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人像是蚱蜢一般相互串在一起,由於早先他們將馬蹄包了起來,在下山的時候並沒有發出沉重的馬蹄聲。
在快要到達山腰的時候,楊榮抬起手臂,止住了眾人。
他看到前方有幾堆篝火,篝火的邊上或坐或躺著一些遼軍。
圍在篝火邊上的遼軍都已進入了夢鄉,並沒有發現楊榮已經帶著眾人下山了。
這些遼軍加起來大概有七八十人,人數雖然不多,可一旦驚醒必然會引來附近其他的遼軍。
從他們的身邊經過,不驚醒他們也是不太可能的。
楊榮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兩下,默不吭聲的從腰間抽出匕首,將捆在身上的繩索割斷,對其他人做了個割繩索的手勢。
十多人相互間看的並不真切,又沒有語言交流,只能由離楊榮最近的徐保和董飛虎向眾人傳達。
等到所有人全都割斷繩索,聚集到楊榮身邊的時候,楊榮手臂一揮,率先策馬朝著篝火邊上的遼軍衝了過去。
馬蹄上雖然包裹著厚厚的麻布,可奔跑起來卻也不能像慢慢行走那樣半點聲音都沒有。
十多匹快馬奔騰的響動驚醒了篝火邊上的遼軍,其中一個遼軍在睡意朦朧還沒完全清醒的情況下一骨碌爬了起來,正想去摸一旁的騎兵短矛,一個宋軍兵士的戰馬就朝著他的腰部撞了過來。
可憐這遼軍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身子就被戰馬猛的一撞,凌空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幾圈,雙手扶著腰,倒在地上踢騰著、哀嚎著、掙扎著。
他還算運氣好的,有那運氣差的,還躺在地上,醒都沒來及醒,腦瓜子上就挨了重重一馬蹄,立時腦漿崩裂,冤魂裊裊。
領著十多人從篝火邊衝下山,楊榮連頭也不回,逕直向著南方奔去。
十多名宋軍緊隨其後,半點也不耽擱,趁著夜幕的掩護,很快便在山坡上遼軍的視線中消失了。
馬鵬得到消息的時候,楊榮已經帶著眾人衝下山好一會了,東邊的天空也微微的泛起了一片魚肚般的白色。
站在半山腰上,馬鵬臉上的肌肉疾速的抽動了幾下,拳頭緊攥咬著牙齒恨到:「楊榮,今日讓你跑了,終有一天我會親手將你抓住!」
逃離龍首山,楊榮領著眾人馬不停蹄的向著大宋境內衝去,在快要到達大宋邊境的時候,楊榮勒住了馬。
再往前一百多步,就是大宋的地界了,他們身上還穿著遼軍的衣甲,這身行頭進入大宋地界顯然不合適。
「所有人把遼軍衣甲脫下,進了大宋境內,且找個地方買些新衣服換上再說!」說著話,楊榮先將身上遼軍的衣甲脫了,往地上一丟,等到所有人全都把遼軍的衣甲脫下,只穿著裡面的襖子,他才雙腿一夾馬腹,向著大宋境內去了。
進入代州境內,楊榮等人馬不停蹄的趕往南方,過了滹沱河,他們來到一座名為繁畤的縣城。
這座縣城在代州城的東北邊,也是臨近遼國的邊境。
遼軍以往不對這裡發起進攻,而是選擇代州城,完全是因為這裡與遼國之間還隔著一條滹沱河。
背山而生,背水而死的道理誰都明白,遼國人不會蠢到出兵進攻大宋,還選擇一個只要展開戰鬥,就必然面臨背靠河流的地方作為起始點。
離邊關很近,而且常年沒有戰爭,繁畤縣也算是十分繁榮。
雖說比不上代州,卻要比楊榮早先曾經經過的那些縣城繁華多了。
進了繁畤縣,楊榮命令兩個兵士為眾人購置衣物去了,他自己則領著眾人尋了處客棧,打算歇上一天,讓人和戰馬都解解乏,再繼續趕路。
好在北宋時期沒有照相機,也沒有先進的網絡文化,更沒有整天跟在後面閃光燈閃個不停的狗仔隊,楊榮雖然是在代州出盡了風頭,可繁畤這地方,卻沒人認得他。
選了一家看起來門臉還算挺大的客棧,簡單算了一下人數,楊榮一次要了八間房。
眼下還有徐保和十多個兵士跟著,楊榮自然是不方便和耶律休菱同住一間房,只能給她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
新投靠過來的董飛虎,雖說幫楊榮弄了幾十套遼軍衣甲,可這次的任務畢竟不是真正在戰場上與遼國人廝殺,楊榮雖是喜歡他那身本事,卻也不好給他個官位去做,也只能讓他暫且做個帳前親兵。
將馬匹交給了客棧餵養,楊榮讓客棧為他們準備了兩桌飯菜。
原本十多個人吃一桌菜也就夠了,可眼下卻多了個食量驚人的董飛虎,不按照十人份準備他的吃食,恐怕他也吃的不爽快。
雖說一路上奔波,眾人都是十分疲累,可飯菜端上來的時候,卻還是感到肚子一陣咕嚕嚕的直叫喚。
忻州官兵在飲食上已經被楊榮給嬌寵壞了,過去楊榮沒來的時候,他們是麩皮餅子也能塞到飽,可自從楊榮來了之後,只要幾天沒有肉食,這些大頭兵就會感到渾身無力。
當然,在忻州大營他們是不可能沒肉吃的,在飲食上,閻真始終秉持著楊榮的理念,一定要讓官兵們頓頓有肉吃,而且爆炒的肉絲還不算。
耶律休菱的飯菜由親兵送進她的屋內,楊榮則帶著已經換上新衫子的兵士們下了樓,圍著樓下廳內的兩張桌子坐了。
「兄弟們,一路辛苦了,喝不喝酒?」飯菜送了上來,楊榮一手拿起筷子,扭頭向圍坐在兩張桌邊的兵士們說道:「若是想喝酒,今日我便請兄弟們喝個痛快!」
「若是有酒,豈能不喝!」一聽說有酒喝,官兵們一個個眼睛都藍了舔著嘴唇,忙不迭的應承著。
「掌櫃的,給我們來十罈老酒!」見官兵們都想喝酒,楊榮笑著對掌櫃說道:「不過你可別拿兌水的酒來忽悠我等,我等平日裡都是經常飲酒的,若是喝出半點兌水的滋味,當心我等發飆!」
「怎能呢!怎能呢!」掌櫃一邊應著一邊對小二說道:「去到後堂,把那上好的老酒拿個十壇給客官們!」
小二應了一聲,轉身跑進後堂去了。
要說買酒的客棧和酒館,幾乎家家都會在酒裡兌水,若楊榮只是一個人來到這裡,掌櫃賣給他的一定是兌水的酒。
可他們有十幾號人,而且這十幾號人,個個看起來都是彪悍非常,掌櫃還真怕這幫人因為酒中兌了水,而對他發難。哪裡還敢把前堂那些已經兌過水的酒賣給他們。
「我說掌櫃!」小二剛往後堂去了,一個坐在角落裡,穿著青色衫子的年輕人就把剛端起的酒杯放到桌子上了,慢條斯理的對掌櫃說道:「為何這幾位喝的酒都是從後堂拿的,我的酒就偏偏是從你後面的架子上直接取的?」
聽到青年說話,楊榮扭頭朝他看了過去。
只見這青年大約二十歲剛出頭,面白如玉、唇如塗朱,一雙眼睛竟像是個姑娘般水靈清秀,論相貌與楊榮相比也是不遑多讓。
最吸引楊榮的,是這青年身旁的牆壁上還靠著一柄大鐵槍,在他的身後也背著一柄長弓。
鐵槍通體黝黑,顯見是經常使的,那長弓卻是與尋常長長弓不同。
青年身後背著的長弓,通體雕刻著麒麟花紋,弓身也打磨的很是平整,只看一眼便讓人有種這把弓價值一定不菲的感覺。
尤其是弓弦,尋常的弓弦多是用牛皮或牛筋製成,弓弦的粗細也有著嚴格的標準。
太細則易斷,而且使不出強力,太粗則張不開弓弦。
青年身後背著的這柄長弓,弓弦要比尋常弓弦粗上一倍,而且明顯是用最強力的牛筋製成,若是沒有個一兩百石的力氣,也不太可能拉的開它。
站在櫃檯後面的掌櫃在聽到那青年說話的時候,臉上陪著笑,對青年說道:「這位客官,酒著實是一樣的,只是與你那壇一樣的酒眼下前面沒有那麼多,只得讓小二到後堂去取。」
「少跟本公子廢話!」那青年絲毫不理會掌櫃的解釋,把酒罈往桌上一頓,對掌櫃說道:「你怕他們人多砸了你的店子,就不怕惹得本公子生氣了,也將你這鳥店給砸個細碎!」
「你這漢子,好不識趣!」掌櫃被青年一通罵,嚇的沒敢做聲,正想等小二回來,再讓他去多拿一罈老酒,與楊榮坐同一桌的董飛虎沖那青年一瞪眼,沒好氣的說道:「掌櫃已是說了,前面沒得我等要的老酒,你這漢子如何還要廝鬧?莫不是想討打不成?」
聽了董飛虎的話後,那青年扭過頭瞥了他一眼,俊俏的眉頭微微一皺,對董飛虎說道:「壯士看起來也是條好漢,莫不是想要替人出頭?」
「替他出頭,你能怎的?」從山坡上下來,董飛虎本想和遼軍好生打上一架,楊榮卻絲毫沒有多糾纏的意思,已是讓他渾身憋著一股勁沒處使,那青年剛說出他要替掌櫃出頭,他就一巴掌拍在桌面上,站了起來沖青年瞪著眼說道:「要不要出去比劃一下?」
「好啊!」楊榮正想對董飛虎使眼色讓他坐下,沒想到那青年雖然面相生的俊俏,脾氣卻也是挺暴躁,在董飛虎話音剛落的時候,已經站了起來,雙手抱拳朝他拱了拱說道:「既然壯士要打,那便出門去打,莫要在這裡打了起來,將客棧給砸了,掌櫃回頭拿了酒來也已是晚了。」(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