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府衙門口的將領都是盧漢贇的部下,看到這些將領,張齊賢也感到很是奇怪。
向遼軍發起進攻之前,這些將領可是一個都沒在,眼下戰鬥已經結束了,他們倒跑到府衙來了,莫不是想要在戰勝的功勞上來分一杯羹?
心內帶著疑惑,張齊賢走到這些宋軍將領面前,朝他們拱了拱手問道:「不知各位將軍來此,有何貴幹?」
「張大人!」一直等在衙門外的將軍們連忙給張齊賢回了一禮,對他說道:「大人帶領廂軍,劣勢之下擊退遼軍先鋒,著實令我等欽佩,我等願唯大人馬首是瞻!至此追隨大人,誓殺遼人!」
打勝了這一仗,張齊賢正為遼軍主力會前來攻城而煩惱著,聽到這些宋軍將領如此一說,頓時來了精神,也顧不得他們是不是盧漢贇的部下,連忙將眾人引進了府衙。
盧漢贇不願出戰,敵軍壓境,暫且接收他的部隊,想來等到大戰結束,朝廷追究下來,也不會如何責難。
眾人進了府衙,張齊賢傳令擺宴慶功。
楊榮本以為這場宴會會是多麼鋪張,可等到衙役們端上菜餚,他才知道,張齊賢所謂的擺宴,無非是有兩道肉食,其餘菜餚均是素菜。
至於酒,也不過是尋常的水酒,比一般富民家中的宴席尚且不如。
「我代州地處偏遠,獲取食材不易,今日宴會清淡一些,聊表本官心意!眾位大人,本官借這杯酒,謝大人們一心為民、力保代州!」酒菜上齊,張齊賢手中端著酒杯,站起身對在坐的將軍們說過話後,一仰脖子,將杯中酒飲了個乾淨。
像張齊賢這種官員,楊榮見過的還真是不多。
打了大勝仗擺宴請客,居然也是這麼寒酸,若是說出去,豈不是會要那些整日裡花天酒地,拿著朝廷銀子不當錢花的官員笑掉大牙?
眾人飲了會酒,楊榮藉著起身出恭,悄悄的拉過一個守在廳外的衙差,小聲問道:「張大人平日裡擺宴請客都是如此寒酸?」
「回將軍話!」見楊榮向他問起張齊賢往日裡請客的情況,衙差連忙躬身答道:「大人極少擺宴請客,往日裡若是擺宴,均是這般,大人俸祿並沒有多少,若是經常擺宴著實承受不起!」
「呃!」楊榮愣了一下,朝那衙差點了點頭,轉身向茅房走了去,一邊走他心裡還一邊嘀咕著:「敢情張齊賢這人還真是個清官,自掏腰包請客,今日這餐飯本是慶功宴,居然也要自家掏銀子來置辦,真不知他是傻還是怎的?」
慶功宴結束,張齊賢把參加酒宴的人全部留在了府衙裡,商議若是遼軍再次來犯,下一步該如何處置。
眾人坐在廳內,張齊賢一直都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他的考慮,楊榮坐在一旁,直聽的是昏昏欲睡。
遼軍都被趕走了,若是再來,恐怕也只是先把城池圍困起來,等到積雪化盡,城牆不再濕滑,城內糧草不濟的時候,才會發起攻城。
眼下盧漢贇部下的將領們大多來投靠了張齊賢,加上早先集結起來的兩千廂軍,張齊賢可調撥的官兵總人數已過萬人。
遼軍就算是大軍壓境前來攻城,只要指揮上沒有決策性的錯誤,代州城在一個月之內還是不太可能淪陷。
與張齊賢不同,楊榮最想要的並不是把所有的力量全部放在小小的代州,而是以代州作為誘餌,誘惑遼軍進攻,屆時潘美的山後軍主力,就能從背後對遼軍發起總攻,如此一來西線戰局可定!
可坐在廳內的張齊賢卻還在滔滔不絕的發表著代州地理位置重要,若是代州淪陷,中原將完全暴露在遼軍鐵蹄之下的煽情言論。
最讓楊榮感到有些受不了的,是正在聽張齊賢發表言論的那些宋軍將領們,居然是一個個滿臉認真,不住的點頭表示讚許。
「張大人所言不差!」張齊賢的話說完後,一個剛才並沒參加戰鬥的宋軍將領站了起來,朝著眾人拱了拱手說道:「我代州地處宋遼邊界,扼守雁門關咽喉,若是遼軍佔據了代州,大宋國境將對遼軍全面打開,遼軍進入中原,只是時間的問題,我等定要戮力同心,共同守護代州!」
在他說過話後,在坐的人大多點著頭表示贊同,楊榮卻是撇了撇嘴,一臉的不以為意!
「楊虞侯,你莫非是另有高見?」見楊榮臉上現出一抹不屑的表情,張齊賢歪著頭,有些不快的向他問了一句。
「呃!」被張齊賢這麼一問,楊榮愣了一下,連忙說道:「不!末將只是以為僅憑我等,想要守住代州很難!遼軍若是來攻,必定大軍壓境,代州城內僅有萬餘可調撥兵馬!而且糧草將是我等面臨的頭等大事,死守城池必然不可!」
在楊榮說話之前,眾人還都是信心滿滿,可當他說出這番話之後,許多人頓時不作聲了。
除了張齊賢,他們都是領兵打過仗的人,自然知道楊榮所言非虛,遼軍主力若是前來進攻代州,憑著城內一萬餘兵馬,根本不可能守的住多久。
而且最重要的,是代州城地處邊關,一旦被圍,外界向城內運送糧草的通路將會全部斷掉,遼軍根本不用向代州發起強攻,只須把城池圍住,困上一個月,代州將會不攻自破!
楊榮的話把所有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他的臉上,包括張齊賢在內,沒有一個人說話,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繼續說下去。
被眾人這麼盯著,楊榮多少感覺有些不自在,他苦笑了一下,又接著說道:「若是遼軍再來進犯,我軍最好的辦法,還是主動出擊!不過在出擊之前,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是派出探馬,探明遼軍具體人數和具體分佈;二是做好沒有外援的準備,山後軍主力如今正在遼國境內,撤回代州救援,可行性並不是很大,除非確定遼軍已將所有力量全部投入代州戰場,否則我等決不能向太師求援!」
「如此一來,我軍豈不是又要孤軍奮戰?」眾人還沒說話,先前與楊榮配合過的馬正擰著眉頭說道:「楊虞侯也知道,眼下城內只有萬餘兵馬,如何能與數十萬遼軍抗衡?」
「呵呵!」楊榮笑著搖了搖頭,對馬正說道:「馬將軍莫要擔憂,遼軍數十萬,不過是個號稱罷了!三國時赤壁之戰,曹操號稱八十萬大軍,實際上也不過只有二十餘萬,只聽他們的號稱,自然是十分嚇人!」
「楊虞侯曾與遼軍遭遇過,可否知道他們實際上有多少兵馬?」聽了楊榮的話後,馬正一隻手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另一員宋將則接著向楊榮問道:「以我軍之力,可有勝算?」
「有!」楊榮很堅定的點了下頭,對眾人說道:「在下和惟吉曾與遼軍戰鬥過,而且一直都在遼國境內穿插,據在下所知,遼軍人數不過八萬左右,只要佈置得當,雖說無法全殲他們,但將他們從代州趕出去,並不是什麼難事!」
楊榮這麼一說,眾人都鬆了口氣,唯獨張齊賢的神情裡透著幾分疑惑。
擊潰了遼軍先鋒,代州等來的並不是短暫的喘息,僅僅只是在第二天早上,張齊賢便得到了遼軍主力正向代州運動的消息。
早先張齊賢曾被楊榮忽悠過,雖然楊榮的忽悠最終讓他們贏得了首戰,可被忽悠的感覺終究是不好。
得到遼軍主力正向代州趕來的消息,張齊賢來不及與楊榮等人商議,連忙派出密使前去尋找潘美大軍,請求潘美率領山後軍前後夾擊遼軍。
與張齊賢相比,楊榮和潘惟吉在得了遼軍主力正向代州趕來的消息,反倒是十分從容。
不過楊榮也沒有想到張齊賢竟會真的派出密使請求潘美率領山後軍主力夾擊遼軍。
倆人坐在楊榮的房間裡,中間的桌案上擺著一副下了小半的圍棋。
手中捏著一顆棋子,半天都不知該往哪下的潘惟吉很是糾結,與楊榮下棋,總共也沒幾次,可每一次楊榮都會讓他有種全新的感覺,每一次他都會要比上一次下棋輸的更慘。
「楊兄,你的棋路如今是越發精熟了!」捏著棋子望著棋盤,過了好一會,潘惟吉才滿臉為難的說道:「若是下棋真如同行軍打仗一般,你倒是與李繼隆有得一比!」
「何出此言?」楊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把視線投向了窗外。
窗外那棵大柳樹上的積雪已經融化了小半,融化的積雪落到地上,露出光禿禿的柳條。
楊榮喜歡開著窗子,無論多冷的天,除了睡覺,其他的時間他總喜歡把窗子打開,讓清新的空氣灌入屋內。
冷颼颼的風刮進屋內,點燃的火盆上,火苗被風兒吹的不停搖擺,在冷風下,很艱難的向屋內散發著些許的熱力。
「楊兄或許不知道!」潘惟吉終於把棋子落在了棋盤上,看著那顆剛落下的棋子,他對楊榮說道:「於越休哥最想打敗的就是李繼隆。雍熙北伐,還有這次遼軍大舉入侵,他雖說在戰場上取得了許多勝利,卻從來沒有將李繼隆打敗過。」(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註冊會員推薦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