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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身逢亂世 第一百零二章 後路?支點? 文 / 樣樣稀鬆

    平靜的池塘水面亮光閃閃,清澈透明,岸邊的樹俯覽著這一灣水。這是土門村南面靠近山腳下的窪地,被挖成池塘後,又養上了魚,倒成了一個特別的景致。

    肖廣和啜吸著香茶,盯著水上的浮子,聽著孟有田在身邊講述著,臉上似笑非笑,像是聽著,又像是只專注魚兒何時咬鉤。不遠處,柳鳳陪著柳老大,有一句沒一句地嘮著,目光不時向這邊瞥來。

    孟有田說完了,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心裡有些沒底地望著肖廣和。

    「說完了?」肖廣和淡淡地問了一句,把茶杯遞給孟有田,說道:「再續上,二遍茶味道才好呢!」

    哎,孟有田恭順地答應一聲,從旁邊的小泥炭爐上拎起小水壺,給肖廣和續上了水。

    肖廣和接過茶杯,用蓋子輕輕拔著上面的浮沫,突然釋顏一笑,說道:「我以為你小子就那麼點能耐,看來是小瞧了你。嗯,想得很長遠,說得很有道理,可你為啥要讓我這把老骨頭不得消停呢?」

    「嘿嘿,因為您現在是了無牽掛的勇敢老人家。」孟有田給肖廣和戴上了高帽子,「而且您智勇雙全,放眼望去,誰能趕上您,文武全才,精通韜略……」

    「得了,你個臭小子,別狂拍馬屁了。」肖廣和又氣又笑地看了孟有田一眼,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留條後路,很好,這不只是為了你和阿鳳,也是為了我和九龍堂的老人。說不得,只好和他們分開一段時間了。」

    「四哥,您答應了?」孟有田不太確定地問了一遍。

    「答應了。」肖廣和拉長了聲音,望著平靜的水面瞇起了眼睛,說道:「鳥死弓藏,兔死狗烹,歷朝歷代都脫不了。說白了,就是算後賬。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事情。只是沒你想得那麼周到,那麼細緻。說起來,我都有點怕你,不知道你這莊稼巴子怎麼會有如此深遠的盤算。周公托夢?未卜先知?實在令人費解。」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說道:「四哥。有些事情說不清楚。說出來您也不相信。但小子的為人您還信得過吧,我是不會害朋友的,我對阿鳳也是真心的。」

    肖廣和微微一笑,說道:「要是信不過你的為人。怎麼會由著阿鳳?就算她沒了一隻眼睛,憑柳老大的家底,找一個郎君也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找一個她真心喜歡的,找一個能真心對她好的,不圖什麼錢財的。你呢。雖然差了點,也算將就吧!」

    「呵呵,將就,湊和,人哪,這輩子不就是將就湊和著活著,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孟有田不以為意地笑道:「四哥,您說是不?」

    「臭小子就是長了張好嘴。」肖廣和慈愛又讚賞地損了孟有田一句,說道:「不過。你這句話倒說得在理兒。嗯,什麼時候走,你言語一聲。」

    孟有田想了想,說道:「這我也說不準。那個老錢,從國統區向這邊跑生意的。得等他過來的時候才能定下來。上次他和我見面的時候,我話裡留了個引子,他再來肯定會來找我。」

    肖廣和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從現在開始準備。人老了,就有點懶。總要帶上一兩個機靈點的跑腿的。」

    「我看肖三哥就很合適,八面玲瓏,是個能辦事兒的。」孟有田建議道:「還有肖四哥,塊頭大,是個保駕護航的武將的料。」

    「臭小子,你都替我想好了,還要我這老傢伙幹什麼?」肖廣和哈哈一笑,彎腰握住了釣桿,手法熟練地將一條魚甩上了泥岸。

    「霍,這魚不小哪!」孟有田走過去把鉤摘下,嘻笑道:「四哥您繼續,小子去顯擺顯擺,給您烤魚。」

    「滾吧,臭小子。」肖廣和掩飾不住對孟有田的喜愛,笑罵著擺了擺手。

    孟有田將魚剖腹刮鱗,又架好了火,拿出早已備好的作料,專心地烤起魚來。柳鳳見他和肖廣和說完了要緊事,便大大方方地湊了過來,手裡還拎著兩條魚。

    「你和四叔說的啥要緊事?」柳鳳接過孟有田手裡的烤魚,在火堆上翻著,打掃魚的活自然又是孟有田來幹。

    孟有田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咱得為以後打算哪,為了你們,我絞盡腦汁,想了條退路。」

    「我們?」柳鳳揚了揚眉毛,調侃道:「媳婦多了,還真夠你操心的呢,說吧,啥退路呀?」

    孟有田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我和四哥說好了,他去國統區給咱打前站,再安置一個家。這樣的話,咱們這邊呆不了,就上那邊去。」

    「這邊咋呆不了?」柳鳳奇怪地問道:「你踢騰得不是挺好嗎?我看他們都離不了你。」

    「此一時彼一時。」孟有田沒有說得過於詳細,有些敷衍地說道:「媳婦多了也是罪過,你看以後吧!等法令下來,只能一夫一妻,我怎麼辦?你們怎麼辦?所以說,咱得先做好預防準備。等打敗了鬼子,我看也就該是抓我小辮子的時候了。」

    柳鳳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忿地說道:「那你還積極個屁,再找你,不去;再問你,不說。索性咱就搬到山裡去,誰也管不著。」

    「這說的就是孩子話了。」孟有田用樹枝把魚穿好,蹲在柳鳳旁邊烤著,柔聲說道:「這些煩心事呀,你不用管,你男人可聰明著呢,都給安排得妥妥當當。你呀,就等著跟我享福吧!」

    「享福?怎麼個享福法?」柳鳳嬌嗔地問道:「由著我的性子來,把你別的媳婦都趕走,只剩我一個?」

    孟有田無奈地苦笑,說道:「這個不大好吧?反正啊,我以後要是不死,能抗到小鬼子失敗,就肯定讓你們都越過越好。見你們沒來沒見過的好東西,吃你們都叫不上名字的好飯菜,住你們想都不敢想的好房子。」

    「就這?」柳鳳故意撇了撇嘴,說道:「憑本姑娘現在的身家,要不是怕張揚,也能讓你吃香喝辣,住高樓大廈。」

    「錢財你是有,但你不會好好利用,不會用錢生錢,甚至有可能招來禍災。」孟有田笑著搖了搖頭,調侃道:「你的錢可別亂花啊,要是沒嫁妝,嗯,俺沒準要重新考慮考慮。」

    「呸,還想著嫁妝,你可真不害臊。羞愧不羞愧,跟我說這個。」柳鳳嗔道。

    「羞愧。」孟有田點頭稱是,「太羞愧了,那個,不說了,無地自容啊!」

    ……………

    只要找對支點,你就能撬起地球。孟有田所說的安排退路,只是小的方面,大的方面,他是要為抗日事業做出更大的貢獻。當然,對柳鳳說這些,沒有什麼必要;甚至對肖廣和,他也沒一下子全部坦白。

    這件事情他已經想了很久,準備了很久,只要肖廣和答應了,憑他們兩個人的聰明才智,再加上九龍堂幾個老人的能力,折騰得風生水起,是很值得期待的事情。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愁?對於孟有田來說,最苦惱的便是不能把藏在心裡最深處的秘密說出來,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保守秘密,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很令人痛苦的事情。但孟有田別無選擇,只能自己默默承受。

    ……………

    反掃蕩的勝利自然使這個區聲名鵲起,單憑地方武裝便粉碎了敵人的意圖,這在各地的戰例中可謂是鳳毛麟腳,得到大力的宣傳和縣委的重視,被樹立典型當然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表彰大會,慶祝勝利,繳獲品展覽,經驗報告……自然是不可或缺。在那樣殘酷的年代裡,這樣的勝利作為鼓舞民心士氣的好機會,當然不可放過。

    「小孟怎麼沒來?」縣委書記楊荊雲有些遺憾地皺眉,對區委書記古慶山問道:「這小子又跑回家享清閒去了?」

    「也不算是享清閒。」古慶山有些無奈,但還是替孟有田辯解道:「喏,這是周隊長和小秦剛剛整理出來的東西,都是和小孟共同研究商議出來的。我看過了,覺得很不錯,很有價值。」

    楊荊雲伸手接過來,細細翻閱,不時點頭,顯然很贊同這份報告中的觀點。

    「不砍秸桿,這個措施在根據地比較容易實施,只要提前讓群眾預備其他燃料就可以。」古慶山在旁邊介紹道:「只是在敵占區,恐怕還是有困難。若是敵人強迫群眾砍掉,我們還要想出別的辦法。」

    「這對敵占區地下幹部來說,也算一次任務。」楊荊雲若有所思地說道:「硬抗不行,那就盡量拖延。這個辦法不錯,我們可以仔細研究,發揮集體的智慧。」

    古慶山猶豫了一下,面對老上級,他還是敢於陳述自己意見的,「楊書記,還有一件事情要向你請示匯報,就是對胡嘉英同志的調動安排。胡嘉英同志自來到區裡工作以來的表現,我們基本上是瞭解的。根據他的表現,以及我們區的情況,我們認為他不太適合擔任軍事方面的職務。」

    楊荊雲愣了一下,抬起頭看了古慶山一眼,沉吟著沒說話,點了點頭,示意古慶山繼續往下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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