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酒宴
不知過了多久,柯雲殤依然深情的擁著玉秋風。
他對她從一開始的好奇與欣賞,到如今的珍惜與守護,兩人的感情並沒有波瀾壯闊一般的起伏,也不似小溪流淌那樣的平靜,他們之間只是有一種若有若無的羈絆,一直以來柯雲殤尊重玉秋風並未有什麼逾越之舉,然而此次四魌之旅,讓柯雲殤明白自己最不願失去的便是懷中的人,如此,也才有了今日這般難得的大膽舉動。
「雲殤。」玉秋風溫柔的呼喚道:
「嗯?我…我在。」柯雲殤微微一愣,似乎不敢相信玉秋風會變得如此溫柔。
「你的身上……」玉秋風仰起頭看著柯雲殤,那如春風扶柳一般的溫柔很快轉換為寒風般的冰寒,她冷聲質問:「你的身上怎麼會有一股異香,難道你這幾天消失不見蹤跡,就是跟別的女人廝混去了麼!!」
「啊!怎麼會,這是因為……」柯雲殤正想解釋,卻被玉秋風一把給推出門外。
「不必解釋了。」「碰」的一聲,玉秋風將門關上,她靠著門發洩心中的不滿道:「柯雲殤,那封休書我已經看過了,你我早就已經不是夫妻,你又何必故作姿態讓羅喉將我從妖世浮屠中救回天都,還不如讓我死了好了。」
「什麼!羅喉是從妖世浮屠中將你救回的!」柯雲殤一驚,看到如今玉秋風安全無事才後鬆了一口氣心中也有些後怕不已,他想了想才說:「秋風,那日天下封刀聯合中原正道截殺羅喉,我擔心你留在天都會有不測,才會出此下策將你送回天下封刀,想不到卻因我殺了邪靈之尊問天敵之故,害你被妖世浮屠盯上,我本想將你接回天都卻在半途遭邪靈截殺被迫去了另外一個空間異界,到如今才回來,另外……」柯雲殤舉著手無奈的道:「我這身上的香味,是剛才回天都時遇見佛業雙身之一的愛禍女戎,跟她過了一招,身上就被她的這股香味給纏住了,完全是意外啊!」
「佛業雙身之一的愛禍女戎!?那你……」玉秋風頓了一下,心頭那絲擔憂剛剛浮起又很快按下,她低聲怒道:「只是過了一招,身上怎會有這般香味?你莫要哄我。」
柯雲殤將手放下,忙解釋道:「秋風你有所不知,那愛禍女戎不僅修為高,也精通些蠱媚人心之術,這香味可不簡單,而是一種迷香常人中了可就會神智不清亂了心性的。」
玉秋風聽了,冷笑一聲的道:「原來如此,適才你那番無禮之舉也是這迷香的緣故了?」
「不…不是,剛才我是一時激動才那樣無禮的,額,也不是無禮,只是太擔心你,一見到你才…才…」驀然,柯雲殤感覺自己腦袋貌似卡殼了,想說點什麼又怕惹玉秋風生氣,他的記憶大多來自孤鳴,在對愛情問題上就算是他的本尊孤鳴也沒什麼可借鑒的經驗,想了半天,柯雲殤乾脆坐在門外,他對屋內的玉秋風道:「秋風,我也不知該說什麼了,這樣吧,我就在外面等你,若你氣消了在開門讓我進去可好?」
「…………」
玉秋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不清楚柯雲殤到底是怎麼想的,一開始她便是為了刺殺羅喉才進入天都,卻沒想到柯雲殤居然直接將她娶過門來,她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昔日自己對他冷淡,他也知曉故有些疏遠了些,對於這樣一個人玉秋風雖不喜卻也不恨,他將自己休回天下封刀之後,自己本以為這份莫名的感情也將劃上句號,沒成想又輾轉回到天都今夜卻又這般……思慮至此,玉秋風臉頰微微一紅。
一門之隔,兩人各自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許久,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有人正向這邊走來,柯雲殤見狀,忙站起身靠著牆做低頭沉思狀。
「右護法!」走來的一人正是柯雲殤的老相識冷吹血,他激動走上前道:「適才有人告訴我說你回來,我還不信趕過來看看沒想到真是右護法你回來了,咦?護法何故站在此處不進屋內呢?」
「呵,老冷啊。」柯雲殤咳嗽了一聲才道:「沒什麼只是有些事情沒想通,在此沉思呢?」
冷吹血畢竟閱歷豐富,稍微一揣摩便知柯雲殤如今的尷尬,他裝作不知情一般,而是相邀道:「如今,右護法歸來我們理當慶祝一番,我也不負右護法昔日所托,從狂屠那裡將他珍藏的那些酒都要過來了。」
柯雲殤聞言,眼睛一亮,他笑呵呵的道:「真弄到手了?哎呀,老冷你不簡單啊,狂屠那老小子可是鐵公雞啊,你居然能從他手中弄到那些酒。行!真行!」
冷吹血搖了搖頭,也笑道:「其實一開始狂屠也是不給的,只是後來我跟他說是你要這些酒,他才給我的。」
「哦?竟是如此。」柯雲殤大手一揮,豪爽的道:「老冷你派人去將酒都搬來,還有將狂屠還有各位同僚都喊來,今夜,我們就去天都演武殿慶祝一番,不醉不歸!」
「好,就依右護法之言。」
說完,兩人勾肩搭背興高采烈的離開了。
屋內,玉秋風將他們的話語都聽入耳中,她秀眉微皺,咬了咬嘴後低聲罵道:「死酒鬼……」罵完後,她也稍稍鬆了一口氣,若柯雲殤一直坐在門外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如今,她實在是太需要時間來面對這段感情了。
天都城,演武殿中,今夜燈火輝煌,天都城內所有將士都聚集在此,慶祝天都右護法柯雲殤的安全回歸,自聽聞羅喉身隕以來,整個天都之人都在壓抑之中,雖然最後羅喉歸來,讓他們心中歡喜不已,但羅喉長久以來積威仍在,眾將都不敢大肆慶祝,任是各歸其位追隨羅喉,如今,柯雲殤的歸來,正好給了他們一個宣洩心中情感的機會,一時間,眾人皆大口飲酒,喧囂不已。
慶祝酒宴到了鼎盛之時,一身銅皮鐵骨的銅鱗血蟒高聲問道:「右護法,你失蹤了這麼長時間到是去了哪呀?能不能跟我們說一下啊。」
此時,柯雲殤正喝到興頭上,他聞言,當即把手中酒罈一放,大刀闊馬的坐在主位上,高聲道:「好!今夜高興,我就跟諸位說一說我這段日子的一些經歷,話說那日,我砍了問天敵之後便去尋黃泉,在半途和他遇到妖世浮屠兩大高手,邪劍蒼冥和一個長有六隻手臂的胖子,當時我和黃泉都有傷在身力戰不得,故分別逃竄,哪只那兩人是專為問天敵報仇而來,我敵他兩人不過,危險之際,落入一個虛空隧道之中,歷經萬險來到一處荒蕪之地,後來我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那地方並非苦境,而是殺戮碎島……」
朗朗敘述聲中,參與酒宴的眾將士都被柯雲殤所描述的奇特經歷所吸引,大殿內只有柯雲殤那抑揚頓挫之聲闡述者自己在四魌界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旅,眾將憧憬著王島之都的壯闊以及王族玄舸之雄偉,對戢武王能輕鬆打敗柯雲殤以及剷除異己時的那殘忍的手段感到驚訝,最後當他們從柯雲殤口中得知他因為殺戮碎島出戰奪得四魌武會優勝後被封為殺戮碎島之王時,各自都陷入震驚之中。
一時間,整個大殿內都鴉雀無聲安靜無比,過了一會冷吹血首先回過神,他向柯雲殤問道:「右護法,你既然被封為碎島之王,為何還要回到苦境呢?」
柯雲殤擺擺手道:「老冷,我也不瞞你,這所謂的碎島之王不過一個虛名而已,再說了,我為天都之護法又是苦境中人,寧要家鄉一杯土,不戀他鄉萬兩金,所以自當回來才是。」
冷吹血忙舉起手中酒杯道:「好!想不到右護法竟是如此灑脫之人,不念他境之富貴,也要回天都追隨武君左右,實乃吾等榜樣,當敬右護法一杯。」
柯雲殤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暗歎不已,心想這冷吹血不愧是跟隨羅喉長達千年之久的人,處處都為羅喉著想盡忠,自己那番話被他這麼一說來,倒有些富麗堂皇了,他見眾將都已經舉杯敬酒,他也不推脫,直接拿起腳下酒罈,乾了一罈。
「右護法,你曾和戢武王交手,你之能為我們都是知曉的,只是不知這碎島之王與武君相比,孰強孰弱?」懷抱黑暗聖經的巫讀經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也是眾將所關心的,於是他們都看向柯雲殤,等著他的答案,主座上,柯雲殤皺眉思索,這個問題對他來說還真有些難度,畢竟他跟羅喉只是短短交過一次手,這兩人若真要比較的話,柯雲殤還是比較偏袒於戢武王的,那次對決雖然自己受傷在先,卻也是拼勁全力的,沒成想還是敗於戢武王之手,想到這他正要回答,卻看見一人的身影從殿外一閃而過,他旋即笑道:「那戢武王雖強,卻仍不是武君那斬天之刃的對手,我想百招之內,武君應能獲勝才是。」
眾人聞言皆喜,妖體半僧道更是高聲道:「我早就說過了,武君是天下無敵的!」
之後酒宴再度進入**,眾人相互敬酒之間,柯雲殤悄悄走出大殿,在婉轉的迴廊之中看到羅喉的身影,此時,他斌足而立不知在想些什麼,柯雲殤走上前問道:「不進去喝一杯麼?」
「不必了,若吾過去,他們未必能喝得盡興。」羅喉轉過身看著柯雲殤,問道:「適才你言,吾強於那碎島之主,可是實話?」
「這嘛,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畢竟你沒跟他真正打過。」柯雲殤含糊的回答道:
羅喉察言觀色,語氣淡淡的道:「吾之右護法,在吾面前時永遠是一副自信的模樣,但提到那碎島之主,這份自信似乎在瞬間碎裂蕩然無存,看來那一戰你敗得很徹底。」
「何止徹底,簡直刻骨銘心。」既被羅喉看出,柯雲殤也不在隱瞞,他道:「經此一戰我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真是人外又人,天外又天,以前的我實在是太自負了。」
羅喉轉過身,望著虛空,語氣仍平淡的道:「挫折能使人堅強,但也不要因此而沉淪在過往失敗中,否則,你就永遠也感覺不到這天地的寬闊。」
「放心吧,我不是那種一遇挫折就變得軟趴趴的傢伙,雖然現在我心中還是有那麼一點不爽快,不過這也是這個江湖樂趣所在吧……」柯雲殤說到這一頓,緩過神來,剛剛羅喉莫不是在安慰自己?
「如今,你既已歸來,那麼也是讓黃泉回歸的時候了。」
「嗯?你是要將黃泉找回來麼?」
羅喉點點頭,不言。
柯雲殤沉吟了下,問道:「你對黃泉,有什麼想法?」
羅喉沉默了一會,方才答道:「吾與他是同樣的人,吾能理解他的所作所為,對他吾從來都很寬容。」
寬容到願意被他捅死也不生怨言是吧。柯雲殤歎了一口氣道:「強扭的瓜不甜。」
「吾從不會強迫他人,吾要讓他心甘情願的追隨在吾之身後。」言止,羅喉轉身沉穩的步伐中很快就消失在迴廊之中。
柯雲殤看著羅喉消失的地方喃喃的道:「真是的,這回看來還真得靠他們兩人自己去擺平了,我就不好意思去打擾了,哎……回去喝酒去。」說著,柯雲殤也轉身回到演武殿中。
…………
荒郊野外,孤鳴帶著龍綰月行走在前往琉璃仙境的路途之上。
如今,龍綰月全身功力遭到壓制,就算普通輕功身法也無法施展,兩人唯有徒步而行。
龍綰月很鬱悶,心裡又有些恐慌,失去力量後對她來說完全是身處兩種世界的感覺,小心行走時她看著孤鳴的背影總是有些莫名的緊張,柯雲殤曾告訴過她那日武會偷襲的人是孤鳴,父親又常常對她說以前苦境時遇見過很多壞人,那些壞人的特徵又慢慢的跟眼前的人影重合,恍惚間,龍綰月腳下一滑向前倒去。
「嗯?」孤鳴察覺背後的異動,轉過身將龍綰月扶住。
龍綰月驚呼一聲,忙站直身退至一旁。
孤鳴嘴角微翹似笑非笑的道:「你害怕我?」
「我……」龍綰月心中本是有些害怕,但龍族的驕傲讓她昂首道:「我才不怕你,你不過是個只會在暗處偷襲的小人,我為何要怕你?」
孤鳴繼續笑道:「哦?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還不算太笨。」
「那日真是你偷襲的麼?」龍綰月眼一亮,隨即高興的道:「太好了,原來他也不是那麼不堪之人。」
孤鳴略有些意外的道:「他?你是說雲殤麼?看你這樣,你莫不是喜歡上他了?」
「才…才沒有。」龍綰月連忙否認道:
「那就好。」孤鳴轉過身,提醒似的道:「他雖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卻也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你若愛上他,倒時候受傷可就是你了,快跟上吧,我們離琉璃仙境已經不遠了。」
同一時刻,天都城內的柯雲殤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他心中暗道:是哪個傢伙沒事在背後說我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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