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崇訓到達銀州的時候,楊榮的兵已經在銀州肆虐過了。
銀州城內,除了黨項貴族的家庭整日裡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城內百姓的生活倒是與以往並沒有什麼區別。
聽說韓崇訓到了銀城,楊榮連忙出城相迎。
麟州兵馬不來,楊榮還真不敢貿然跑到夏州去,至於銀州這地方,朝廷得知收復,已然派來了新任的官員,想必過不幾日,也就該到了。
「楊將軍好一手釜底抽薪啊!」帶著麟州廂軍,到了銀城城下,韓崇訓老遠就翻身跳下了馬背,雙手抱拳,一邊朝楊榮拱著手,一邊笑著對他說道:「韓某以為在夏州將會有場惡戰,不想李繼遷那廝竟提前退走了,讓韓某好生失望!」
「呵呵!」楊榮也笑著朝韓崇訓迎了過去,到了他面前,給韓崇訓回過禮,才說道:「楊某雖有兩場小勝,卻並非李繼遷敗走的主要原因。那李繼遷必定是聽聞韓將軍來了,才倉惶逃走,楊某這兩日如坐針氈,正擔心著黨項人會大舉進攻銀城,韓將軍可算是替楊某解了大圍啊!」
說著話,他對韓崇訓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韓將軍請入銀城暫歇,明**我再一同趕赴夏州如何?」
跟著楊榮進了銀城,韓崇訓對與他並肩走著的楊榮說道:「明日趕赴夏州,恐陛下責怪,不如楊將軍且鎮守銀州,待朝廷委派官員進駐,再行離開。夏州那裡,韓某自去便是!」
「可是聖上要末將前往夏州救援,末將反倒進駐銀州,於情於理都有些說不過去!」聽了韓崇訓的話後,楊榮擰著眉頭,有些糾結的說道:「末將還真是擔心聖上會降旨責怪!」
「不妨事!」韓崇訓擺了擺手,對楊榮說道:「此番陛下是要楊將軍協助韓某救援夏州,韓某只要在上疏中言明將軍受韓某之托暫駐銀城,聖上定然不會責難將軍!」
「如此甚好!」楊榮本就不太想跑到夏州去,雖說李繼遷已經退兵,可那地方說不得還是有些危險,只要韓崇訓願意出頭替他擔著,他倒是樂得不去淌這趟渾水。
韓崇訓來到銀城,楊延朗早在城內的酒樓裡擺好了接風宴席。
等到韓崇訓的兵馬進了城內,楊榮引著韓崇訓,二人各自帶著幾個親兵到了楊延朗備好酒宴的酒樓。
「韓將軍,這家酒樓在做菜時,末將安排了人手,全程監控他們!絕對不用擔心會有人投毒!」進了酒樓,引著韓崇訓向二層包房走的時候,楊榮小聲對他說道:「這裡說是大宋的疆土,可黨項人著實不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難保不會有些不法之徒企圖謀害你我!」
「楊將軍考慮的周詳!」聽了楊榮的話後,韓崇訓點了點頭,跟著楊榮上了酒樓的二層。
自從來到這家酒樓,韓崇訓就發現酒樓的各個出口都有威風凜凜的忻州兵把守,就連二層也是由忻州官兵把住了每一處出口。
在酒樓二層最靠裡面的包房門口,分成兩排站立著四個手按腰刀的忻州兵。
這些忻州兵,一個個人高馬大、衣甲鮮亮,每個人身上都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威武。
「好威風的兵!」與楊榮並肩走到站著兵士的包房門口,韓崇訓讚了一聲,又有些疑惑的向楊榮問道:「崗哨如此嚴密,楊將軍是否有些過於謹慎。」
「呵呵!」楊榮伸手推開包房的房門,對韓崇訓說道:「楊某可是被宵小之輩嚇的怕了!那些人背後算計,冷不丁的就從後面捅來一刀,防不勝防啊!眼下我等又在銀城,還是小心點為上!」
韓崇訓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跟著楊榮進了包房。
早先等在包房裡的楊延朗見二人進來,朝韓崇訓拱手行了一禮說道:「楊延朗見過韓將軍!」
「原來天波府的楊將軍也在此處!」見到楊延朗,韓崇訓連忙給他回了一禮,笑著說道:「韓某最欽佩的便是令尊,雖說令尊已然故去,卻依舊是韓某的榜樣!」
「韓將軍客氣了!」楊延朗笑著又對韓崇訓拱了拱手,拉開上座的椅子,對他說道:「請韓將軍上座!」
若是論官職,楊榮和韓崇訓屬於平級,楊延朗讓他上座,韓崇訓自然不肯,連忙拉著楊榮,對他說道:「楊將軍勞苦功高,理當上座!」
楊榮笑著擺了擺手,對韓崇訓說道:「韓將軍論起來,乃是我二人兄長,這世間哪有兄長陪坐,而做兄弟的卻在上座坐著的道理?」
拗不過二人,韓崇訓只得在上首坐了。
坐下後,他對楊榮和楊延朗拱了拱手說道:「二位將軍如此多禮,著實讓韓某汗顏!」
「韓將軍過謙了!」楊榮和楊延朗分別客套了一句,這才坐下。
韓崇訓還是第一次見楊榮和楊延朗,以往這兩個年輕人的名聲,他倒是聽過。
楊延朗在雍熙北伐時,曾經攻破朔州,是大宋少見的少年猛將;而楊榮更是了不得,代州一戰,在張齊賢的配合下打出了名聲,如今在大宋,也是聲名鵲起,算得上是後起將軍中的佼佼者。
人若是彼此有了好感,自然會熟絡的快些,兩盞酒下肚,韓崇訓與二人之間的關係已是拉近了許多。
就在他們喝著酒的時候,樓下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聽到吵鬧聲,楊榮放下手中的酒杯,嘴角撇了撇,對韓崇訓和楊延朗說道:「韓將軍進了城,那些黨項貴族可算是找到了能夠伸冤的地方!」
「這是怎麼回事?」楊榮提起黨項貴族,韓崇訓皺了皺眉頭,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和楊延朗,滿心不解的問道:「二位將軍莫不是與黨項貴族之間產生了摩擦不成?」
「都怨楊某!」楊榮朝韓崇訓拱了拱手說道:「早先攻破銀城時,楊某縱容官兵搶掠了城內的黨項貴族,官兵們捎帶著借用了一下他們家中的女眷,想來這些人是恨楊某入骨,聽聞韓將軍來了,特地向將軍告狀來的吧!」
「呃!」楊榮的話把韓崇訓給雷了個外焦裡嫩,從軍這麼多年,他還真沒見過像楊榮這般不講臉的,搶了別人還理直氣壯,縱容兵士糟蹋別人的女人,居然能說出不過是借用一下的話來。
做出這種事,人家不玩命,那是因為你手裡有兵!要是沒兵或者兵少試試,那些黨項貴族不玩命才怪!
「沒甚麼打緊!」韓崇訓低下頭略一沉吟,朝楊榮擺了擺手,對他說道:「想當初大宋天兵攻破成都,可是殺了不少人,楊將軍攻破銀州,只是讓兵士們禍害了一些黨項的貴族,算不得什麼大事,此事交給我來處置!」
說著話,韓崇訓站了起來,走到窗口推開窗子,把腦袋探出窗外,朝外面喊了一嗓子:「鬧哄哄的,還讓不讓老子喝酒?」
「韓將軍,我等冤枉啊!」韓崇訓剛探出頭去,樓下正在吵鬧,卻又懾於忻州官兵威武的黨項貴族頓時跪了一大片,紛紛叫起冤來。
「你等是何人?有何冤枉,且道於本將軍聽聽!」韓崇訓雙手扶著窗框,皺了皺眉頭,朝樓下聚集的黨項貴族們喊了一嗓子。
聽韓崇訓這麼一說,那些黨項貴族頓時有種救星來了的感覺,其中一個被他們推舉出來的領頭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對韓崇訓哭訴道:「我等狀告大宋忻州都部署楊榮,縱兵欺壓百姓,將我等家中細軟搶掠一空,就連女眷……就連女眷也……」
「女眷怎麼了?」見那人說話結巴,韓崇訓有些不耐煩的對他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忙著呢!」
「回將軍話,我等家中女眷,上至八十歲,下至十五歲,無一不遭楊榮麾下亂兵糟踐,還望韓將軍一定為我等做主!」說完話,那些黨項貴族已是哭成了一片,一個個就像是剛死了親爹一般模樣。
坐在酒桌旁的楊榮一手扶著額頭,滿臉的鬱悶。
上至八十歲,下至十五歲,下面的這個年齡階段倒是還好,可上面那個年齡階段也忒蛋疼了,人都老成那樣了,居然也下的去手!這些大頭兵,還真是不挑食!
「等等,等等!」且不說楊榮在一旁鬱悶著,站在窗口的韓崇訓朝樓下的黨項貴族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向他們問道:「你等來找我,是否因為楊將軍沒有管束好他麾下的官兵,搶了你們,然後又糟蹋了你們家中的女人,你等心中不爽快,想要讓本將軍為你等做主?」
「正是!請韓將軍為我等做主!」韓崇訓的話音剛落,樓下那些黨項貴族的哭聲更為淒慘了,直哭的酒樓外面一片愁雲慘淡,引來了許多住在附近的平民圍觀看熱鬧。
平民沒被忻州兵騷擾,看熱鬧的那些人一個個探頭探腦的看著貴族們向韓崇訓哭訴,不時的還有幾個人臉上流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偶爾的這些平民還會相互交談幾句,不過他們說話的聲音都很小,貴族放聲哭喊,竟是把他們交談的聲音給掩蓋了下去。(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