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亂世小民

第一卷 身逢亂世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重拾舊情 文 / 樣樣稀鬆

    奮鬥就會成功,夢想總會成真。在孟有田看來,那是哄小孩子的話,儘管很多大人也以此為激勵。

    在人生中,大魚是很難碰到的,好像謎底為鋤頭把子的謎面一樣,碰到了你看不見,看見了你碰不上。《老人與海》裡老人的幸運不是每個人都能碰到,儘管老人最後得到的只是一副空空的魚骨架子,也無損他無上的榮譽。而更多人是在平常的地方,平凡的崗位上做著平凡的事情,一生一世平靜地過去,無聞無名;即使一生未曾碰見過一次大魚,也一樣是過一生。

    所以說,上天只給了每個人活著的幸運,並未給每個人一條大魚的承諾。任何一個地方或者工作,只是你在當下運行的一個軌道,卻並不注定是你能飛翔的天空。

    孟有田萌生退意,安排後路,這無關於愛不愛國,而是出於對歷史的恐懼,出於對人生的尊重。在一次次的運動漩渦中掙扎,被顛狂的歡呼和行動所包圍,謹小慎微、提心吊膽地蹉跎度過幾十年,難道那就是愛國?即便這些都是忋人憂天,並不會真實的發生,那暫且躲避,觀察後再投身而入,也說不上是什麼罪過吧?

    思維模式,這是孟有田與旁人最大的不同。歷史滄桑的記憶,給了孟有田睿智的思考,也給了他瞻前顧後的負擔。想得太多,便不能一往無前。

    「將來勝利了,我可以走遍天下,不論到哪兒,都不用害怕,不用發愁。到處都是拖拉機,水電站,很大很新的工廠。你可以任意唱歌、學習、勞動……有這樣的一天,幹麼不樂呀!」

    孟有田微皺眉頭,看著紫鵑,她興高采烈。彷彿找到了新的生活目標。這丫頭,太沒有免疫力了,對那些淳樸百姓的宣傳,虛幻的美好前景,她也信。當然。誰不嚮往美好的未來呢。可是誰又知道那個目標會那麼遙遠,遠到要費盡曲折,遠到要頭髮花白呢?

    「這些都是秦憐芳給你說的?」孟有田暗自歎了口氣,勉強笑了笑。說道:「那可真是很美好的前景。」

    「是啊,她和我說了很多很多。」紫鵑並未意識到孟有田的情緒變化,自顧自地笑著說道:「人人平等的社會,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戰亂,沒有貪官污吏,每個人都自由的,有尊嚴的活著……」

    「剝削者呢,她所謂的那些剝削者,也包括你吧?」孟有田的語氣中有了幾分嘲諷,「他們哪去了,是從精神上改造了,還是從上消滅了?」

    紫鵑愣了一下。眨著眼睛想了想,說道:「改造了,應該是改造了。至於我,我準備把家裡的土地都無償地獻給政府,種地的都不用交租子了。我以後要靠自己的雙手吃飯。」

    靠自己的雙手吃飯,恐怕要餓死了。孟有田不想再繼續爭論這個話題,將來是個未知數,預言有誰會信呢。連他也不知道歷史是不是會發生變化。

    「靠自己的雙手吃飯,這是很好的想法。」孟有田緩和了語氣。說道:「可做什麼事情都要循序漸進,不要頭腦發熱。咱們先從身邊做起,你要做些事情,那就從咱村子開始,從幫我開始,你說好不好?」

    「咱們村子,幫你?」紫鵑有些迷惑,「怎麼幫呢?」

    「你看哈,我既管著村子裡的雜事,又要帶著民兵,覺得挺累的。」孟有田開始將紫鵑誘進自己的圈套,「你識文斷字,會寫會算,就替我分擔一下,把村子裡的工作接過去。我呢,就有了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來帶民兵,以後打仗,就更有勝算。」

    紫鵑想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願意為你分擔工作,願意讓你能多休息。」

    「還是你對我好。」孟有田握住了紫鵑的手,輕輕捏了捏便放開,顯得很自然。

    紫鵑的臉似乎紅了一下,看了孟有田一眼,低聲說道:「那咱們現在就開始,你告訴我要做什麼,教會我。」

    「好,咱們說幹就幹。」孟有田從包裡取出一個大厚本子,攤開在炕桌上,和紫鵑並肩而坐,開始講解起來。

    開始,並不只是工作的開始,還有培養感情的開始。孟有田決定採取主動,再續他和紫鵑的愛。要讓一個女人乖乖聽話,就要征服她,從心靈,到,完完全全的征服。或許征服不太好聽,那就讓女人沉浸在愛情之中,死心塌地的愛上自己。

    這樣做是有基礎,也有把握的。從紫鵑的眼神中,孟有田可以看出,兩人的感情還在,或許淡漠了一些,但絕不是煙消雲散。對於女人來說,她的初戀是最難忘記的,孟有田也忘不了那短暫的傾心相與的時光。一起逛大廟,一起經歷劫持,一起克服困難,甚至每一次親吻,每一次擁抱,都那麼令人印象深刻。

    紫鵑對孟有田有怨言,但還談不到懷恨,她更多地歸咎於造化弄人。她雖然識文斷字,但接受的還是傳統教育,宋先生不會教她自由戀愛,只會教她賢淑恭良,只會教她從一而終。和孟有田現在這樣若即若離,不清不楚的關係,說到底,還是她的心理糾結,無法決斷。

    輾轉難眠,午夜夢迴,紫鵑也無法棄捨和孟有田的感情。她忘不了孟有田是怎麼落下的殘疾,忘不了孟有田是怎樣拚命阻擋了土匪的搶親,忘不了孟有田在她病時那傷感憐惜的目光,忘不了孟有田的寬容和體貼,忘不了自己在破窯獻身獻情時的纏綿親熱……

    紫鵑有時甚至埋怨孟有田為何只娶了她,卻沒要了她。如果有了夫妻之實,她就像一隻趴伏在荷葉上的小青蛙,情願融化在綠色溫暖的懷抱中,又哪裡會來的這許多煩惱。

    孟有田要緩緩講述著,條理分明,計劃周詳,紫鵑這才知道孟有田交給她的不僅僅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村子的長遠發展。兩人坐得很近,雖然沒有肌膚的觸碰,但氣息還會偶爾交流。聞到了孟有田身上的味道。男子漢的味道,有煙草,有汗味,還有……紫鵑吸了吸鼻子,並不討厭。

    …………

    「縱橫掃蕩」。又被稱為「梳篦戰術」。就是日軍在「掃蕩」中進行陣勢變換,方向變換,是分進合擊的一種變化。比如說起初掃蕩時是由南向北合擊,繼而可以改換為由東向西合擊。像梳子一樣,橫梳縱梳,使敵人逃脫困難。

    但這種戰術改進對山區來說實施困難,山區地形複雜,道路較少。敵人難以展開兵力分路而來。比如說土門村、十里村、良崗莊這樣的地方,通向外面的道路只有一條或者兩條,根本無法進行縱橫掃蕩。

    孟有田在分析了相關資料後,暫時消除了擔心。說實話,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日軍採取駐剿戰術,那就是戰鬥不斷,雙方比拚耐力和意志的決戰。一旦敵人在十里村或土門村設下據點,搜山就是可以預料的行動,躲避山林的百姓便面臨著危險的境地。

    這段日子。孟有田打起精神,開始追求起紫鵑來。嗯,追求這個詞不是很恰當,應該是重拾兩人的舊情,讓它再度燃燒起來。效果呢。相當不錯,孟有田不是泡妞聖手,但要比當時的人心眼更活泛,更能討女孩的喜歡。紫鵑只是心中糾結。又礙於臉面,不好捅破那層窗戶紙。而孟有田採取主動。熱情體貼,隔膜的冰層漸漸融化起來。

    「今冬就下了一場雪,開春要是雨水少,乾旱便近在眼前了。」孟有田用腳蹭了蹭地面,薄雪已經遮蓋不住泥土和石塊。

    「夏天總會下雨吧?」紫鵑彎著腰,看著蓄水的崖底石洞,說道:「有田哥,你早做了準備,這些水不夠嗎?」

    「如果乾旱持續時間長,那就沒辦法了。」孟有田解釋道:「這些差不多夠開春點苗用,再以後,只能求老天了。所以,開春若有旱象,今年的種植計劃可能就要變一變。」

    「怎麼變呢?我,呵呵,不懂種地耶。」紫鵑直起了腰,今天她穿著件小襖,外面是一個毛領大衣,顯得很雅致。

    「頭伏羅卜,二伏菜,過了三伏種喬麥。」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什麼農作物,都有生長週期,在下霜前完成生長,才能有收成。如果下雨晚,我想讓大家種生長週期比較短的喬麥。不管怎麼樣,比顆粒無收要好。」

    「你總是有辦法的。」紫鵑抿嘴一笑,「好像啥都會,就沒什麼事情能難倒你。」

    「唉,能難倒我的事情多著呢,我就是不說,你們當然不知道了。」孟有田示意紫鵑跟著他走,緩緩說道:「我只能硬撐,好像幹什麼都信心十足的樣子。否則,大家的心氣也沒了,這精神一散,可就不好辦了。」

    「有田哥,我知道這幾年你經歷的危險和辛苦。」紫鵑看了一眼孟有田的腿,柔聲說道:「為了鄉親們,為了家裡人,為了我們。大家現在這麼信服你,也是在感激你。」

    孟有田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也只有你明白我,家裡人光是擔心我的安全,讓我躲在家裡。可這年月,除了進山當野人,哪有獨善其身的辦法。嗯,就算是進山也不安全,沒人抵擋著,說不準哪天就被鬼子給掏出來了。」

    紫鵑立時覺得心裡暖暖的,被孟有田的一句好話哄得高興,知心哪,還只有自己。

    「知道我中毒以後是什麼支撐著我堅持到最後,把鬼子幹掉的嗎?」孟有田費力地邁過一塊石頭,回身伸出手,自然而然地將紫鵑拉上來,手卻沒鬆開。

    紫鵑輕輕咬了下嘴唇,說道:「求生的本能,嗯,還有對親人的不捨。」

    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拉著紫鵑的手繼續向前走,「當時我在想,可不能死在這裡。要是沒了我,家裡人該怎麼活呢,我答應宋先生要照顧紫鵑,可她卻被嚇得病成那樣,我還沒看到她好起來呢!」

    「有田哥——」紫鵑輕喚了一聲,便說不下去了,只是握緊了孟有田溫暖的大手。

    「知道你那時傻傻的有多可愛嗎?」孟有田突然笑著回頭,望著紫鵑的眼睛。

    「傻傻的,吃飽了就睡,像頭小豬。有啥可愛的。」紫鵑郝然地笑彎了眼睛。

    「像個孩子,無憂無慮,還不可愛呀,簡直是讓人羨慕死了。」孟有田笑道:「嗯,比孩子省事。知道拉尿。還不哭鬧。」

    紫鵑嗔惱地捶了孟有田一下,往事不散,溫言暖心,兩人的隔閡在淡薄。感情卻在加深。

    孟有田對紫鵑的感情是真摯的,自己來到這個時空的第一場愛戀,令人銘心難忘。至於之後發生的事情,他也沒啥狡辯的,男人的弱點。他也有,給他機會,他也控制不住。

    「真的,不是說笑。」孟有田很正經地說道:「我也希望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擔心,能平平安安地過生活。但責任,對,就是責任,男人的責任。有時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那,那以後就讓我幫你分擔吧!」紫鵑有些囁嚅著說出這句話,在她看來還委婉,但在孟有田聽來,就已經是很直接的表示了。

    孟有田握著紫鵑的小手在嘴邊輕輕吻了一下。無需太多的語言,一個輕柔的動作就是兩人的默契,這寒冷的季節也無法阻止兩顆火熱的心觸碰到一起。

    …………

    冬天的白晝很短,夕陽剛剛在散亂無章的雲朵霞片中沉下去。暮色便迫不及待地籠罩下來。星星在天上眨著眼睛,看著屋裡點燃的蠟燭。從窗紙上透出淡淡的紅光。

    孟有田當然知道趁熱打鐵的道理,也知道如何哄紫鵑開心高興。兩支紅燭,一壺小酒,四個小菜,特美價廉的新婚,就會讓紫鵑沒有缺憾之心。畢竟她名為人婦,卻沒有經歷過女人最感幸福的儀式。

    拜天地,拜高堂,再是夫妻對拜,孟有田一直認為跪拜是件很痛苦的事情,但紫鵑緋紅的臉龐,含羞帶喜的笑意,讓他覺得多拜幾拜也無所謂。

    紫鵑穿著一件大紅衣服,儘管只是兩個人的婚禮,但她並無挑剔之意。孟有田能費心給她補上這一刻,她就已經感到滿足和快樂了。她笑著,又想起了小時候過家家時的情景,現在終於是成真了。儘管其中有波折,有遺憾,但誰也不怨,是造化弄人,也是緣之一字,又將她和孟有田牽起不分。

    紅燭搖曳,燈下觀美。孟有田和紫鵑淺酒微酌,雖是簡陋隨便,但兩人哪還計較這些。

    「嘗嘗這個,兔子肉,咱們自己養的,想啥時吃就啥時吃。」孟有田挾起燉兔肉,送到紫鵑嘴邊,新娘子含羞一笑,張嘴吃了下去。

    「好吃。」紫鵑的小臉紅撲撲的,身上暖融融的,一杯酒下肚,更增了臉上的艷色。

    孟有田已經坐在了紫鵑身邊,伸手攬住了女孩的纖腰,紫鵑嬌軀一震,明顯讓人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後背的肉都繃緊了。孟有田輕輕撫著她的後背,說道:「那時候我經常想著這樣的情景,誰想到會有如此多的麻煩。你呢,想過沒有?哈,別撒謊,睢你臉都紅了。」

    紫鵑聽著孟有田的輕聲訴說,身體慢慢鬆弛下來,也開始柔聲細語地說著話。在這溫馨暖柔的環境氛圍下,她似乎又恢復了本來的性格,既喜且羞,文靜溫雅。

    「咱倆還沒喝交杯酒呢!」孟有田輕輕拍了拍腦袋,想起了新婚洞房的一個重要的環節。

    「若按古書上講,那叫合巹酒,可咱們卻沒有匏瓜。」紫鵑抿嘴笑道。

    「合巹」這個詞對於孟有田這樣的現代人而言是陌生的。古代的「合巹」就是指新婚夫妻在洞房之內共飲合歡酒。巹是飄之意,把一個匏瓜剖成兩個瓢,新郎新娘各拿一個,用以飲酒,就叫合巹。合巹始於周代,後代相巹用匏,而匏是苦不可食之物,用來盛酒必是苦酒。所以,夫妻共飲合巹酒,不但象徵夫妻合二為一,自此已結永好,而且也含有讓新娘新郎同甘共苦的深意。

    聽了紫鵑的解釋,孟有田才恍然,原來前世的那些東西都是精簡改良過的。就如同洞房花燭夜,遠非古代的那樣浪漫。

    「沒有匏瓜,咱們就稍微變通一下,總要有個好的寓意。」孟有田雖然有些對改良精簡反感起來,但此時卻又只能勉為其難地改良一下,他給兩個酒杯倒滿,舉起一杯向著紫鵑示意,提醒道:「只喝半杯哦!」

    紫鵑不明所以,溫順地舉杯喝掉了一半,然後放下酒杯。

    孟有田將兩個半杯酒倒在一起,輕輕晃了晃,又分成兩杯,舉起一杯,鄭重地說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結連理,白頭偕老。」

    紫鵑眼圈一紅,似乎被這話語所感動,舉起酒杯柔聲說道:「白頭偕老,生死相伴。」

    這話說得,像是要殉情是的。孟有田抿嘴一笑,這就是傳統的女人哪,從一而終,溫柔賢淑。

    含情嬌不語,相依訴衷情。紅燭燒掉了小半截,紫鵑有些酒醉了,孟有田則是心醉了。他半閉著眼睛躺在炕上,紫鵑的頭靠在他的肩頭,眼神迷離,像是要滴出水來。手伸進了衣底,觸摸著紫鵑的肌膚,唇在親吻,柔嫩的臉蛋兒,圓潤的耳垂兒,迷離的眼睛,溫濕的香唇。

    嗯,紫鵑發出了動情的呢喃,愛在糾纏之間融化,燭光在一陣人造的風中熄滅……

    ♂♂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