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過是閒人!」見柳素娘把蕭清清給嚇著了,楊榮擔心事情鬧大,若是在街上被這些南京城的百姓發下他的身份,那就有些麻煩了,連忙上前朝蕭清清拱了拱手說道:「姑娘想來應該是朝廷裡的貴胄,若是被人看到與我等閒人在這裡說話,恐傳揚出去多為不美,在下告辭了!」
說完話,楊榮轉過身,帶著柳素娘徑直向著館驛走了過去。
望著楊榮和柳素娘離去的背影,蕭清清舔了舔嘴唇,眨巴了兩下眼睛,忐忑的心情直到這時才稍稍平定了一些。
「小姐,我們已經縫好了!」她正望著楊榮和柳素娘漸行漸遠的背影,兩個青衣漢子跑到她身後,對他說道:「縫的可結實了,估計他想拆也不是太容易。」
「走!」眼看著楊榮揚長而去,心情很是不爽的蕭清清橫了那兩個青衣漢子一眼,沒好氣的說了個走字,帶著他們朝與楊榮相反的方向去了。
回到館驛,楊榮剛進房間,就對柳素娘說道:「你去交代一聲,幫我準備一桌酒菜在屋內,另外再來幾罈好酒。」
柳素娘正要出去吩咐衛士安排,楊榮又叫住了她:「回頭你也留在我房間裡,今晚會有一位貴客前來,你我二人一同招待他!」
楊榮的話說的是莫名其妙,柳素娘聽的也是滿頭霧水,不過既然楊榮不願直接說的太明白,她也不好多問,反正到了晚上,一切就都會明朗了。
天色剛剛擦黑,館驛裡就來了幾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這個人頭戴一頂大氈帽,低著頭,進了館驛也不仰起臉,好像是不想讓人看出他的身份。
跟在他後面的幾個人在進了館驛之後,並不隨他一同上樓,只是側身站在樓梯下,擋著樓梯,很警惕的看著館驛內來回走動的雜役。
戴氈帽的人上了二層,逕直走到楊榮住宿的房間,門口兩個衛士上前攔住了他,其中一個衛士向他問道:「什麼人?這裡是大宋朝通問使的房間,閒雜人等不得在門外逗留!」
「請他進來!」站在窗邊,正望著南京城夜景的楊榮聽到門口衛士的喝問聲,背對著房門向外說了句話。
聽到他說話,門外的兩個衛士這才側身站到一旁,警覺的看著那人將房門推開。
「我知道你會來!」房門打開,那人剛進房間,楊榮就轉過身,朝進到屋內的人微微一笑,對他說道:「酒菜已經備辦妥當,只等你來了,便能開席!」
那人抬起頭,朝楊榮微微一笑,並沒說話,只是挨著已經擺了幾個涼菜的桌邊坐了下來。
「去請柳將軍,另外再吩咐下去,可以上菜了!」楊榮也在桌邊坐了下來,向守在門外的兩個兵士交代了一句。
「我知道你已經準備好了!」坐在桌邊的人伸手從桌上拿過茶壺,倒了碗茶,喝了一口才對楊榮說道:「這輩子我只認同兩個南朝將軍,一個是李繼隆將軍,另外一個就是你。」
「大宋名將多如牛毛,末將不過是個三流角色而已!」楊榮從桌下提起一罈酒,拍開封泥,對坐在對面的人說道:「這裡倒是也頗有些好酒,今晚我二人便不醉無歸如何?」
「呵呵!」那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對楊榮說道:「沒想到,你我二人在戰場上是為對手,如今卻能在這裡把酒言歡,若是傳揚出去,也是一場佳話!」
「佳話倒是佳話,不過若是真的傳揚出去,你我的腦袋恐怕在脖子上呆的就不是很安穩了!」楊榮伸手拿起對方面前的酒碗,在碗中倒上了酒,隨後又給自己也倒了一碗酒,對那人說道:「來到這裡,是想勸我留在遼國的嗎?」
那人還沒回答楊榮的問題,全身戎裝的柳素娘從屋外走了進來,進門後,她將房門關上,雙手抱拳對楊榮說道:「上將軍,我來了!」
「素娘,來坐,於越大人不是外人,不必如此拘謹!」楊榮朝柳素娘笑了笑,招呼她挨著身邊坐下,這才對還戴著氈帽的耶律休哥說道:「於越大人可將帽子取下了,這間屋內只有我等仨人,並無外人。」
那人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將氈帽取了下來,果然正是耶律休哥。
「來,我給二位引薦!」耶律休哥取下帽子,楊榮笑著對他說道:「我身邊這位,是我軍中的將領,同時也是我的夫人,柳素娘!」
介紹過柳素娘,他又對柳素娘說道:「你素日裡不是總說遼國於越好生了得嗎?今日於越大人便在眼前,如何不認得?」
楊榮這麼一說,柳素娘連忙站了起來,朝耶律休哥拱手說道:「末將早聞於越大人威名,不想今日竟有緣在此得會!」
耶律休哥站了起來,給柳素娘回了一禮說道:「楊夫人不必如此多禮,本於越算起來還是尊夫的手下敗將!何敢以威名自居!」
二人坐下後,楊榮一隻手托著下巴,另一隻手端起酒碗,向耶律休哥問道:「趁夜造訪末將,於越大人可是要告知末將,若不投降遼國,恐怕過不多日,便會身首異處了?」
「正是!」耶律休哥在聽了楊榮的這句話後,身子微微一怔,旋即又點了點頭,對楊榮說道:「本於越也是不想看著楊將軍身陷危境,才前來求見。今日將軍佯裝醉酒,隨後又在街上招搖過市,恐怕就是要讓本於越知道你沒醉,只是這樣一來,將軍的處境恐怕更加危急了!」
「你我都是領軍將領!」楊榮將酒碗放下,搖頭歎了一聲,對耶律休哥說道:「雍熙之後,末將聽聞大宋有人得知於越大人詐降,就傻乎乎的跑去受降,那時末將便說過,前去受降的人不是腦子裡進了水,也是先天性的小腦缺陷!」
「哈哈哈哈!」楊榮的這句話還沒說完,耶律休哥就仰頭笑了起來,好似完全不顧及會有人聽到似的。
「你我都是將領,在戰場上都是憑著一腔血性在搏殺!」看著耶律休哥那張粗豪的臉,楊榮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對他說道:「為將者,若是朝三暮四,恐怕不僅不能縱橫沙場,反倒還會被麾下兵士們所不齒!末將雖然不才,卻不敢冒這天下之大不韙。」
「楊將軍!」耶律休哥端起酒碗,對楊榮說道:「記得當**我在大同也曾同桌喝酒!那時我卻是沒有發現你的才幹,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離開大同。當日耶律齊雲將你放走,我還狠狠的訓斥了他,沒想到世事多變,今日我卻是來提醒你盡早離開南京!」
「你不怕我回去過後,將來繼續與你為敵?」楊榮歪著頭,臉上帶著幾分不太相信的神色看著耶律休哥,對他說道:「末將猜到於越大人要來,卻只猜到大人是想要我投效遼國,並沒有猜到竟是勸我快快脫離險境的!」
「出於本心,我是真希望你能留在遼國!你一旦返回南朝,將來你我必然會在戰場上重逢!」耶律休哥將酒碗朝楊榮一遞,對他說道:「這碗酒,你我一同干了!為這些年埋骨沙場的雙方將士!」
楊榮端起酒碗,與耶律休哥碰了一下說道:「為戰死沙場的雙方將士!」
看著這兩個大男人相互傾吐著心聲,一旁的柳素娘感到很是迷茫。
男人有的時候真是很奇怪,這兩個昔日曾在戰場上殺個你死我活的敵人,此時坐在同一張桌上,竟像是相識了許多年的好友一般,彼此傾吐著在戰場上殺敵的快意以及每逢征戰時內心深處那股隱隱的萌動。
一遞一碗的喝著酒,耶律休哥和楊榮都有了些醉態,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二人之間的話也是越說越多,喝到差不多的時候,楊榮向耶律休哥問道:「若是蕭太后這次定要殺我,於越大人會不會動手?」
耶律休哥愣了一下,擰著眉頭想了好一會,才對楊榮說道:「我不會讓你死在這裡!你是將軍,即便是死,也該死在戰場上!若是要殺你,我定會在戰場上排兵佈陣,與你殺個痛快!像這樣死在陰謀裡,著實是太過窩囊!」
「就衝著於越大人這句話!」楊榮伸手朝桌面上拍了一下,對耶律休哥說道:「下次你我若是在戰場上相遇,假如我再抓了機會,我定會放於越大人一馬!」
「哈哈哈哈!」耶律休哥仰頭哈哈大笑了幾聲,搬著凳子,湊近楊榮一些,伸手朝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對他說道:「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有信心,好,那下次若我敗在你手中,你便放了我一碼,可有句醜話我要說在前頭,在遼國想殺你的人很多,我耶律休哥便是其中一個!假若你被我擊潰,我可是要窮追到底,誓將取你人頭的!」
「我這顆人頭生的牢固著呢!」楊榮笑了笑,也伸出手臂攬住耶律休哥的肩膀,腦袋湊到他耳邊,對他說道:「除了你或許還有能耐給取了去,別人想要,恐怕都是沒那個本事!」
「對!在我砍掉你腦袋之前,誰想要它,你就狠狠的揍他們!」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的耶律休哥大著個舌頭,隨聲附和著,又端起酒碗,對楊榮說道:「來,楊將軍,我們干!」(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