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榮雙手背在身後,冷著臉環視了一圈從客房裡走出來看熱鬧的住客。
他很確定,昨晚摸進閻真房間和在馬掌上打了釘子的,並不是同一撥人,而且他基本上已經猜到了這兩撥都是什麼人,眼下不說破,無非是暫時人手不夠,真的打了起來,恐怕徐保他們還應付不來。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等著,等知縣帶了人手過來,再好生的戳破那些人的陰謀。
外面的吵嚷聲也驚醒了還在睡著的閻真,她起身後本想立刻衝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她終究是個女人,且不說描不描紅妝,最起碼應該簡單洗漱過後再出門去。
等到閻真出門的時候,兩個兵士已經從庭院離開了,庭院裡站著的都是在客棧留宿的住客。
掌櫃正在苦著臉向揪著他衣領的徐保求饒,徐保則像是根本沒聽到似的,把臉扭向一旁,連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站在房間門口的楊榮,雙手背在身後,他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視線也從未在某一個或幾個人的臉上停留過,而是一遍又一遍的把在場的眾人掃視了一圈。
「三哥,這裡看來是要有些麻煩了,我二人還是早些走吧,免得惹了麻煩上身!」圍觀的住客聽了一會掌櫃的哭饒,頭天下午坐在前廳西邊角落的一個漢子對那臉上有傷疤的漢子招呼了一聲。
那有傷疤的漢子點了點頭,二人轉過身朝著客棧門口走了過去。
守在客棧門口的兵士見有人要出門,朝他們一瞪眼喝道:「回去!案子沒有查清,任何人也不准離開!」
「為何?」臉上沒刀疤的漢子歪著頭,一臉不解的看著擋在門口的兵士,語氣裡帶著不滿的問道:「莫不是以為我二人便是兇徒?住這客棧,為的便是早間好趕路,若是耽擱了行程,誰賠我二人折損?」
說著話,兩個黑衣漢子就要闖出門去。
見他們不聽勸阻,堵著門口的兵士猛的抽出腰刀,衝他們一瞪眼喝道:「將軍有令,任何人不許出客棧半步,若有違抗,格殺勿論!」
先前說話的漢子正想再和那兵士理論,臉上有刀疤的漢子扯了扯他的衣角,對他說道:「老六,既然軍爺不讓走,我二人便在這裡多坐片刻也無妨!」
他這麼一說,那漢子才消停了下來,有些不服氣的橫了擋著門口的兵士一眼,在前廳找了個空桌坐了下來。
那些被禁止出門的住客都在看著這倆人,若是他們能走出去,其他住客必然也都會吵鬧著要走。
住客們沒有想到,守門的兵士為了把人攔住,居然不惜拔刀,一些膽子小的,自然是不敢再多言語。
沒過多會,盂縣知縣帶著兩個衙差和十多個皂隸趕了過來,進了後院,知縣朝楊榮抱拳躬身行了一禮說道:「下官董恆,不知楊將軍從此經過,多有怠慢,還望將軍恕罪!」
楊榮點了點頭,雙手抱拳朝知縣拱了拱,算作是回了禮,對董恆說道:「董大人,你這盂縣看起來可不是那麼太平。昨晚先是有個賊人鑽進了我家妹子的房內,接著又有賊人用釘子釘傷了本將軍與隨從坐騎的四蹄,董大人對此事可有說法?」
聽了楊榮的話後,董恆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一個知縣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則是侍衛馬軍都虞侯,在京城中也算是個跺跺腳都抖三抖的人物。
侍衛馬軍司,虞侯是為主官,一般來說只設一名。宋太宗可能是實在沒有合適的官職分派,才給楊榮也安了這麼個職務,與李繼隆平起平坐。
李繼隆負責的是滄州一線佈防,在京城也掌管和侍衛馬軍。楊榮則只是個虛銜,他的真正職務是忻州都部署。
宋太宗這樣的安排沒有對楊榮點破,楊榮尚且不太清楚狀況,像董恆這樣的小小知縣,更是不可能瞭解內情。
從報案的兵士那裡得知楊榮是侍衛馬軍都虞侯,董恆早是驚的兩腿發軟,屁顛屁顛的跑到客棧來,只希望案子不要十分難破,讓楊榮對他產生了壞的印象才好。
「既然董大人沒有看法,本將軍便指出兩個嫌疑人,還要煩勞董大人將他們抓起來送交衙門,查明真相才好!」見董恆沒有說話,楊榮嘴角稍稍牽了牽,對他說道:「將那穿著青布短衫和身穿寶藍色錦緞長衫的少年給我抓起來!」
說著話,他伸手朝站在住客中的青布短衫少年和寶藍色長衫少年一指。
見楊榮朝他們指了過來,穿著寶藍色長衫的少年連忙扭頭朝牆頭躥了過去,一邊跑,他還一邊將身上的衣服給脫了,到了牆頭邊上,他身子一縱躥上了牆頭,隨後身影便在牆頭上消失了。
藍衫少年的速度之快,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一群衙役和皂隸甚至都還沒回過神來,就眼睜睜的看著他逃了出去。
青布短衫的少年則是眉頭一擰,臉上現出一絲意外,卻並沒像藍衫少年那般向牆頭躥過去,而是從懷裡抽出一柄短劍,持著劍就往客棧門口沖。
這少年的輕功顯然要比剛才那藍衫少年差了許多,他的動作倒是被眾人捕捉了個正著。
一群衙差和皂隸抽出佩刀,跟著向客棧大門追了過去。
堵著大門的兵士見有人持劍衝向他,連忙抽出刀,只等那人衝過來,再一刀劈過去。
可他並沒有等到青布短衫少年衝到他跟前,就在那少年衝進前廳的那一剎,先前坐在前廳裡的兩個黑衣人動了。
這兩個黑衣人的速度之快,讓湧進廳內的衙差和皂隸都吃了一驚。
兩道刀光閃過,兩個黑衣人手中的單刀分為一上一下兩個角度朝那少年削了過去。
上面的這柄單刀直取少年頂門,而下面那把單刀則是朝著少年的腰肋處切了過來。
正在急速快衝的少年突然遭受襲擊,怔了一怔,下意識的將身子朝旁邊一側,手中短劍往身前一攔。
短劍磕開了削向腰間的那柄單刀,從頭頂劈下的單刀則貼著他的身子削了下去。
這一下少年是驚了一身冷汗,心道:「罷了,今天算是栽在這裡了!」
心知是逃不出去了,少年也不再多做幻想,揮舞起短劍,與那兩個漢子纏鬥了起來。
徐保和那兩個兵士正想上前幫忙,已經雙手背在身後走進前廳的楊榮朝他們使了個眼色,他們這才又退到了一旁。
「上去,把那賊人拿下!」徐保和那兩個兵士剛退到一旁觀看著場內的打鬥,知縣董恆好似想要在楊榮面前表現一番似的,命令衙差和皂隸衝上去將那青衫少年給拿下。
兩個衙差帶著一群皂隸衝了上去,可到了戰團外圍,卻沒一個人敢真個撲到打鬥的三人中,將那青衫少年拿下。
楊榮湊到徐保耳邊,小聲對他嘀咕了句什麼。
徐保愣了愣,一臉迷茫的看了看楊榮,不過他並沒有多問什麼,而是點了下頭,朝那兩個兵士一招手。
兩個兵士到了徐保身旁,徐保也向他們嘀咕了句什麼,才朝他們擺了擺手說道:「二位兄弟,跟我一同上前拿下賊人!」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兩個兵士齊齊發了聲喊,朝著正在打鬥的仨人衝了上去。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他們衝上去後,會幫助那兩個黑衣人進攻青衫少年,可讓人們感到驚異的一幕卻在這個時候出現了。
徐保領著兩個兵士靠近正在打鬥的仨人,他大吼了一聲:「賊人休得頑抗,縱身衝上去,從後面一把將一個黑衣人連同身子帶著手臂一起抱住,而此時那青衫少年手中短劍正刺向黑衣人胸口。
本來青衫少年根本沒想過這一劍能夠奏效,可這時徐保恰好冷不丁的從背後將黑衣人抱住,讓那黑衣人手中雖然持著單刀,卻有力也使不上,胸口正正的挨了青衫少年的一劍。
短劍刺入黑衣人的胸口,青衫少年一臉茫然的看著幾乎快要連劍柄都要沒入黑衣人身體的短劍,眨巴了兩下眼睛,又扭頭朝一旁觀戰的楊榮看了一眼。
在徐保抱住這黑衣人的同時,兩個兵士也已從後面把那個疤瘌臉黑衣人給撲倒在地,將他手中單刀奪下,反剪著雙手擰了起來。
只是一瞬間,兩個黑衣人就一個被殺一個被擒,圍觀的人們發出了一陣愕然的驚呼。
將青衫少年圍在中間的衙差和皂隸們見黑衣人被擒,齊齊發了聲喊,就要向那少年撲過去。
「住手!」他們剛做出要衝上前的動作,楊榮就大喝了一聲:「不得無禮!」
被楊榮這麼一喝,所有人全都迷亂了。
這搞的哪出?
不是要抓青衫少年麼?兩個黑衣人上前幫忙,沒有功勞,反倒還被擒住。最後倒是讓衙差和皂隸們不要對這青衫少年無禮了。
「我還以為你真個不認得我了!」聽到楊榮的喊聲,青衫少年撇了撇嘴,從懷裡拿出一塊麻布,將手中短劍擦了擦,插入劍鞘,又塞回了懷裡。(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註冊會員推薦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