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師用手指測量過方閒的眉寬,眼寬,臉寬,下巴寬,肩寬什麼什麼後,托腮沉思了半分鐘,而後用京腔問道——
「哥們兒,你這張臉的結構,身材比例啥的都不錯,就是看上去沒什麼效果。」
方閒囧道:「不帶這麼罵人的。」
「不不不,你完全誤會了。」邵老師透過鏡子盯著方閒,「你天生的模子很不錯,我只是在說你不愛打扮。」
「我愛打扮還養你幹嘛?」
「……也對。」
邵老師要方閒做離子燙,未遂。
要方閒挑染黃毛,未遂。
要方閒錫紙燙,未遂。
……
在邵老師瘋掉之前,方閒勉強應允了三個項目。
修眉——免費。
除痘去黑頭——50元。
刮鬍子——免費。
說服方閒的過程很漫長,按理說來找造型師的人通常會有很多消費,造型中心也就指著燙染什麼的賺錢,可方閒油鹽不進,好像真的是純粹為了造型而造型。
邵老師無奈,攤上什麼客人都是命,反正清早也沒事,他也很好奇給方閒好好整整到底是什麼樣子,便也全心全意地為他梳理起來。
方閒也困了,往椅子上一仰便睡著了,醒來什麼樣子,聽天由命。
……
大約一小時後,他被邵老師叫醒了。
「怎麼樣?看看。」邵老師的聲音猥瑣中充滿期待,就像要急著看看剛買到的越南新娘一樣。
方閒打著哈欠揉了揉眼睛,盯著鏡子呆了半分鐘。
亂髮變飄逸,糙臉變華麗。
這個變化很難描述,具體對比可參照約《加勒比海盜》中傑克船長與小白臉威爾的差異;也可參照古天樂版《神雕俠侶》中楊過16年前後的差距。
邵老師陶醉在方閒的驚訝中,雖然沒從這小子身上搾到多少錢,但方閒的表情無疑就是對自己技術的最大肯定。
「哥們兒,上午人少,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乾脆再陪你到旁邊購物中心中挑身衣服吧。」
於是,已拜服在邵老師技術下的方閒又被拉到了購物中心。
邵老師給了方閒兩個方向,酷雅流與運動流。方閒琢磨了一下,還是酷雅吧——他其實主要是想弄明白酷雅是什麼意思。
事實證明這個詞有些故弄玄虛了,就是一身素色的休閒正裝而已。
在得知方閒的眼鏡一邊是50°,一邊是80°後,邵老師毫不猶豫地將這副醜的要死的眼鏡扔進了垃圾桶——
「這種東西都是為了遮掩缺陷的,比如我,就不得不戴帽子。」
十點左右,從頭到腳全部搞定。
具體的變化總結為五個字即可——《**絲變身記》
走出購物中心後,二人即將分別,短暫的相聚還讓人有些依依不捨。
「哥們兒,怎麼樣,這錢花的值吧?」邵老師點了根煙,沖剛剛走過去的姑娘努了努嘴,「人家剛才看你呢,回頭率飆升啊!」
「我也抽。」方閒伸手。
「……我這是三塊錢的紅梅。」
「兩塊錢的大前門我都抽。」
邵老師心疼地將那根價值一毛五的香煙遞給方閒後,扭臉問道:「你這麼打扮是要去面試?」
「不,我在休假。」
「哦,那就是要出去玩,打扮好點兒好照相,跟女朋友出去?」
「沒,自己出去。」
「去哪?」
「那兒。」方閒手指美發中心旁邊的高大建築物。
邵老師一愣:「去那兒幹嘛?」
「度假。我說過了,你這人什麼記性。」
「……和女朋友?」
「沒女朋友,我說過了,你這人會不會聊天?」
「……」
一根煙過後,邵老師送了張名片給方閒,並告訴他,在做造型之前服務員已經偷偷為方閒照過相,他的前後對比照可能會用在造型中心的宣傳冊上。
方閒也表示,要是敢用他就敢去法院起訴。
與邵老師拜別後,方閒終於走進了那個他嚮往已久的地方——
希爾頓·逸林國際酒店。
也許有人覺得這嚮往簡直太沒出息了。
只能說,那個人絕對沒住過「鴿子籠」。
沒人比方閒更嚮往一個寬闊舒適的環境。
有關酒店之豪華,顧客之風雅不必多說,從前的方閒,穿著背心褲衩都不好意思進來借廁所。還好今日改頭換面,信心暴增。
登記入住的時候前台小姐還特意多看了方閒一眼,她們大多眼光很好,可以很輕易地看出客人是幹嘛來的。
這嚴肅中透露出休閒的打扮,這閒散中夾雜著智慧的眼神,前台小姐將方閒定義為年輕有為的小老闆or富二代類型。
顯然她走眼走大發了,這其實只是一個身家性命萬把塊的好青年而已。
其實前台小姐還是有機會識破方閒偽裝的,因為在她報出每天2200元的商務套房房費後,方閒的臉皮抽動了一下。
除去公款消費外,肯花這麼多錢的人要麼是太有錢了,要麼是瘋子。
「我真是瘋了。」方閒走進套房將行頭扔進櫃子,而後環顧四周——
對可憐的鴿子籠住戶而言,白宮也就不過如此了,這裡的每一樣傢俱都強調兩個字,一是「大」,二是「雅」。當你想喝水的時候會在杯子旁看見咖啡機,當你餓了的時候會在櫃子裡找到薯片。可以說,在這個地方的任何一個角落,抽一根煙都是相當之愜意的。
貪婪的方閒選擇了最愜意的地方點燃香煙——落地窗前。
當若干白領藍領黑領正為疲於奔命的時候,方閒正站在上帝視角大口抽著萬寶路。
「用錢買來的優越感,一周後又一窮二白了。」
方閒享受著套房的寬闊與舒適,關上手機,囂張地從冰櫃裡取出一瓶嘉士伯,躺在浴室的按摩浴缸內,邊看電視邊將其慢慢喝光。
之後,他睡了幾年來最爽的一覺,沒有擁擠的壓迫感,沒有雜牌煙的臭味,也沒有隔壁青年自擼的呻吟聲,這簡直太美妙了。
一覺到……天黑。
睜眼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12點,長達13個小時的睡眠讓方閒渾身倍感舒爽,精神十足。
好戲終於可以開始了。
方閒抽出筆記本電腦,用轉接器將那塊神奇的硬盤接到上面,第n次雙擊「pal.exe」進入遊戲。
時空扭轉,他再次來到了仙劍奇俠傳中的餘杭鎮。
遊戲中的時間過的很詭異,總而言之,方閒還在發呆的功夫,我們的逍遙哥哥就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了。
同上次一樣,這廝又衝著水生叔去了。
「水生叔……」李逍遙扶著膝蓋喘著粗氣,「我求求你,一定要帶我去北面的仙靈島。」
水生叔一摸鬍子,問道:「哦?你這麼著急去那裡幹嘛?」
「嬸嬸突發急病,我去找仙女求藥……」李逍遙拉著水生叔就要上船。
「逍遙,不是叔不幫忙,只是最近風浪實在太大了,縱是我在這河上混了幾十年也不敢出船,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呢,放過我吧。」水生叔僵在原地,說什麼也不肯動。
李逍遙又求了幾次,水生叔依然不應,這才轉過頭望向張四。
「小鬼,我等你很久了。」方閒耍著漁網笑道,「有你丫求我的時候了?」
李逍遙一咬牙,雖然剛才發現張四的性取向有些問題,但畢竟是嬸嬸的命重要,自己做出些犧牲又算什麼。
「張四哥!」李逍遙飆淚奔到方閒面前,「嬸嬸對我來說猶如親娘,請你一定要……」
方閒早已策劃好台詞,大臂一揮,長髮一甩,虎目一瞪。
「當然,我張四多年來也沒少受李大娘照顧,此時豈能坐視不管!」
李逍遙見張四應的痛快,連忙拉著他向船上走去:「還是四哥好!我們走!」
「為什麼是我們?」方閒扣鼻屎。
「啊?不是你答應帶我去麼?」逍遙哥哥驚愕。
「我答應,代你去。」方閒彈鼻屎球兒。
「有什麼不一樣麼?」逍遙哥哥有些迷茫。
「哎……沒文化啊。」方閒搖頭道,「你知道,風浪大,船上兩個人的話平衡很難掌握,你去了也是添麻煩,我自己反倒安全一些。」
「這樣啊……可是……」李逍遙撓著腦袋,「可是我總感覺我非去不可,不然一輩子就廢了。」
方閒對此話深以為然,看來這遊戲中的人物,都被潛移默化地注入了某種意識,防止情節不會飄得太厲害。
「逍遙老弟,人這一輩子,什麼最重要?」方閒目光各種深邃。
李逍遙擺開架勢,如李小龍一般耍了兩下:「當然是行俠仗義,縱橫江湖,衝冠一怒為紅顏了!」
「這只是初級形態,你要看遠些。」方閒指著遠方,「你想想,那些大俠到最後都是什麼結局?」
「我不認識什麼大俠。」
「沒文化啊……」方閒再次撓頭,耐著性子勸道,「從金古黃易到方世玉黃飛鴻,大俠們的結局無非兩種,要麼死了落了個名聲,要麼帶著妹子歸隱田園,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有道理。」
「所以啊,不如我們略過中間的過程,直接到終極歸隱田園的結局不好麼?」
李逍遙滿臉茫然:「但我還沒妹子啊?」
「木頭。」方閒無奈道,「你家客棧門口的姐妹花都對你有意思麼,李大娘也喜歡她們,娶回家讓她們看客棧,白天幹活晚上雙飛,你還不是活神仙了?」
「你這麼一說……」李逍遙流哈喇子狀。
方閒憤然道:「哎……可惜啊,你知道我多羨慕你麼?那香蘭秀蘭我追了十多年了,人家也不帶正眼看我張四的。所以,出船冒險這種事還是我來吧,反正我張四賤命一條。」
「可,張四哥……」
「多說無益!李大娘的性命要緊。」方閒神色凜然,「你手上有沒有什麼上島的必要工具?」
李逍遙警惕地摸了摸背包:「你咋知道的。」
「……這個,我船上拉過那幾個黑人,聽他們聊過,破天錘什麼的。」
李逍遙一咬牙,將背包交到了張四手中。
「張四哥,就靠你了!這包裡有破天錘,要砸碎島上的石像方可破解迷宮!不過還有一顆丹丸用來規避島上的瘴氣,我已經吃了。」
方閒一把搶過背包轉身就要上船:「無礙,那什麼丸我多的很。」
廢話,當然多得很,那什麼丹丸其實名為忘憂散,服食者一日後會陷入昏迷,並失去前一天的記憶,根本就是黑人詭計。
「張四哥!此恩逍遙必報!」李逍遙作揖送行。
「報恩?這樣吧……我缺個木劍披風什麼的防身,借你行頭用一下。」
逍遙不捨狀:「可……」
方閒愴然狀:「我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來,我只想體面一些。」
「好吧……」
於是乎,張四與李逍遙基本換了身衣服。
逍遙飆淚揮別張四,雖然感動,但心下總覺得被坑了。
方閒出港,正揮著船槳,準備迎戰那傳說中風浪的時候,只見眼前一黑一閃,已到小島碼頭。
「……這就到了?說好的大風大浪呢?」
【原版遊戲中沒交代,這裡我就沒設計。】
「你能聽見我的吐槽?」
【爺是神d(-_^)。】
「好吧,我只想說——水生叔是個2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