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谷中逃出,蕭撻凜與護送著他離開戰場的十多名皮室軍發現並沒有西塞軍追出來,這才勒住馬,回頭向後張望著。
十二萬大軍,沒用多久的工夫,竟然打的只剩下眼前這麼幾個人,無論如何,蕭撻凜也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望著大軍最後全軍覆沒的山谷,他緊緊的握著拳頭,牙齒也咬的嘎崩直響。
而此刻,楊榮則洋洋得意的領著得勝的西塞軍朝涿州方向行進,自從西塞軍離開忻州,來到東線戰場,他們第一次留下了俘虜。
一萬多名衣衫襤褸滿身鮮血的遼軍被麻繩捆縛著,相互間都用麻繩牽連著,就像是一萬多隻拴在一起的蚱蜢,在西塞軍重騎兵的押解下朝著涿州城方向去了。
楊榮並沒有把破爛的遼軍旗幟扔掉,他讓兵士們帶著遼軍旗幟,並且高高的舉起。
晚風吹拂,破敗的遼軍戰旗在風中獵獵飛舞。
遠處的涿州城,城上守軍一定隨時都在注意著這些翻飛的遼軍戰旗,雖然已經到了晚上,視野不是太好,可離城池越來越近,守軍一定還是能依稀看到戰旗的行跡。
在快要到達城池外圍的時候,一隊宋軍迎了上來,這些宋軍遠遠的停下腳步,列起了整齊的方陣,就好像是要迎敵似的,與正向城池行進的西塞軍對峙著。
楊榮抬起一隻手臂,側頭對一旁的陳芮說道:「他們可能是看著我們打著遼軍旗幟,以為我們是遼軍,你去告訴他們,我們是西塞軍!」
陳芮應了一聲,策馬朝著那隊宋軍奔了過去。
見有人朝他們這邊奔來,宋軍紛紛取出弓箭,見箭矢搭在弓弦上,瞄準了陳芮。
「莫要放箭!」一邊向那隊宋軍疾速狂奔,陳芮一邊揮舞著手臂,對他們高聲喊道:「我等是西塞軍,楊將軍命我前來,請兄弟們讓出通路。」
聽到陳芮喊話,許多宋軍都遲疑了一下,拉著弓弦的手也鬆了一鬆。
帶著這隊宋軍的軍官冷著臉,微微皺著眉頭,對身旁另一個比他官職小些的軍官說道:「你且在這守著,我過去看看。」
「還是屬下過去吧。」官職小些的軍官雙手抱拳,微微躬著身子對指揮這隊宋軍的軍官說道:「眼下天色昏暗,也看不真切來的到底是什麼人,萬一是遼軍假扮,失了指揮,我等豈不是成了無主之師?」
軍官沉吟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伸手朝官職小些的軍官肩膀上拍了拍,對他說道:「一切小心!」
二人說話時,陳芮已在離這隊宋軍不遠的地方停了下來,勒著馬,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們。
擋在西塞軍面前的宋軍是一支人數並不算很多的宋軍步兵,想來李繼隆也是有些疑惑西塞軍會敗給蕭撻凜,因此才派了一支小部隊前來探查,如果真是遼軍,大軍再折返方向,與遼軍廝殺。
迎著陳芮走過來的軍官一手提著戰刀,到了陳芮近前,先是把他從頭到馬蹄都打量了一遍,這才雙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說道:「敢問閣下是西塞軍中何人?」
「忻寧軍節度使楊榮帳下先鋒官陳芮!」陳芮並沒有下馬,而是騎在馬背上,朝那軍官拱手回了一禮,對那軍官說道:「我軍擊破蕭撻凜,楊大人命令打著遼軍旗幟前往涿州城下,混淆城上守軍視聽,還請兄弟們給讓條道出來。」
「末將並不認得陳將軍!」陳芮話說到這份上,可那宋軍軍官卻根本不買賬,而是一手持著戰刀,擋在陳芮面前對他說道:「除非末將見到楊大人,否則定不會讓出路來。」
騎在馬背上的陳芮聽他這麼一說,眉頭微微擰了擰,本想發作,可轉念一想,對方話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既然對方不認得他,又如何會輕易相信他,而給西塞軍讓出道來?
「好!」終於,陳芮還是點了點頭,對那軍官說道:「既然如此,兄弟還請隨我一同前來。楊大人就在陣列之中。」
軍官有些疑惑的看著陳芮,回頭朝本陣看了看,這才朝陳芮點了下頭。
陳芮勒轉戰馬,慢慢的在前面走著,那軍官則手提戰刀跟在他的身後,二人緩緩朝著西塞軍大陣走了過來。
「如何折回來了?」見陳芮帶了個軍官回來,楊榮微微皺起眉頭,向他問道:「莫非你沒見到李繼隆?」
「回大人話!」陳芮抱著雙手,對楊榮說道:「擋住去路的兄弟們好不謹慎,這位兄弟說不認得末將,非要見到大人才會給我軍讓出道路、」
聽他這麼一說,楊榮朝跟他一同過來的軍官看了看,向那軍官問道:「你不認得陳將軍?」
見駐馬立在面前的果然是楊榮,軍官連忙抱拳應道:「回楊大人話,我軍與西塞軍往日極少有機會一同作戰,陳將軍雖是驍勇,末將著實是不認得的。因此也不敢輕易讓出通路,萬一遇見的是遼軍假扮……」
軍官的這句話說的還算入耳,楊榮點了點頭,向那軍官問道:「既然怕是遼軍,李繼隆為何不多派些人來?我看你們人數也不是很多,若遇見一支像我們一般人數的遼軍,恐怕一個衝殺,你們這隊人也就散了?」
「回楊大人!」楊榮這麼一問,那軍官連忙應道:「末將不敢猜度李大人意圖,楊大人的問題,末將著實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眼下我軍在城下做好了準備,想來過不多會,就會對涿州再次發起攻擊。應該是出於這個原因,李大人才沒有太多分兵。」
聽了那軍官的解釋,楊榮朝他點了一下頭,對他擺了擺手說道:「你即刻回去,讓兵士們給我軍讓出道路,今晚打下涿州城會死多少人,全都得看這幾面遼軍戰旗了!」
雖說不明白楊榮話裡是什麼意思,可楊榮在職位上與李繼隆是平級,甚至隱隱的還有比李繼隆高的意思,他的話,那軍官也是不敢不聽,連忙應了一聲,掉頭跑了。
沒過多會,楊榮果然看到擋在前面的那支宋軍散開了陣型,分成兩撥,立在道路的兩側,給他們讓出了通路。
「走!」朝身後的西塞軍官兵們一擺手,楊榮率先朝著那隊宋軍走了過去。
從這隊宋軍中走過,楊榮刻意的留意了一下立在路兩側的宋軍官兵。這些官兵全都穿著步人甲,一個個手持長矛,筆直的挺立在道路兩側,目送著楊榮從他們面前經過,無論是精氣神都很是飽滿。
簡單的估摸了一下,若論戰鬥意志和兵員素質,這支宋軍與他的西塞軍重步兵是有的一拼。
可西塞軍重步兵自從組建以來,雖說也上過戰場,卻沒真正的與遼軍廝殺過多少次。而這支隊伍中的兵士,應該已經參加了數次與遼軍的大戰。兩支隊伍若是比較戰力,恐怕西塞軍重步兵還是要略遜一籌。
從這隊宋軍面前經過,在快到涿州城下的時候,楊榮又命令隊伍停了下來,再次對陳芮說道:「我軍就在這裡駐紮,你去找李繼隆,告訴他,就說我的建議是莫要在晚間攻城,一切等到明日天明再說。」
陳芮應了一聲,策馬朝著圍困涿州的宋軍大陣去了。
楊榮則在他離去之後,命令全軍下馬,將遼軍旗幟高高舉起,就地紮營。
發現打著遼軍旗幟的軍隊已經到了己方軍隊的背後,李繼隆正在納悶,正準備命令全軍迎敵,陳芮已策馬奔到了他的軍中。
在一隊李繼隆親兵的監視下,陳芮被送到了李繼隆面前。
「李將軍!」見到李繼隆,陳芮連忙低頭躬身,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我當是誰。原來是那個流連青樓的陳芮。」見了陳芮,李繼隆臉上帶著笑意,朝他擺了擺手,向他問道:「楊榮到底是何意圖?為何要打著遼軍旗幟來到城外?道是把本將軍給嚇的不輕!」
「呵呵!」陳芮笑了兩聲,放下抱拳的手,對李繼隆說道:「楊大人應該不是有心嚇唬李將軍。他為何打著遼軍旗幟來到這裡,末將也是還沒想明白。不過方才末將前來的時候,楊大人倒是吩咐過,建議李將軍今晚莫要攻城,一切等到明日一早再說。」
聽陳芮這麼一說,李繼隆皺著眉頭,一手捏著下巴沉吟了起來。
沒過多會工夫,他猛然眼睛一亮,對陳芮說道:「你即刻回去,告訴楊榮,就說本將軍今晚只做好攻城準備,一切事宜都待到明日一早,他與本將軍共同演那齣好戲!」
李繼隆的話讓陳芮感到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在李繼隆面前,他的官職畢竟卑微,因此不好詢問是要與楊榮一同演出怎樣的好戲,只是朝李繼隆抱拳拱了拱,應了一聲,轉身向李繼隆大營外面走了去。
看著陳芮離去的背影,李繼隆嘴角掛著一抹笑意,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呢喃了一句:「都說你楊榮攻城略地有著一手,我原本還不信,這一次李某算是真的信了你。」(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