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奔來兩匹大紅馬,馬蹄敲在凍硬的地上,發出一連串脆響。小說閱——馬上的騎手都在二十多歲,一色的紅衣服,腰中系一條青布腰帶,斜插著兩枝盒子炮,槍穗不住地在腰中抖動。
兩個騎手一直衝到距離孟有田他們百米左右,才猛然勒住了馬頭,抽出手槍,啪啪,每人朝天放了一槍。
孟有田看了看劉二炮,有些不明白岳老五在搞什麼。
片刻後,路上又奔來兩匹白馬,騎手白衣白褲,腰中繫著紅布腰帶,也是斜插雙槍。這兩個騎手與穿紅的騎手會合一處,左右一分,靜靜的等候。
又過了一會兒,雜亂的馬蹄聲響了起來,岳培坤終於出場了。他坐在馬上,不緊不慢,好像坐在椅子上一樣。
切,唱大戲呀,看把這傢伙得瑟的。孟有田翻了翻眼睛,耍吧,就沖這輕浮的表現,離完蛋也不遠了。
岳培坤望著等待他許久的對面人馬,微微一笑,彷彿這些人馬正在等候他檢閱似的。架子擺足了,他回過頭,招呼道:「阿貴呀,你去讓他們挪動挪動。」
阿貴應了一聲,催動馬匹來到孟有田面前,大聲說道:「人馬後退兩百步,派人上前跟岳大當家的碰碼?」
劉二炮翻了翻眼睛,想要訓斥,孟有田已經抬起手截住了他的話,淡淡地說道「人馬後退,我上去跟他答話。」
「我跟著。」劉二炮不放心地說道:「對岳老五這樣的小人。得防著點。」
岳培坤看著對面的人馬聽話地後退,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心理上取得了一次勝利。
孟有田和劉二炮縱馬上前,離著岳培坤還有五六十米的距離。便停了下來。孟有田拍了拍手,大聲說道:「岳老五,就這膽子還敢出來現眼,以後還怎麼混哪?」
「臭小子,油嘴滑舌的還使激將法。」岳培坤冷嘲了一句,縱馬上前。身旁身後跟著四個護衛。
「人呢?」孟有田不等岳培坤開口,搶先問道:「岳五爺不是要來空手套白狼吧?」
「小子,甭來這一套。」岳培坤反唇相譏道:「爺還不會因為這點小錢砸了自己的招牌。兄弟相處這麼多年,你就是不拿錢。我也不會為難他們。你當爺反水是為了自己?錯了,我是為了九龍堂的全部弟兄,讓他們別跟著柳無雙走上死路,別給柳無雙白白賣命。至於錢財,那都是大傢伙拿命掙來的,憑什麼被柳無雙剋扣起來,不分給大家,我現在只是替兄弟們要回來而已。」
岳培坤振振有詞,聲音宏亮,理直氣壯。倒把自己說成了一個大好人,全心全意地為九龍堂的弟兄們考慮。劉二炮氣得翻起了眼睛,孟有田冷笑連聲。
「行了,岳五爺在江湖上混原來是憑著嘴皮子嗎?」孟有田擺了擺手,說道:「咱們來個嘎崩脆,別象娘們兒似的絮叨,換人吧!」
「理屈詞窮了?」岳培坤嘲諷地一笑,說道:「你不是挺能白話的嗎?得,爺也懶得再教訓你們了。眾兄弟心裡明白就行。來吧,按咱江湖上的規矩,換票。」說罷一揮手,他身後的隊伍裡駛出兩輛大車,車篷一掀,裡面赫然坐著被囚禁的柳無雙的忠實手下。
孟有田示意劉二炮上前點數認人,前幾天的探監已經確定了被岳老五關著多少人,現在自然心中有數。岳培坤也派人前去點驗大洋,清點完畢,雙方開始換票。
岳培坤的手下走出五六個人,跑到孟有田所帶的人馬前面,抬起地上的箱子,迅速奔向本隊,被囚禁的人質也向自己這方的隊伍奔去。
「岳五爺,你是真想要錢財呢,還是想收了我身後的人馬?」孟有田突然壓低聲音,對岳培坤說道。
岳培坤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孟有田鬼鬼祟祟地說道:「咱倆打個商量,贖柳老大的錢財你只要一半,我偷偷地給你送過去,你呢,偷偷地把柳老大給——」他做了個下切的手勢,「然後就說柳老大是自殺。我呢,負責把柳鳳給帶走,那些人馬群龍無首,人心也散了,還不是得被你收去。這樣你人財兩得,多合算。」
岳培坤眨著眼睛想了想,冷笑道:「臭小子,跟我玩心眼兒。帶著錢財,還拐走柳鳳,我看你才是人財兩得呢!」
嘿嘿,孟有田乾笑了兩聲,說道:「岳五爺看得挺透啊,那你幹不幹呢?」
「不幹。」岳培坤很乾脆地擺了擺手,說道:「沒看出來呀,你小子夠狠的,連你老丈人的命都不要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的詭計給喊出來?」
孟有田沉下了臉,冷笑道:「你喊哪,柳老大是你抓的,是你押的,看他們信誰?我告訴你,柳老大的命不值那麼些錢,你少獅子大張口。阿鳳現在病了,我主事兒,你甭想再敲竹槓。反正我是不會把阿鳳的嫁妝都給你,讓我們以後喝西北風呀?嘿嘿,為了錢殺自己的大哥,這個名聲你已經落下了,這黑鍋你也是背定了。」
岳培坤瞪起了眼睛,他真沒想到孟有田竟然有這麼惡毒的想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孟有田成功地分散了岳培坤的注意力,使得人質順利奔回。他冷笑著緩緩退去,雙方人馬緊張地對視著。
「等等,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岳培坤突然伸手叫住了孟有田。
……………
會寧鎮裡,岳培坤剛帶人離去,毒螳螂便拉著師爺回到住處,一個勁地追問道:「先生,前兩天算命,你吞吞吐吐的定然沒說實話。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今兒但說無妨。」
「這個——」師爺被纏得沒法,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夫人,那就恕我直言了。夫人雖然福分不淺,可卻有陰人相沖,要是過不了這個坎,夫妻不能相偕老,中途花謝不到時。可歎,可惜!」
寥寥幾句,立刻觸到毒螳螂的痛處,她咬牙擰眉加瞪眼,好半天才稍微平靜下來,急切的對師爺說道:「先生說得正是,不知這可有破解之法麼?」
師爺掐指算了算,開口道:「杜司令平步青雲,自有妖邪想沾光受益,等我請下兩道符咒,夫人把它縫在杜司令的貼身衣物裡,就絕無妨礙了。」
「是嗎?」毒螳螂突然變了樣子,冷笑著望著師爺,杜世雄帶著幾個人走了過來。
師爺剛要開口打招呼,有兩人已經挾住了他,槍口指著他的腦袋,刀子頂在他的咽喉。
「杜,杜司令,你這是,這是何意呀?」師爺被逼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只覺得脖子上的利刃傳來森森寒意,雞皮疙瘩都被激了起來。
杜世雄森冷的目光在師爺的臉上轉來轉去,獰笑著舉起手槍,比劃著他的腦袋,說道:「呯,一槍打死你,嘿嘿,就這麼簡單,狗屁的師爺,狗屁的謀士,只值一顆子彈。」
「杜,杜司令,有,有話好說。在下,在下可沒得罪過您哪!」師爺結結巴巴地說道,一個附庸風雅,自視很高的酸文人,能有多少膽色,被嚇得腿都哆嗦起來。
杜世雄冷笑一聲,扯了把椅子坐下,逼視著師爺,說道:「有話好說是吧,那就帶我們去大牢,我們要請柳老大去冀家村作客。」
「這,這——」師爺沒有心理準備,不知道杜世雄這是說著玩,還是來真的。
「你不肯,那就別怪我心黑手狠了。」杜世雄眼中射出一道凶光,揮了揮手,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向師爺脖子伸了過去。
「等等,杜司令且慢,且慢動怒。」師爺趕緊說道:「您這是為什麼呀?總得讓我知道一下吧,我幫著你們,那岳大當家的豈能輕饒了我?」
「你跟著我們一起走不就行了。」毒螳螂陰毒的目光讓師爺心中一寒,「快點,再磨蹭現在就讓你去見閻王。」
師爺嚥了口唾沫,聲音大得連他都嚇了一跳,他嘴唇翕動了兩下,輕輕點了點頭。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出去了再見機行事吧!
杜世雄見師爺屈服了,擺了擺手,說道:「來,外面風冷,給先生添件衣服。」
「司令,不必客氣,我一點也不冷……」師爺見杜世雄殺意減退,抹了把頭上的汗珠,推辭著說道。
「一定要穿。」杜世雄眼睛一瞪,將師爺的話嚇了回去。
等師爺看清拿來的馬甲似的東西,不禁大驚,哀求的目光轉向杜世雄。
「快點穿。」陳猴子一個大耳刮子抽上去,恐嚇道:「看清了,這裡面是手榴彈,而且是縫在上面的,掏也掏不出來。但你也不用害怕,只要老老實實的,就絕不會有生命危險。可要是動歪心眼,那就一拉弦,『轟』的一聲,炸你個粉身碎骨。」
「司令,夫人,我絕對合作,一定聽話,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吧!」師爺還想努力爭取一下,不穿上這讓人膽戰心驚的貼身小襖,但兩個大漢已經伸過手來,給師爺換上了衣服。當然外面還罩著他原來的衣服,只是顯得有些臃腫。然後,他苦著臉被杜世雄等人挾持而出,直奔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