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人一組,矛陣衝鋒!」楊榮揮舞著長劍,朝宋軍官兵們喊叫著。
一波又一波的遼軍朝城牆上湧了上來,相應的,宋軍官兵挺著手中的長矛,高聲吶喊著,向遼軍迎了過去。
許多宋軍手中的長矛已經折斷了,他們端著折斷了半截的長矛,奮不顧身的迎著遼軍衝殺上去。
遼軍騎兵從階梯衝上城牆,揮舞著手中的兵刃向宋軍殺了上來。
排排長矛扎進遼軍戰馬的頸項,馬背上的遼軍翻身栽落到地上,前排的宋軍根本不理會那些栽下戰馬的遼軍,在刺翻他們之後,腳下絲毫不做逗留的繼續朝著前方衝去。
栽倒地上的遼軍正要爬起來,後面跟上來的宋軍緊接著將長矛扎進了他們的身體。
在矛尖上挑著遼軍屍體的情況下,這些宋軍也沒有停下步伐,而是挺著長矛繼續朝前面的遼軍衝鋒。
源源不斷的遼軍從城下湧了上來,一排排的宋軍向著湧到城上的遼軍衝了過去。
城牆猶如一座巨大的絞肉機,正在飛速的運轉著,將許多鮮活的生命填入到攪動著的刀口裡。
一隊隊的遼軍投入到戰場上,一排排的宋軍衝向潮水般湧上城頭的遼軍。
許多宋軍手中的長矛折斷了,這些折斷長矛的戰士有的持著半截斷矛,繼續與遼軍廝殺,有的乾脆將斷了的矛丟在地上,抽出腰刀衝向遼軍。
喊殺聲,慘嚎聲交織在一起,城頭上一片愁雲慘霧,戰團中間不斷的有人倒下,接著後面的人又相繼填進去。
楊榮手持長劍,正要向遼軍衝去,陡然間看到一個遼軍和一個宋軍正在扭打。
宋軍的體力顯然是消耗的太多,被那遼軍壓在身下。
遼軍死死的掐著那宋軍的頸子,而那宋軍也狠命的掐著遼軍的頸子,不過遼軍顯然是佔著上風,眼見他就快要把被壓在下面的宋軍掐死。
此時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楊榮也顧不得那許多,縱身朝那兩人衝了過去,到了遼軍背後,他將長劍猛的向那遼軍後心刺了過去。
長劍穿心而過,遼軍身子一震,手上的力氣頓時卸去了大半,被他壓著的宋軍士兵就勢一翻身,將那遼軍壓在了下面,他伸手從一旁摸過把帶血的單刀,兩手握著刀柄,將刀尖朝那遼軍心口猛的紮了下去。
這一刀扎的又猛又狠,遼軍躺在地上,渾身痙攣了兩下,身子一挺動也不動了。
宋軍一把抽出扎進他心口的單刀,提著刀吼叫著又衝向了雙方軍隊集中廝殺的地方。
當那宋軍將單刀從遼軍心口拔出的時候,一股鮮血飆濺了出來,噴的楊榮滿臉滿身都是。
他抹了一把臉,腥腥熱熱的鮮血喚醒了他心中那股嗜殺的秉性,他揮舞著長劍,高聲喊叫著,也朝遼軍撲了過去。
在楊榮衝向戰團的時候,一個遼軍抬起手中的馬刀,朝著他的心口猛的刺了過來。
這一刀刺的又快又狠,不會武功的楊榮根本不可能躲閃的開,眼見著刀尖就要刺入他鎧甲的縫隙扎穿他的心臟,一旁突然躥出了個人,將他猛的向邊上一撲。
被這人抱住在地面上翻滾了幾圈,楊榮才甩了甩腦袋坐了起來。
「大人,沒傷著吧!」見楊榮坐了起來,剛救了他的徐保一臉關切的對他說道:「大人只管跟在小人身後,只要小人不死,定保得大人周全!」
「你我都會死,早死晚死已無多少意義!」楊榮微微笑了笑,伸手朝徐保的肩膀上拍了拍,對他說道:「若是你我還能活下去,像你這般漢子,我定會向軍都指揮使大人舉薦,將你提拔個都頭!」
「多謝大人美意!」徐保雙手抱拳,朝楊榮拱了拱說道:「只是小人恐怕無福消受了!」
說著話,他從身旁摸起一把單刀,縱身又向遼軍衝了過去。
所有人都在與遼軍廝殺,楊榮自然也不甘落後,他持著長劍,跟在徐保身後,也向遼軍衝了過去。
在將長劍刺入一個遼軍心口的同時,楊榮感到腰眼上一疼,他低頭朝腰上看了看,只見厚厚的鎧甲內正噴湧著鮮血,竟不知是誰在他腰上狠狠的切了一刀。
鮮血湧了出來,楊榮眼前一陣發黑,他半跪在地上,翻著眼珠極力想要清醒一些。
眼前的景象正在來回的搖晃著,他拚命的想要保持清醒,可眼皮卻在不斷的上下打著架。
終於他還是倒下了,倒在一片屍體中間,靜靜的躺著,再沒了半點聲息。
一千多宋軍接二連三的倒下,潘惟吉手持長槍,左突右刺,每刺出一槍,都會有遼軍被他扎個透明窟窿。
眼睜睜的看著楊榮倒下,潘惟吉卻無力衝到他身邊保護他。
兩個遼軍掄著戰刀朝潘惟吉衝了上來,潘惟吉大吼一聲,將長槍往邊上的磚縫裡一插,甩開膀子,一手一隻抓住了向他刺來的長矛矛桿。
抓住矛桿,他用力朝後一帶,那兩個遼兵放手不及,竟被他給扯到了身邊。
當那兩個遼兵到他面前的時候,他鬆開抓握矛桿的雙手,又是一手一個摳著那兩個遼軍的腦袋,大吼了一聲,用力向中間一撞。
兩顆腦袋撞在一起,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兩顆大好的頭顱在相互撞上之後,竟如同西瓜一般破了開來。
鮮血、腦漿濺了潘惟吉一臉一身,可他根本就不去伸手擦一下臉上的穢物,一把拽過長槍,又朝遼軍撲了上去。
濛濛的細雨落在身上,洗刷著潘惟吉身上的血污。
他一手持著長槍,槍身斜斜的指著身後的地面,在他的身後還站著的只有二三十個宋軍。
拚殺了近兩個時辰,一千多人拼的只剩下這麼一點,而且剩下的兵士們都是個個帶傷,即便再向遼軍衝上去,恐怕也只能再衝一個回合了。
在雨水的沖刷下,潘惟吉和他身後的宋軍兵士們臉上的血污正匯聚成一條條的小溪流,流進了頸子裡,在他們的領口留下一片暗紅色的血漬。
潘惟吉微微低著頭,一雙充滿了憤恨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正從城牆下湧上來的遼軍。
將他們團團圍起來的遼軍並沒有發起新一波的衝鋒,經歷過這場血腥的搏殺,遼軍的心理上都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沒有人想死,可眼下誰敢衝向被圍起來的潘惟吉等人,誰就是在自尋死路。
「來呀!來呀!」潘惟吉猛的睜開眼睛,衝著圍在他們身邊的遼軍吼了起來:「你們這群契丹狗,有種的就過來再跟爺爺殺上三百回合!」
他不吼還好,這一吼,竟將站在前面的遼軍嚇的朝後退了退。
「殺!」見遼軍不敢衝向他們,潘惟吉一揮手中的長槍,怒吼了一聲,縱身向遼軍衝了過去。
站在他身後的二三十個宋軍見他衝了出去,也提著兵器衝向了遼軍。
「殺!」雨幕中又傳來了一陣喊殺聲,這陣喊殺聲卻並不是遼軍發出的。
「將軍,援兵來了!」就在潘惟吉滿心納悶的追殺著朝城牆下退去的遼軍時,耳邊傳來了一個兵士帶著些哭腔的喊聲。
喜極而泣!
在長城上守了三天,眼見著同澤一個個倒了下去,他們這些人終於等來了援兵。
漫天遍野的宋軍在雁門關以東出現,他們一邊吼叫著,一邊快速的朝著長城奔了過來。
已經攻上長城的遼軍見勢不妙,連忙退下了城牆。
聽到喊殺聲,一直在城牆下等待著戰鬥結果的蒲魯谷愣了愣,掉轉馬頭,對遼軍喊道:「宋軍主力來了!撤!」
遼軍潮水般的來,也是潮水般的去,在趕來的宋軍援兵還沒到城牆上的時候,他們已經撤出了老遠。
「楊兄!楊兄!」直到這時,潘惟吉才想起了倒下去的楊榮,他大吼著,在死人堆裡努力的翻找著。
跟他一同奮戰到最後的宋軍也強撐著疲憊的身子,在死人堆裡翻找著楊榮。
「虞侯大人!」正在死人堆裡翻找的潘惟吉聽到徐保的這聲大喊,連忙轉過身朝他這邊奔了過來。
徐保一隻胳膊托著楊榮的脊背,讓他斜倚在懷裡。
雨水落在楊榮的臉上、身上,沖刷著他臉上的血污,那張沾滿了血漬的臉漸漸的露出了白皙的皮膚。
緊閉著雙眼的楊榮,臉色慘白如紙,就連嘴唇都成了一片灰白色。
「他還活著!」當潘惟吉衝到楊榮身邊的時候,滿身是傷的徐保欣喜的對他喊道:「虞侯大人還活著!」
「郎中!郎中!」聽說楊榮還活著,潘惟吉連忙站了起來,扯著嗓子嚎叫起來。
兩千五百人全部拼光,城牆上留下的只是層層疊疊的屍體和在雨水沖刷下,匯聚成小河正向著低窪處流淌的鮮血。
潮濕的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看著幾個奔上城牆的援兵將楊榮抬走,去找郎中為他醫治,潘惟吉眼睛微微瞇了瞇,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將軍!」見潘惟吉也倒了下去,徐保和其他僥倖活下來的宋軍連忙跑到他的身邊,一個個高聲呼喚著他。
冬雨濛濛,給世間帶來了更濃重的寒意,風兒嗚咽著,從長城邊上擦過,彷彿正在為死難的宋軍官兵們吟唱著一首亙古不變的志士悲歌。(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註冊會員推薦該作品,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