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將軍府,趙普和趙德昌的本意是想拉攏楊榮,可楊榮的這番話,卻是明顯的不贊成趙德昌太早爭儲。
倆人相互看了一眼,趙德昌沒有說話,趙普則一手按著身旁的桌案,微微探著身子向楊榮問道:「楊將軍的意思是……?」
「臣擁戴壽王,只是覺得眼下形勢並不明朗,壽王還是不要太急於爭奪儲君之位!」楊榮微微躬了躬身子,對趙德昌和趙普說道:「眼下聖上並無立儲之意,壽王只需多為陛下分憂,在陛下跟前留下個好印象。當然,千萬不能遠離東京,否則恐會事出有變!」
說了這番話後,楊榮頓了一頓,接著對趙德昌和趙普說道:「臣言盡於此,再不敢多言,畢竟立儲之事乃是聖上家事,臣作為邊關武將不該說的太多!」
趙德昌扭頭看了看趙普,趙普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難看,過了好一會,他也沒和趙德昌交換眼神,站了起來,朝楊榮拱了拱手說道:「楊將軍雖是年輕,事情卻要比老朽想的還透徹,老朽受教了!」
送走趙德昌和趙普,楊榮才長長的吁了口氣。
這位壽王要爭儲,他若是不站在趙德昌這邊,將來日子一准不好過!可他要是太早站到趙德昌這邊,恐怕眼下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趙德昌和趙普來到將軍府之後,楊榮心知皇城之內,眼下恐怕正在鬧著爭儲的鬧劇,這個時候留在東京,就算是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是沒那麼容易。
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
楊榮原本打算第二天一早前去覲見宋太宗,沒想到,天剛擦黑,將軍府就來了一個老宦官和兩個小黃門。
這仨人一見到楊榮,就口頭上傳了宋太宗讓他盡速前去覲見的口諭。
心知宋太宗找他,必然與趙德昌、趙普的來訪有關,楊榮領了口諭後,片刻沒敢耽擱,立即帶著他那十幾名夜刺營的隨從,前往皇宮去了。
宋太宗從來都沒有在正式的場合接見過楊榮,每次見他都是在一些並不是很緊要的地方,楊榮好像是被完全孤立於朝堂之外似的。
進了皇宮,跟在老宦官和兩個小黃門身後,走出沒多遠,楊榮就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連忙向走在前面的老宦官問道:「公公,陛下以往召見末將,總是在延福宮的花園內,為何我等此時並不是走的那條路?」
「楊將軍!」老宦官回過頭,對楊榮說道:「陛下特地吩咐雜家,今晚將軍來此,引將軍去雲歸亭覲見。」
「呃!」聽說宋太宗要在雲歸亭見他,楊榮愣了一下,不過也沒多問,只是低著頭跟在老宦官身後,朝著雲歸亭方向去了。
雲歸亭建在會寧宮的北面,亭下是一片用石頭壘砌起的小山,山上鑿有幾條小溪,溪流淙淙,在寧靜的晚上,雖說看不清溪流的景貌,可水流的響聲卻煞是好聽。
到了雲歸亭外面,楊榮仰頭朝亭內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宋太宗正在亭中等他。
他正要跪伏在地上向宋太宗見禮,宋太宗朝他擺了擺手,對他說道:「楊愛卿平身吧,上得亭來,朕傳口諭請愛卿前來,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問愛卿!」
楊榮躬著身子,抬腳走上亭子,到了亭上,他雙手抱拳,躬著身子對宋太宗說道:「微臣見過陛下!」
「壽王和趙普去見過你了吧?」宋太宗坐在涼亭內的椅子上,臉上帶著一抹難以琢磨的笑容,向楊榮問了一句。
「是!」楊榮躬著身子,對宋太宗說道:「早先臣與壽王曾在忻州、太原府一帶剿除北漢餘孽,壽王很是善待微臣,將微臣引為知己,聽說微臣回到了東京,特意前去探望!」
「如果只是這麼簡單,那便好了!」宋太宗微微點了點頭,接著向楊榮問道:「難道他們就沒有提什麼?」
楊榮抬起頭看著宋太宗,想了一下,對宋太宗說道:「有!趙太保向微臣詢問了許多在遼國的見聞,尤其是很關心微臣在遼國有沒有遇見危險。」
「那你是如何對他說的?」楊榮這麼一說,宋太宗臉上的表情裡透出了幾分失望,問問題的時候,語氣中多少也帶著些失落。
「臣尋思著,那些事情並非不可告人,便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與趙太保說了!」楊榮躬著身子,對宋太宗說道:「臣正尋思著,明日一早想來向陛下辭行,今日陛下召見,臣便提前向陛下辭行了!」
「哦?」聽說楊榮要走,宋太宗慢條斯理的向他問了一句:「難不成東京住著不舒服?抑或是你那宅子太小,沒有西塞軍的軍營寬敞?」
「回陛下,西塞軍軍營雖大,可多是官兵們休息及訓練的場所!臣在那裡的房間,僅僅只十多步見方而已!」楊榮躬著身子,對宋太宗說道:「前次臣去遼國,發現蕭太后並無和談誠意,擔心遼國大軍隨時會進犯西北邊關,因此才想早些回去!」
「呵呵,你個小狐狸!」楊榮的話剛落音,宋太宗就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走到他面前說道:「壽王與趙普去找你,話可能並沒說明,不過你卻從中嗅到了東京城內不可久留的味道,因此才急著離去!在朕面前,還玩這些花招,楊榮啊,你可是太自作聰明了!」
「微臣不敢!」宋太宗這麼一說,楊榮連忙跪在地上,竟是真沒敢繼續尋理由為自己開脫。
「眼下朝中不少大臣,正慫恿皇子們爭奪太子之位,今日壽王前去將軍府,恐怕也是為了此事!」宋太宗雙手背在身後,在楊榮面前走了兩圈,這才虛抬了一下手對他說道:「你起來吧!從你急著離開東京來看,壽王想來是真沒對你說什麼。只是朕有一事不太明白,也看不太透徹,楊愛卿能否給朕解讀一番?」
楊榮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垂手立於一旁,對宋太宗說道:「陛下何事不明,只管向微臣垂詢,微臣定會知無不答!」
「在立太子這件事上,許多大臣唯恐參和不到其中,向未來的國之儲君示忠。為何你卻深恐陷於其中,巴不得早些離開?」楊榮站起來之後,宋太宗又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對楊榮說道:「你就不怕朕殯天之後,將來的國君會慢待於你?」
「啟稟陛下,立儲乃是陛下家事,微臣作為臣子,本就不該有任何立場!」楊榮躬著身子,對宋太宗說道:「陛下明察秋毫,壽王雖說並未提及此事,可一位王爺,到一位將軍的府中拜訪,臣知道壽王是來探尋故人,可那些不知道的,恐怕會多有猜測!萬一別的王爺再來尋找微臣,試圖拉攏微臣在立儲之事上表明立場,微臣定會不知所措,也會陷入難以抉擇的境地!因此才特地向陛下辭行,懇請陛下允許臣返回忻州!」
「也罷!」宋太宗沉默了一會,最後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對楊榮說道:「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你便離開東京,不用再向朕特意辭行了!」
「多謝陛下!」得了宋太宗的允諾,楊榮趕忙謝了一聲。
「對了!」楊榮站在一旁,正感到有些侷促不安的時候,宋太宗又對他接著說道:「朕念愛卿前番前往遼國和談,受了不少的驚嚇,特意下旨,送給愛卿美女二十名,給愛卿壓驚!眼下人已經送到愛卿府上,愛卿回去後,且看看朕送的美女是否還入得愛卿之眼!」
「啊!」聽說宋太宗送給他二十名美女,楊榮眨巴了兩下眼睛,竟是驚的嘴巴大張著,半晌也沒能說出話來。
皇帝送的美女,那自然是選妃子選下來的。這些女子中不乏國色天香,只不過是皇帝用不完那麼多,才偶爾的送一些給大臣。
若是把這些女子當成婢女僕役來用,恐怕不用幾天,就會被皇帝給揪回來,狠狠的訓誡一通。
宋太宗並沒有因為楊榮臉上表情的訝異而收回成命,只是朝他擺了擺手說道:「愛卿且回去吧,朕也有些乏了!那些美女如何安置,愛卿自家決定吧!」
說完話,宋太宗站了起來,緊接著就有兩個宮女跑上了亭子,攙著他向寢宮走了。
離開皇宮,回到御街上的時候,楊榮已是嚇的渾身起了一層白毛汗。
伴君如伴虎,原本就是這麼回事。雖說宋太宗對楊榮已經是十分的寬容,可每次來東京,楊榮都會感到小腿一陣陣的抽筋,生怕說錯了什麼話,惹得龍顏大怒,然後脖子就和身子分了家。
最讓楊榮感到蛋疼不已的,是宋太宗送給他的那二十個美女不知該如何處置。
自己留下用?恐怕用不了那許多,將他們全都留在將軍府,這些美女恐怕都是擺在那裡閒置著,那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一邊往將軍府方向走,楊榮心內一邊盤算著如何安置這二十個美女,在快要走到將軍府門口的時候,他猛的一拍額頭,暗罵了自己一聲愚蠢。
不就二十個女人嘛!若是照著這個辦法,莫說二十個,就算是皇帝給他送二百個過來,也還是嫌少了一些。
想明白了這一層,楊榮心內也就不再糾結,抬腳進了將軍府,剛一進府門,他就向守門的家將問道:「陛下送的二十個美女,有沒有到?」(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