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州在堅守了十多天後,終於再無可戰之兵,城內糧草也已是消耗殆盡,易州刺史劉墀在百般無奈下,只得打開城門向遼軍投降。
消息傳到定州行營,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尤其是楊榮,這一次救援易州,他竟是只過了易水就遭遇了遼軍精銳鐵林軍,一場廝殺後,雖是損失慘重,卻無半點建樹。
關外駐軍雖是與遼軍浴血搏殺,卻是每每節節敗退,兵鋒直抵關內,李繼隆再也坐不住了,派出勇將荊嗣率軍趕赴滿城,救援關外諸軍。
荊嗣離開行營後,楊榮的軍隊才剛休整了十多天,李繼隆就讓他們緊隨荊嗣,開往滿城一帶。
戰爭已經進行到了白熱化的程度,所有人都知道,關外諸軍此刻正在艱難的抵禦著遼軍的進攻,無論是兵員還是糧草,此刻必定都是極度匱乏,強援若是不到,極有可能全線崩潰。
離開定州行營,楊榮沒敢耽擱行程,連天加夜的追趕荊嗣的軍隊去了。
一路急行軍,追趕了一整天,楊榮並沒見到荊嗣軍隊的身影,想來應該是走的遠了。
在楊榮離開後,李繼隆的大軍也開到了北平寨,做好了與遼軍決戰的準備。
沒有追趕上荊嗣的隊伍,當晚楊榮把軍隊駐紮在一處無名的小土坡上。
眼下已進入了十月,宋遼兩國的戰鬥也進行了整整一個多月,就目前的形勢來看,整個戰局對宋軍都是十分不利。
遼軍節節勝利,宋軍則是節節敗退,城池易主,國土淪喪,想要扭轉頹勢,就必須要對遼軍來次具有毀滅性的打擊。
楊榮已經努力了好幾次,可這裡的遼軍並不像代州以外的遼軍那麼好對付。
此處臨近遼國南京城,也是遼國南院的本營所在。
遼國南院,向來以發展軍事為主,在南京附近駐守的,也多是遼國真正的精銳。
夜空中沒有月亮,一片烏雲遮蔽了繁星,楊榮仰頭望著那片烏雲,長長的吁了口氣,自言自語道:「要下雨了!」
「上將軍!」楊榮正望著烏雲發呆,閻真走到他身旁,挨著他坐了下來,對他說道:「將士們要我來向你請戰。」
「請戰?」聽到閻真在身旁說話,楊榮扭過頭看著她,向她問道:「請什麼戰?」
「我軍不是要去滿城嗎?」楊榮不知請什麼戰,把閻真鬧的滿頭霧水,她滿心不解的看著他,提醒道:「沿途定然會遇見不少遼軍,紅秀騎官兵願為全軍開道!」
「你們已經夠累了!」看著一臉認真的閻真,楊榮朝她擠出了個笑容說道:「眼下戰爭才只開始了一個多月,紅秀騎已經損失了近千名官兵,如此沉重的損失,我們承受不起啊!」
「上將軍的意思是?」聽楊榮這麼一說,閻真臉上的表情也變的一片慘然,可她還是帶著幾分期冀的向楊榮問道:「莫非上將軍有新的作戰方案?」
「直逼唐河,扼守唐河橋!」楊榮眼睛微微瞇了瞇,對閻真說道:「守住唐河,從蔚州一帶過來的敵軍就不可能進入大宋腹地,遠比長途奔襲去滿城要強的多!」
「可是……」楊榮的話才落音,閻真就說道:「李繼隆將軍要我們前往滿城,若是半途改變行程,他會不會……」
「前往滿城?」楊榮苦笑了一下,對閻真說道:「閻真啊,你還是太天真了,眼下大宋軍隊是節節敗退,我們就算趕到了滿城,恐怕也沒有等待我們救援的宋軍了。荊嗣行進的太快,我軍只要推進到唐河,在河對岸埋伏,等著打遼軍一個措手不及,很可能會扭轉整個戰局!」
「你決定的,我都支持!」閻真低下頭,想了一會,才幽幽的對楊榮說道:「即便只是前往唐河,我還是希望能由我們紅秀騎做先鋒。」
「不需要先鋒!」楊榮仰著頭,對閻真說道:「你看天空那片烏雲。」
閻真仰起頭,朝天空看了過去,果然烏雲已經幾乎遮蔽了整個天空,早先還漫天星光的夜空此時已是一片黢黑。
「這場雨會下很多天!」抬頭看著天空,楊榮嘴角微微牽了牽,對閻真說道:「下雨天,只要我軍夜間行軍,遼軍斥候就不會發現我們,兩天內趕到唐河,就地潛伏起來,等到天晴,李繼隆將軍恐怕就要展開反攻了!」
「有些冷!」朝天空望了一會,閻真雙手抱著肩膀,斜倚在楊榮身上,幽幽的對他說道:「你能抱著我嗎?」
楊榮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一隻手摟住了閻真,閻真順勢將身子朝他懷裡歪了去,腦袋枕在他的大腿上,臉上掛著一抹甜甜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坐在距離楊榮他們不算很遠的一塊大石頭上的花青一隻手支在額頭上,正迷迷頓頓的假寐著,紅秀騎的軍都指揮使徐錦娘都到他身後,彎下腰輕輕推了推他。
感覺到有人推他,花青連忙抬起頭朝身後看去,看到是徐錦娘站在背後,他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向徐錦娘問道:「怎麼?有事?」
「你難道不能正眼看看我?」挨在花青身邊坐下,徐錦娘抿了抿嘴唇,對他說道:「你看上將軍,我家將軍都躺在他懷裡了!可見男人的矜持都是裝出來的!」
「閻真將軍為上將軍付出了多少,你根本不知道!」朝坐在遠處的楊榮和閻真看了一眼,花青對徐錦娘說道:「若是有個女人這麼對我,我肯定不只是這樣抱著她,而是直接把她抱進被窩裡了!」
「死相!」徐錦娘輕輕捶打了一下花青的手臂,溫柔的依偎在他的懷裡,柔聲說道:「你猜他們知不知道你我是從小一同長大的發小?」
「我想不會知道!」花青撇了撇嘴,小聲對徐錦娘說道:「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你就是我那個青梅竹馬。」
「為何?」聽花青這麼一問,徐錦娘抬起頭,一臉納悶的看著他說道:「我還想著等仗打完了就告訴他們呢。」
「才不要!」花青撇了撇嘴,一臉鬱悶的對徐錦娘說道:「我可不想讓他們知道你就是那個騙我羊糞球是蠶豆的討厭女人!」
「呵,你還記著呢?」聽花青這麼一說,徐錦娘坐直了身子,用粉拳輕輕朝他肩胛上捶了一下,朝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我怎麼知道你那時候會真的把羊糞球當蠶豆吃!」
花青一頭黑線的白了徐錦娘一眼,沒再說話,只是把頭扭向了一旁,做出一副生悶氣的模樣。
烏雲越來越濃,天色也越來越暗,過了許久,楊榮站起身,對身後不遠的親兵壓低聲音喊了一嗓子:「命令全軍,即刻出發!」
得了出發的命令,所有人都感覺到很奇怪,他們原本以為會在這裡駐紮,沒想到楊榮竟會讓他們馬上就離開這座土山。
隊伍緩緩的向著唐河方向行進,沒走多遠,果然下起雨來。
秋雨連綿,帶著幾許的寒意,涼涼的風兒吹的眾人渾身直打哆嗦。
整整行進了一夜,眾人身上也被雨水浸透,直到天濛濛亮,楊榮才讓隊伍開進一片樹林中休息。
雨點打在略微有些捲了邊的樹葉上,發出一陣陣沙沙的響聲,官兵們早已是渾身濕透,可又無處避雨,進了樹林,只能貓在樹下藉著樹葉的遮擋相互簇擁著躲避雨點的侵襲。
「睡覺!」楊榮靠在一棵大樹下,微微閉上眼睛,對一旁的親兵說道:「命令將士們睡覺。」
親兵應了一聲,傳達楊榮的命令去了。
得了這個命令,官兵們都有些鬱悶,躺在雨地裡睡覺,若是將來說出去,也算是個特別的經歷了。
不過既然楊榮下了這個命令,暫時自然是不會繼續前進,為了養足精神晚上繼續趕路,官兵們也只有蜷在樹下,一個個冒著雨打起了盹。
秋雨連綿,自從落雨就一直沒有停過,後面的兩天楊榮領著渾身濕透的官兵們徑直朝著唐河挺進,在第三天晚上,他們終於到了唐河邊上。
雨點打在河水中,漾起一片片漣漪,不過楊榮卻看不清河面上的漣漪,眼下天還黑著,他要做的是趕緊找個地方讓官兵們隱蔽起來,莫要被遼軍發現了蹤跡。
幾個斥候過了唐河橋,先去探查河岸對面的情形去了。
楊榮領著官兵們躲在一片深深的草地中,他不時的會抬起頭朝天空看上一眼。
這裡是一片開闊地,下雨的夜間潛伏在這種地方還勉強能夠逃過遼軍耳目,可一旦天亮,他們的行蹤就會完全被遼軍發現,派出去的斥候必須在天亮之前為他們找到可以駐紮的地方,否則在唐河一帶恐怕又是要與遼軍廝殺上一場了。
一直等到下半夜,派出去的斥候才回來,他們帶給了楊榮一個不算好也不算壞的消息,在唐河對面有著一處遼軍營地,根據營地規模來看,大概駐紮著兩千人左右。
得到這個消息,楊榮一隻手捏著下巴,站在雨中尋思了片刻,才讓人把閻真給叫到了跟前。
「你即刻帶領紅秀騎官兵渡過唐河,將河對岸的遼軍盡數誅殺,記住,一個活口都不能留!」閻真剛到身旁,楊榮就對她說道:「我軍這段時間就借他們的營地住上一住!」(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