童,但功夫可不敢小覷,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邊酒糟鼻比酒劍仙還要過分的中年人大笑道:「田伯光你喝了我三壺化功飄飄酒還能站起來,真不錯!」
僅比余滄海高一頭的老頭子也不想打架:「幾位生性灑脫,入我日月神教才是正途!」
令狐沖苦笑搖頭:「太諷刺了……剛剛決心要重回華山,卻又要葬身於魔教之手,滑天下之大稽!」
話罷他勉力抽出長劍,低聲道:「田兄,你輕功好,拉著初音妹子走吧,我能撐多久便撐多久。」
「呵呵,想不到,岳不群手下還有這等英雄。」黑衣女子倒是有些惋惜了,「小女子實在不忍下手,鄭重懇請三位入我日月神教。」
王語嫣傻乎乎地指著自己:「我也算?」
聖姑笑道:「初音妹妹當然算啦!」
「……」
令狐沖也不理會,抽劍便要戰。
「兄弟你等等,咱們先說理,不行再戰。」方閒攔住令狐,轉身道,「聖姑,反正我們三人要麼死,要麼入你們教,為今田某只想問幾個問題,望姑娘明答。」
「問。」
「你們是岳不群叫來的援兵,為擊退劍宗而來?」
「是。」
「然後沒想到我已擊敗劍宗三人,你們才轉而來這裡再次埋伏?」
「是。」
「你想救你爹麼。」
「!」
「答啊。」
「我爹……不是早已走火入魔……歸天而去了麼?!」聖姑的身體終於不平靜了。
方閒又先知了:「你們都被東方不敗騙了,任我行他老人家還活著,只是……生不如死……」
「在哪裡?」聖姑接口問道。
「我讓你問了麼?」方閒大笑,「搞清楚情況,任盈盈。」
「竟敢直呼聖姑大名!」桃谷六仙不幹了,刷拉刷拉衝過來。
方閒自然不懼,桃谷六仙的武功也沒什麼章法,只是一堆亂掌劈來,方閒以亂克亂,只攻不守。
桃谷六仙見這田伯光絲毫不防,只用極快極詭的刀招砍來,招招精髓,且直衝要害,一時間還真的不敢再攻,接連閃避。
「哦?!你不怕毒!」這次換祖千秋慌了,「怪我怪我,請聖姑儘管責罰!」
「停手。」任盈盈揮臂制止桃谷六仙,「你們先下去。」
老頭子勸道:「小姐,這田伯光武功了得,我們怕……」
「無妨,他要動手,不必等到現在。」
這話說的沒錯,田伯光若是想做什麼,早就生擒聖姑要挾眾人了,何必特意顯露武功。
於是乎,剛剛蹦出來的妖魔鬼怪又沒了,場面又回到了四人喝酒的情境。
令狐沖神情恍惚:「魔教……華山……任我行……好亂。」
王語嫣早就看明白了,替方閒解釋:「岳不群暗中與日月神教勾結,這次華山有難,他提早叫神教來支援。但沒想到殺出了個田叔,解了華山之圍,可同時,我田叔也成了岳不群的大敵,他與神教通過音訊,神教也知道田叔武功了得,這才設下這個陷阱……」
「這樣是能說通,可田兄你怎麼知道岳不群勾結魔教的呢?」
「毒。」方閒又品了口酒,「我以前中過這毒,感覺很像,起先喝酒的時候覺得不對,卻也沒多想。最後才回過味來,這酒裡的毒,跟岳不群太岳三青峰上的毒是一樣的……再加上聖姑這種大人物出現在這裡,一定是事出有因了,要麼是幫著劍宗干岳不群,要麼是幫著岳不群干劍宗……如果是為了干岳不群的話,他們現在已經讓華山屍橫遍野,不會出現這一幕了。」
「田大俠料事如神,小女子拜服了。」任盈盈緩緩摘下斗笠,揭開面紗。只見她肌膚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隱隱透出來一層暈紅,容貌驚艷,卻是少了幾分人色。
令狐沖看的唏噓不已:「天下竟還有這般女子!」
方閒笑道:「傻兄弟,除了你師妹,天下女子多了去了,以後介紹韋小寶給你認識。」
任盈盈也是盈盈一笑:「田大俠有初音妹妹作伴,自然瞧不上盈盈了。」
「不不不,我是最近美女見多了,不好意思。」方閒咳了一聲,「我猜,岳不群是最近才勾上你們的吧?」
「哦?」任盈盈小驚了一下,「我也很奇怪,原先岳不群只是與我教的祖千秋暗中聯絡,並無它意。而就在幾日前,他卻一反常態,說只要助他登頂五嶽,便會暗中效命於我日月神教,明暗兩道,共統江湖。」
「這是狗急跳牆了,他也只能這樣。」方閒搖搖頭,「我這兵道還是沒悟透啊,最近逼岳不群逼得太緊,加上左冷禪和慕容復,這廝已經命懸一線了,為了保住地位,只能獻江山了。岳不群的招也真是多,一直經營著日月教這條線,卻不點透,只有到最後走投無路的時候才獻江山。」
令狐沖琢磨著,越想越亂:「師父常說,魔教……哦不,日月神教中皆是邪徒惡鬼,濫殺無辜,做盡壞事……怎麼到最後,他反倒將華山拱手獻出了……今日一見神教聖姑,竟是這般溫柔美貌,琴技悠揚,搞不懂,搞不懂……」
任盈盈笑道:「正邪只是一個說法,我神教中人皆是放蕩不羈,不喜束縛,這才被冠上了肆意妄為,胡亂殺伐的惡名。其實,所謂的正道中人,殺人的數量比我神教只多不少。」
令狐沖又想到了田伯光最初跟他說的話,這些正邪兩派什麼的,不過是勢力鬥爭分幫結派的說法罷了,到頭來還是為了權力二字。
方閒適時說道:「任姑娘,想必你也明白,岳不群這人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